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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把姐姐嫁出去(下)

文/王明學

小說:把姐姐嫁出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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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的心儀是從偶遇開始的。她說拿本書坐在書架附近的摺疊椅子上,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了。好像是在一個雨後的晴天,書店人少,姐走進店堂時,看到個年輕人端正地坐中間四張並排的桌前。他站起來了,好高大魁偉,個頭不下一米八,方臉盤上眼睛精靈地轉動著,嗯,還是穿的鐵路制服,肩膀上的肩章黃里顯出鮮紅的一根杠。姐說他們在認識後的擺談中,知道年輕人在鐵路旅客列車上工作,是車組的班長。

此時電話鈴聲響了,是丈夫打回來的,說他要和父親去外地處理業務上棘手的事,大概要半月後才回來。我強壓著心頭的不快,言不由衷地說了句各人照顧好自己的話!

你就那麼相信「鐵路男」?此刻的我的心又變得離奇和無恥了,明明和老公慫恿「鐵路男」去追姐,攻下姐婚姻的「老大難」,消除媽媽久患的心病,現在倒突然擔心起「鐵路男」人品了!

婚後和已婚女人閑吹,開始萌芽著另一種新的見識:有錢有勢的男人,堅守愛情純凈的太少,拈花惹草普遍,真正幸福一輩子的,多半是那些共同從貧苦裡打拚出來的患難夫妻,他們美滿的比例和幸福的指數往往高出貧家女嫁給富家男多倍。眼前的姐可能知道這些,要不然她為什麼就不把婚姻的繡球拋向那些熱眼的高富帥的公子哥們,總在順眼和直覺里打轉轉,按心的透視去選項。由此看來姐智商並不比我低,情商更不比我差,在機會面前的把握力比我更強,你看她碰到心儀的「鐵路男」的高興勁兒,早就快樂得自己都不知道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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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這些想法婉轉悄聲向同床的姐講述,姐轉過漂亮的杏仁眼望著我,片刻問:亞文有外遇了?

在我的遮掩搪塞下,姐相信了我,聰明的她不相信有什麼用?在命運面前總站在高處的我,不願意跌落下來,姐也不願我落下來。從低處爬上高處,風光無限好,從高處落下低處,痛苦無限多。我要站在高處永不跌落,命運之神,你說我該怎麼辦?

那天晚上,我和姐談了很多。在鵝黃的燈輝下,我被姐輕鬆的話語引領著在聖潔的世界裡遊盪:她說「鐵路男」坐公共汽車下車時寧願自己被人誤解遭人嘲笑,而把滿頭白髮的老奶奶安全扶下車,她眼裡噙滿淚光。在跨過一條被雨水沖現的溪溝時,一個渾身泥土的殘疾男人,試圖自己過去,然而幾次沒成功,「鐵路男」躬身蹲下,讓殘疾人爬在自己背上,踩著泥水把他背了過去,從那周圍響起的熱烈讚揚的掌聲里,她感到做人的價值和風采。在柔軟的沙灘上,河風吹來陣陣救命的呼喊,在眾多人動嘴不動腿的期盼中,「鐵路男」奮勇跳到水裡救出個十二三歲少年,她真感到「鐵路男」威武高大,神奇無比,是平民的英雄,是世俗的男神,她寧願當時變成嗡嗡的蜜蜂緊緊地圍繞在他雄健的胴體飛翔,甚至心甘情願地落在他微黑的肌膚上……姐說她和「鐵路男」一起呤過詩,一起唱過歌,一起畫過畫,一起看過清晨的曙光,一起望過天邊的彩霞……

後來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我完全記不起了。當陽光從窗帘的縫隙里射進來落在乳白色的被蓋上,醒過來的我見熟睡的姐嘴角仍掛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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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丈夫處理完公事回家不久,我從姐的微博上感到了突冷,簡直結冰了!姐掛出的頭像是思索、皺眉、流淚、大哭……問她十句話,也不回答一句。怎麼啦?我問丈夫追姐的「鐵路男」三心二意,停止進取,還是中途變幇卦?姐可是投入了真情!誰也不能也不準傷害她!

忙得昏頭轉向的丈夫似乎從雲端落在地上,他拍額頭露出驚愕,嘴裡哦地一聲,嗯,把這門事忘了。他立即給「鐵路男」打電話,嘟嘟嘟,盲音不斷,無人應答。

出事了?我心懸到嗓門,彷彿無數支手撕扯神經,隱隱的無名痛直往心裡鑽,頭腦里變換著意外和倒霉的畫面,一遍遍向蒼天祈禱,我姐是個好人,我一家從沒做過可惡事……老天呀,你一定要睜著眼睛喲……我飛快趕到姐公租房住處,門緊閉著,一遍遍地敲打著紫紅色的鐵門,嘴裡不停地喊著姐的名字,聲音急切地在走廊迴響。姐難道沒在家,正在絕望時,門吱呀地開了,姐篷松頭髮,懶散著睡衣來開了門。進到屋裡,又臟又亂,似乎一股汗臭味,全然沒過去淑女的芳香。姐,你怎麼了,生病了,有人欺負你?

