千名老人「以房養老」被騙案落定，非法集資主犯陸航被判七年

近日，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就一起打著「免費養老」、「以房養老」為旗號的非法集資案，判決主犯陸航七年有期徒刑，並退賠投資人的經濟損失。

案件涉及1300多位老年人，許多人聽信了扯虎皮、拉大旗的虛假宣傳，把養老儲蓄交給了沒有金融資質的新設企業，結果損失慘重。

法律專業人士提醒，除了法律規定的金融機構，任何要收取保證金、預存費用以吸收資金的行為都是沒有法律依據的越權行為，這些資金缺乏有效的監管，很有可能被公司揮霍或者胡亂投資，最終導致資金鏈斷裂。

非法集資案判決落定

2016年6月，第一財經曾報道一起打著「愛晚工程」的旗號，經營養老基地，以「零風險」、「高回報」和「零花費」引誘老人們投入養老儲蓄，最後資金鏈斷裂的案件。

一家叫做怡養愛晚(北京)養老實業發展有限公司(下稱「怡養愛晚」)的公司短短一年多時間就吸收了超過4億元資金，1300多個老人家庭遭受大額虧損，其中不少人是國家部委、企事業單位退休老幹部，以及研究院、高校的退休老教授。

報道發布後，案件首犯、怡養愛晚實際控制人陸航被警方逮捕。經過司法部門兩年多的搜證、審理工作，2018年12月4日，北京市朝陽法院作出判決。

法院認為，怡養愛晚不具有金融牌照，卻向社會公開招募資金，陸航及公司的銷售、運營、渠道、財務、行政部門相關負責人等六人變相吸收公眾存款，擾亂金融秩序，數額巨大，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

法院判處六人有期徒刑一年至七年，罰金2萬元至50萬元。其中，陸航被判七年，罰金50萬元。法院責令陸航退賠投資人的經濟損失，發還投資人。

在退賠問題上，法院將公司的股權資產及土地的變賣款中的4414萬元用於退賠。公司在江蘇鎮江、海南萬寧的房產和土地也被查封，在完成其他案件的賠償後，也將用於償付本案受害者。

退休老幹部紛紛中招

陸航之所以能吸引眾多老人，除了「免費養老」的噱頭，還有高收益的允諾，和扯虎皮、拉大旗的虛假宣傳。

檢察院指控，陸航作為怡養愛晚、世紀愛晚（海南）實業發展有限公司（下稱「世紀愛晚海南」）負責人，於2013年至2016年6月間，夥同其他被告向社會公開宣傳全國候鳥式養老服務產品。

公司以免費入住養老基地，或者年化8~15%的消費補貼為誘餌，吸收600餘名投資人的資金1.6億餘元，每人投資3~100萬元不等，約定到期返還本金。

此外，陸航作為中融愛晚（北京）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下稱「中融愛晚」）實控人，向社會公眾公開宣傳，承諾高額返本付息，銷售「愛晚工程專項支持基金」、怡養愛晚新三板基金等等，共計吸收250餘名投資人的資金人民幣3.5億餘元。

2016年初，陸航旗下公司資金鏈斷裂。截至當年6月，怡養愛晚、世紀愛晚海南有1.6億元投資款未返還，中融愛晚有1.3億元投資款未返還。

怡養愛晚前期客戶主要為國家部委退休幹部，如發改委、國家統計局、國資委等等，還有清華大學、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北京科技大學等高校和科研院所的退休教授。後期，公司通過店鋪、宣傳單等方式面向社會招攬投資人。

陸航供述，公司與全國老齡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信息中心（下稱「老齡辦信息中心」）合作，由老齡辦為公司推廣，公司聯絡各單位老幹部局，將退休老幹部、老教授拉到養老基地參觀，隨後和老人們簽約。

法庭證據和公開材料顯示，陸航旗下三家公司都是民政部「愛晚工程」的會員單位，怡養愛晚還是「全國老年人才基地」，中融愛晚則是「愛晚工程」的融資平台，陸航還曾被委任為全國老年人才專家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

