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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書生,一輩子只幹了三件事……

讀書之法

社會科學的學者閱讀文學,還能讓我們的研究更加細膩,觸角更為柔和,可以看到事物的另一面。

原文 :《書,還是要讀的》

作者 |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副研究員 沙垚

圖片 |網路

兩種閱讀的方法

關於讀書,印象最深的是,初中的一個深冬,我打著手電筒,躲在被窩裡看《笑傲江湖》,正值令狐沖萬念俱灰,假扮將軍,義薄雲天……熬了整整一個通宵。第二天父親起床,說,河裡結冰了,要帶我一起去打冰窟窿抓魚。

工作之後,要麼讀書變成了學術生產的階梯,熬著夜,抓著頭髮、撐著眼皮讀文獻,結果頭髮越來越少、眼圈越來越黑;要麼讀書變成溫暖勵志的雞湯,一本書、一米陽光、一杯清茶、一段悲歡,讀書是朋友圈裡顯擺文藝生活的道術。

中學時候,跟隨書中人物,或如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一般豪氣干雲,或如林妹妹秋風秋雨兮輾轉纏綿……那時讀書,覺得自己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生命得到延長,沉醉不知歸路。大學時夜讀,因為一個糾結已久的理論譜系得到清晰梳理,或者是一個社會現象、一段歷史得到深刻闡釋,帶來的那種周身通暢、痛快淋漓的感覺,現在也很少見了。

但書,還是要讀的。

讀書就得有方法。作為一個文字工作者,讀書、寫作是看家的本事。

最近在和學生分享的時候,我常常說有兩種閱讀的方法。一是讀雜誌,一個學科,好的雜誌就那麼幾本,每個月讀雜誌,哪怕是翻一翻目錄,幾年下來,國內國際學術的前沿及發展脈絡,便會盡在掌握;然後再把其中與自己研究相關的文章找出來細讀,做到有點有面。尤其是現在,國內雜誌都開通了微信公號,閱讀起來就更方便了。如果從研究生階段開始積累,前程之大未可量也。

二是讀人。讀雜誌到一定階段之後,自然會聚焦一些學人。一般來說,前輩學者有敏銳的洞察力,能夠披荊斬棘,開闢新的研究方向,推動範式轉移。如果我們跟上節奏,就其中一兩點深耕,必有大成。同時,還要關注青年新銳學者,他們往往提出一些中觀、微觀層面的理論和觀點,對現實具有極強的解釋力,新穎而深刻、富有朝氣。讀書時注意積累他們的觀點,做文獻綜述時,與他們客觀、平等而冷靜地對話,如此,不僅能做出精彩的文章,還能推動理論發展,更能加強學科共同體建設。

將為人、為文、為學打通

但是,作為一個書生,如果讀書僅僅止於此,那人生未免也太無趣了。跳出學術生產的狹隘空間,或者說將為人、為文、為學打通,再讀書。我又有三種方法。

第一,快速閱讀。學者要寫論文、做研究,需要閱讀文獻,這一類我大多選擇電子版,論文、研究報告、PDF,等等。快速掃描,在短時間內抓住對方的主要研究問題、主要觀點、主要脈絡,至於文中細節,不必糾纏。我把這一類的閱讀稱為工作,既然是工作,過程可能不會太舒適,體驗未必是良好。但對於學者來說,很遺憾,這種閱讀,是每年的大頭。

第二,深度閱讀。做學問,也得苦中作樂,找到趣味。每年我會讀5-10部經典。這一類書我要求必須是紙質版的,在相對安靜的環境中,有一段較為連貫的時間去閱讀,常常是在深夜。把讀書積累當作一種生活方式,甚至是忙碌之餘的一種享受方式。最好是拿一張紙,或直接在書本上寫寫畫畫,寫出作者的觀點、邏輯和論證的方式。整本書讀完,一定要做筆記,我一般不會寫讀書心得和書評,只會在電腦里建一個文件夾,做些摘抄,摘抄主要觀點、分論點,以及用一兩句話概括「深得我心」的案例,必要時還會把目錄抄下來。如此,讀罷一本書,便覺新交了一個朋友,而且是長者,可以世事洞明、為你指點迷津的那種長者。需要提醒的是,摘抄時一定要標註書名、作者、出版社、年份、頁碼。或許很多同道中人,讀到這裡會微微一笑。在這一笑中,苦與樂,我們都懂。

順便說一下,去年我的深度閱讀的七本書,分別是席勒的《信息資本主義的興起與擴張》、威廉斯的《鄉村與城市》、安舟的《紅色工程師的崛起》、米爾斯的《白領:美國的中產階級》、羅崗的《人民至上》、艾約博的《以竹為生》以及祝鵬程《文體的社會建構》。說來慚愧,有些書早該讀了,之所以拖到今天,主要是因為此前瑣事太多,前一年在西北掛職,每天晚上相對自在從容些,可以與書對話;有些書拿起過好多次,一直讀不懂,但去年讀來,卻是歡喜得「抓耳撓腮」,看來自己也是在進步的;還有一些書或作者,如鵬程兄,雖未謀面,但文墨相通,引為知己,也算是人生一大樂事。

第三,文學閱讀。社會科學的從業者、研究者常常忽略文學閱讀,覺得無關痛癢。然而,我總覺得,久不讀文學,大概會語言乏味、冰冷、生硬,至於是否面目可憎,亦未可知。雖然文學是虛構的、詩性的,但它卻是以最敏銳的洞察力感知現實,發掘潛藏在幽微暗淡和歷史角落的聲音,以藝術的方式對當下進行批判和反思。不僅如此,社會科學的學者閱讀文學,還能讓我們的研究更加細膩,觸角更為柔和,可以看到事物的另一面。比如當研究底層抗爭的時候,閱讀戲曲文本,就有助於破除二元思維,發現底層人民的「生息涵養之功」與「堅韌維繫之力」,在漫長的歷史中,雖然他們施展騰挪的餘地小之又小,但他們並不是一味地抵抗,而是在「螺螄殼裡做道場」。這都是西方理論和科學主義範式主導的社會科學研究所不能抵達的深度。比如我這幾天正在讀的《應物兄》,彷彿打開了一幅知識分子的長卷,既能觀察時代,又能反省自己。

當然,如果理解為我是在冠冕堂皇地為自己文藝青年的本質「強詞奪理」,也未嘗不可。直到今天,我依然是最喜《紅樓夢》,一本紅樓在手,六宮粉黛無顏色。疲憊的晚上,歪在枕上,隨手翻開,隨便哪一頁讀上幾句,體會其中做人的兩難和慈悲,並以此為鏡,關照自己的人生。

最喜曾國藩送給弟弟曾國荃的詩:「千秋邈矣獨留我,百戰歸來再讀書」,書生和將軍原來是一體兩面,可以如此美好地熔鑄於一身。可惜平庸如我,只能在書齋中碌碌,又想起我導師李彬先生的一句話:「我是一個書生,一輩子只幹了三件事,讀書、教書、寫書。」與天下「青椒」共勉!

文章原載於社會科學報第1654期第6版,未經允許禁止轉載,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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