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坑：竹海賞雪/呂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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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坑：竹海賞雪
木坑方圓數百里都是大毛竹，又稱皖南大竹海。這麼說吧，看過著名導演李安的《卧虎藏龍》嗎？木坑竹海就是影片中李慕白（周潤髮飾）與玉蛟龍（章子怡飾）飛來飛去、凌空打鬥的那片竹林。
知道木坑是到了宏村以後，是參觀了「樹人堂」並結識了其主人汪森強以後。汪森強是「樹人堂」的傳人，他送我一張《休閑宏村情景地圖》，是他自己編寫的。他還寫過《走進老房子》、《宏村水脈》等兩本書，我各買了一本，並和他照了張相。情景地圖溫馨提示，看了老房子，再到野外去踏青爬山賞景，又是你親近大自然徹底放鬆自己的開心之旅。雷崗山上高大的古榛樹林，三月田野里大片的油菜花，十一月滿山遍野的烏柏紅葉……還有氣勢不凡的木坑竹海，更讓你流連忘返。於是決定第二天起早前去看看。
早晨，當我走出房門時，意外地發現昨夜下雪了，但雪下得並不是很大。放眼望去，全村的屋頂全都是黑白相間的，瓦面潔白，當溝卻仍然是黑色的。不由得暗自高興，綠竹白雪交相輝映的情景，將是一種怎樣的美麗？將是一種怎樣的愜意？想想就已經令人心馳神往了。
原本就是遊客冷落的旅遊淡季，更何況大年初四飄雪而清冷的日子？所以，當我到達木坑「南海大門」的時候，當同時到達的四個自駕遊客人，聽說竹海里雪深難行而離去的時候，售票亭里三個景區管理人員的目光全都透著一種怪異的神情。其中一個懷抱小狗的女人，懶懶地遞了一張門票給我，收了30元錢後就不再理會我了。
進入景區後，經「秀女湖」向左向右各有一條道進入竹海，我是沿著秀女湖右側的「西海雲梯」步入竹海的。「雲梯」的兩旁滿布著高高的綠竹，繁繁密密、粗粗細細、重重疊疊。這裡的雪比起宏村大了許多，條石鋪就的「雲梯」覆蓋著厚厚的雪，足有一兩寸；竹枝和竹葉上也堆積著厚厚的雪，層層疊疊、疏疏落落；很多竹乾的一側也黏黏的粘掛著雪，有的還被壓彎了腰，在眾多的直線中划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自小生長在東北，看慣了「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的豪邁，沒有想到雪壓翠竹也是一樣的大氣磅礴，而且多了幾分柔弱的秀美和溫柔。
我就是在這樣的情境中心無旁騖地走著。前面的梯台上覆著雪毯，每一步踩踏，腳下的雪都會唱出清脆的歌。上坡的梯台山徑很陡，爬起來很累，不免有些氣喘噓噓。一次停下身歇氣兒的時候，無意中回首望去，但見身後一行清晰而孤獨的腳印，一股濃重而空靈的詩情畫意浮上心頭，幽然意遠，淡然神寧。頭頂上的竹枝竹葉遮天蔽日，時不時還會丟下一大片雪，落在石階上，落在山坡上，有時還會落到身上。由於雪片自高落下，其速度力度都很大，落到身上砰然有聲，不禁生齣兒時打雪仗被對方擊中時才有的興奮與快感。
爬上山樑，見有一竹亭。立即走進亭子，卸下背包，用手套敲打一下竹凳上的雪，坐下來休息。暗自思忖，年齡真是不饒人，50歲剛過體力腳程就大不如前，恐怕不能再自恃年輕了，今後還要多出來走走才是。坐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其他遊客，只有茫茫竹海、陣陣綠波、片片白雪、股股清風。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一路走來也沒有遇到任何人，於是真正感覺到了整個竹海的遼闊和寂靜，真正體會到了「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詩意。我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竹枝竹葉上的雪仍然不時地下落，撲撲瑟瑟，聲韻悠然。突然，「啪」的一聲清脆，在山谷竹林中響起。細細聆聽，這雪壓竹折的爆裂之聲遠遠近近不時傳來，甚是好聽，悅耳驚心。
沿著山樑繼續前行，來到最高處的「堆青亭」。透過眼前的竹林可以看到峽谷對面的山坡。只見十數間白牆黑瓦的房舍藏在山谷中、躲在竹林下，小巧、秀美、精緻、宜人，宛若傳說中神仙居住的幽境。房舍前的一小塊梯田，彎彎曲曲、層層疊疊的白，與那滿山濃濃密密的綠構成了一幅美輪美奐的畫，那十數間房舍就像畫上去的一樣。那就是木坑村，就是導遊圖上說的、明信片上印的「竹海人家」，順著眼前的這條路就可以走到那兒。
這是一條比較平坦略有坡度的下山土路。路的一側是山谷且有竹籬笆護著，另一側是陡峭的山坡。無論是山谷還是山坡仍是姿態萬千的茂密翠竹，竹干竹枝竹葉上仍掛著皚皚白雪，路上仍然只有我自己在踽踽獨行。不知道是因為泥土比石頭溫暖，還是因為路兩旁的竹子不再完全遮擋日光，路面上的雪表面上雖然還是白色的，但底下已經開始融化，踏出的腳印不再潔白，而是土黃色且有些泥濘了。
在這泥濘中走進木坑村，走近「竹海人家」，走過一幢幢白牆黑瓦的房前屋後。各家門前的雪已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個戴孫猴子面具的孩子，手持塑料充氣棒在盡情玩耍；一群母雞在一隻公雞的帶領下在院子里漫步；一條大黃狗卧在門邊，眯著一雙懶懶的睡眼；整個村子也如同這條狗，悠閑、散漫、自在、從容。透過敞開的門，時見屋主人正坐在火桶里圍著桌子擇菜聊天看電視。這種古樸、溫馨而溫暖的情景令我感動，心想，要是能在這兒住上一夜就好了。試想，寒夜時分，坐進溫暖的火桶，聽著窗外雪灑竹林，淅瀝蕭蕭，和房主一起就著「臘八豆腐」、「叫花雞腿」，喝上一杯濃濃烈烈的土酒，天南海北、海闊天空地神侃一陣，該是何等開心愜意的事情！只可惜我已經在宏村訂下了房間，無緣消受這種福分了。
授權作者簡介：呂家立，筆名下午茶。六旬老者，務過農，做過工，大學畢業進入機關，寫了大半輩子公文。喜歡寫作，著有散文集《窗外的風景》、詩集《心靈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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