中國社會工作聯合會出具的材料證明，愛晚工程領導小組領導及辦公室雖參加過怡養愛晚的相關活動，但從未涉及、助推其任何有關養老產品的宣傳、銷售等問題，也未收取過任何經營利益。

老齡辦信息中心出具的材料證明，在發現怡養愛晚冒用其名義違規經營後，已經撤銷了所謂「老年人才專家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並解除相關人員職務。

老齡辦信息中心稱，雖然和怡養愛晚簽署了協議，由後者負責推薦「老年人才基地」，但是合作期間未收到任何推薦材料，協議到期後失效。怡養愛晚的7家「全國老年人才活動交流基地」都是自行設立的，與中心無關，中心也沒收取該公司的任何費用。

巨額資金花得比來得快

兩位案件受害者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他們尚未收到賠償，並且擔心查封的資產不足以償付投資者的全部損失。

至於數億元資金的去向，判決書揭示了案件的諸多細節。

陸航稱，通過中融愛晚銷售基金一共融資大約4億元，兌付了1.7億元左右，但是23%的融資是要支付給代理銷售機構的費用。怡養愛晚等公司還向1300多名老人收了養老保證金共計2.5億元左右，兌付了5200萬元，保證金中1%也是作為銷售人員的提成。

據陸航的說法，這些吸收來的資金，大概3.5億元用去投資項目，公司經營花銷及人員開支、辦公租賃大約花了1.2億元，其他花銷不詳。

怡養愛晚曾宣稱在全國各地甚至韓國的風景區共設有17個養老基地，其中北京平谷山水放歌基地和海南興隆基地都是「愛晚工程」和愛晚集團官網上推介的全國示範性愛晚中心。

不過，法庭證據顯示，怡養愛晚聲稱在北京平谷179棟自有別墅原來是虛假宣傳。公司只是租賃了37棟別墅。公司還在海南、鎮江、九江廬山租賃別墅，卻聲稱是自有房產。

據陸航供述，公司投資約2億元在海南萬寧興隆釣魚台項目中建設了公寓和別墅，在海南儋州市白馬井投資租賃了福安集團的酒店，在江蘇省鎮江自立沁園、北京市平谷區黑豆峪村山水放歌別墅小區、佛山小區，以及江西廬山星子縣醉石溫泉都有經營項目。

對於公司養老項目能否盈利、資金鏈為何斷裂的問題，陸航拒絕回答。他只表示，公司用了怡養愛晚投資人的養老保證金來兌付中融愛晚基金投資者，以及之前養老保證金投資者，是典型的借新還舊。

北京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周宏偉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不少老人的投資風險意識不夠，對投資相關的政策法律不了解，可能會被虛假宣傳迷惑。他建議老年人，加強對法律的認知，不貪圖合法投資渠道獲得不到的利潤。

「不管固定回報利息，還是免費的消費體驗也好，都抓住了消費者貪小利的心裡，目的是佔有挪用保證金。」周宏偉稱。

他表示，除了法律規定的金融機構，任何要收取保證金、預存費用吸收資金的行為都是沒有法律依據的越權行為，錢在這些無金融牌照公司手中缺乏有效的監管，不能保證資金投入到承諾的項目中，很可能變成公司手中的「玩物」，揮霍或者胡亂投資，最終極有可能出現資金斷裂。

對於賠償問題，周宏偉認為，無論是養老消費者還是基金投資者，受害者在非法集資案中的地位都是平等的，法院將按照受害者損失的金額和最終追回的金額，折算固定比例平均償還給每位投資人。

「這類案件中，受害者不需要自己去申請強制執行，司法機關將會協調，由基層法院對被告的資產進行摸牌、追查，扣劃或強制變賣存款、房產、汽車、股票等資產，不管被告人是否承擔刑事責任，退賠責任一直都存在。」他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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