姐臉色鐵青,肌膚暗然,嘴唇乾枯,浮腫的睛望著我,幾天不見她瘦了,彷彿小了圈。她冷冷地說:裝什麼裝,捉鬼放鬼都是你……還不知道,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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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殼嗡地響,腦海一片空白——和丈夫設的圈套露餡了,一陣慌亂後,很快鎮靜下來。我說:姐,我們這樣做,沒半點惡意,一切是為你好。

姐有丁點兒好么?男人的關注和愛都要在物質的驅動下獲得,羞死人了……姐難道真是嫁不出去的剩女?要你們這樣無端的踐踏?自尊和自愛在腳底下流血,你們知道嗎?

猶如利箭穿胸,我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姐的噴懣和尖銳狠抽了我幾耳光,一剎那我開始清醒了,有些後悔和自疚地說:姐,怪我多事,頭腦簡單,腦門一熱就沒顧及你感受,忽視了你的獨立和自由,這事與亞文無關,他一直說,「鐵路男」是他朋友中最差的一個,他原本給你介紹好的……

別講了,別說了,出去。姐眼裡噴出火,嘴唇顫慄,請你出去!讓我靜一靜,好好想想,行不行——姐大聲嚴厲地說。

我無奈地出了門,委屈和傷心的淚珠從鼻翼邊滾落下來,我到底錯在哪裡,這樣做就真的錯了?

……

怎樣打開姐的心結,急得我走投無路,突然想到搬媽這個救兵。媽聽完我的敘述,用手指頭點著我的額說,你這死女子,好心辦不出好事來,你姐心氣多高,自尊多強?她要是隨隨便便的嫁人,娃兒上街打醬油了。不過……聽說追她是「鐵路男」,哪你就大可放心,是她的姻緣,跑都跑不脫,不是她的姻緣十頭牛也拉不攏!

又過一段時間,煩躁的我增添新愁,因為發現一個極不情願的秘密,有個叫姍姍的年輕漂亮風騷的女孩對亞文特別……這還了得,保衛婚姻必須從第一刻開始,正在我準備與第三者決鬥時,姐敲開我家的門。我真是大出意外:煩躁和憂愁退讓一邊,立即滿臉笑容地說:姐,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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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穿得隨意簡潔,淺色短袖體恤胸部左上方深紅的海棠開得悠然,淺藍色牛仔褲把腰、臀勾勒出豐滿流暢,油亮的頭髮在腦後扎了個翹起的馬尾,橢圓的臉容光煥發,淡畫過的眉毛輕輕地仰起,像池邊風吹揚起的柳絮,微紅的嘴唇安靜地嘟成美麗的圓。她把一束噴著香的百合花插進熟悉的窗檯邊紫色花瓶後,坐在沙發上,接過我遞去的綠茶,禮貌地放在茶几上,在她大方隨意麵前,素以熱情奔放著稱的我,反倒忐忑起來,小心地尋找著開口的字眼:姐,前次的事對不起哈。

姐臉上的笑消失了;片刻她自個兒又笑了起來:過都過了,說不定壞事還變成好事哩。她聲音低了下去。

是不是姐又接觸了新男朋友了,沒聽丈夫講又安排誰去追她呀!然而看她的神情多半是愛情滋潤出來的,我心在說:就是要勇敢,男人們選你,你也要大膽選男人。「鐵路男」留給你的就像天上的雲,風一吹就過去了,時過境遷,誰還認得到誰!

多謝他的坦蕩,多謝他的誠實,多謝他的勇敢,讓我認識了人——真正少有的男人!

哦,我迷惑了?你說的——哪個——男人?

姐清亮地笑起來,滿屋銀鈴般脆響:「鐵路男,」「鐵路男」你難道不認識?——哦,你真的沒見過!

我暈頭轉向了,心頭湧出說不出來的味道,彷彿不認識姐似地直直地盯著她:你還和「鐵路男」在一起?是不是你們相交時有過那些事,有那些事後又有了後果?

姐正色道:胡扯,亂說,想得出來,我們相交互相尊重,誰也不去越過底線。

我茫然了。

姐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這些時間,我想來想去,沒有誰的錯,你們兩口兒不關心我,會懸賞剌激男人來追我?「鐵路男」不為治媽的重病,哪會在乎你們懸著的那點獎金?最想不到的是,鐵路不和「鐵路男」終止用工合同,(鐵路客運段壓縮人員,對協議合同工解約)他哪會和我亮底。現在一切都知道了,反倒輕鬆自如了……從某種角度講,我還得真感謝你們兩口兒。要不然,「鐵路男」哪會放下自卑,鼓足勇氣,壯起膽子來追我……把他的優勢真誠地展現出來。

此時亞文的電話響了,他說他找到「鐵路男」了,正在數落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和鐵路解除了協議用工合同,找到工作再往下說吧,傻透頂了。看來你姐不願和傻瓜「鐵路男」交往是對的,像他這樣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只有一輩子打光棍。

住口,不知道怎麼的,彷彿一股正氣從胸中噴出,想到姐說的一切,我聲音大起來:他們是另類人,和你、我都不一樣!

第二年春節,姐和「鐵路男」結婚了,現在有姐這個聰明人,「鐵路男」點都不傻了,他們兩口兒找到我們兩口子,要取了當年那筆懸嘗獎金,在鐵路車站附近開了個便餐館。「鐵路男」說他離不開鐵路轟隆的氣息,離不開曾經一起工作過的同事、朋友……

姐說:她現在夢到父親,父親每次都露出滿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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