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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與現實的多重解讀

4月的珠海,一場春雨使鳳凰山谷的草木更顯碧綠蔥蘢。4月13日、14日,若是你走進北京師範大學珠海校區(以下簡稱北師珠)這座「山谷里的大學」,你也許會在「國交」大廈看見幾張熟悉的面孔: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寫《活著》的著名作家余華、剛剛出版被譽為「升級版《圍城》」的長篇小說《應物兄》的小說家李洱……如果那兩天的清晨,你恰巧來到荔枝島半坡上的啟功紀念園,也許會偶遇近年痴迷於博物學的著名作家阿來。

北師珠文學院院長張明遠對學生們說:「這兩天大家在校園中散步時,可能會有一種感覺,不管走到哪裡,只要你不低頭,就會看見山峰。」他說的山峰既是現實的也是文學的。4月的校園確乎因為這些文學家的到來而變得更加意蘊豐富,彷彿「整個天空都是海水」。而「文學如何抵達現實」這一命題不僅把作家、詩人、評論家們聚在了一起,也讓文學教育的理想照進了現實。

作家們的「文學」與「現實」

作為首屆京師南國文學論壇主辦方的負責人,北京師範大學國際寫作中心副主任張清華有點兒小小的得意:一群全中國一流的小說家、詩人、評論家被「關」在北師珠勵教樓京師會議廳,排排坐於台上,面對滿室的學生和老師,為「文學如何抵達現實」這個命題絞盡腦汁,感覺像是作家們重新經歷著一次論文答辯。

在莫言看來,文學要抵達現實,可以用詩歌的方式、小說的方式,也可以用散文、戲劇等方式,但作為寫作者,他更關心文學怎樣表達現實。他說,現實生活永遠是我們創作的源泉,但是任何一個作家都不會滿足於把真實地再現現實當作自己追求的目標,有志向的作家更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寫作創造一種似曾相識但又不曾存在過的現實,這種現實才是文學應該達到的境界,這樣一種現實才是作家能夠施展自己才華的重要區域,也只有創作出了這樣一種超越生活,甚至預示未來並能夠與我們生活其中的現實相區別的東西,一個作家才可以算是進入了真正藝術創造的境界。「所以,表現現實最終的目的是要創造一種文學的新的現實,這個新的現實里有歷史、有當下還有未來。」他說。

葉兆言的身上有著醇厚的南都風尚,他直言「抵達」這兩個字對他特別不適用,「因為我在現實生活中一直是利用文學逃避現實的。我覺得我之所以熱愛並選擇了文學這個行當,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覺得文學可以讓我離現實遠一些。我一直覺得自己在現實中很多事都應付不了,文學給了我很好的借口,可以讓我躲避掉很多的東西」。

文藝理論家賀紹俊從文學與現實的關聯方式來理解「文學如何抵達現實」這個命題。他認為,文學跟現實無疑有著密切的關聯,但我們不能要求文學一定要抵達一個絕對客觀的現實,實際上我們沒有一個絕對客觀的現實。他把現實比作一個核桃。他指出:「也許現實對我們更有價值的東西是藏在核桃殼裡面的核桃仁,所以要真正抵達現實,首先要破解這個核桃殼,才能抵達現實的深處。所以文學之所以重要,就在於它為我們提供了一種能夠破解這個核桃殼的武器,它可以用多種方式抵達現實的更深處。」

「在任何時代,現實都大於文學。」李洱說。余華寫《活著》的靈感究竟來自戴草帽的老農還是黑奴,抑或悲傷的少女?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在李洱看來,這一定來源於綜合的現實。

批評家謝有順引用羅布·格里耶「所有的作家都是現實主義者」這個判斷,說明沒有一個作家會認為自己是抽象的,是魔術師,是說謊者。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現實主義者,抽象派會認為現實就是抽象的,浪漫派認為現實就是浪漫的,超現實的作家認為現實就是超現實的,每一個作家都用自己的方式來言說、理解這個世界,從這個角度講現實就是作家個體所創造的圖景,他看見的、想像的都是現實的。

一所高校的「文學現實」

兩個上午,四場和文學相關的儀式,在一定程度上勾勒出一所高校頗為可觀的「文學現實」。授予莫言北京師範大學首位「京師傑出教授」稱號,正式聘任余華為北京師範大學教授,北師大國際寫作中心珠海校區掛牌,作家畢飛宇成為繼賈平凹、余華、嚴歌苓、歐陽江河、蘇童、西川、遲子建、翟永明、格非、韓少功、阿來之後的第十二位駐校作家。

三十年前,莫言和余華是北師大與魯迅文學院合辦的作家研究生班的同學,現在又聚首在同一所高校成為同事,他們用輕鬆戲謔的口氣談論往事,讓人覺得文學是那麼切近,或許文學本身就是生活。「當年我和余華同住一室,他寫《在細雨中呼喊》時,我在寫《酒國》,我們彼此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也可以聽到對方的筆尖在紙上摩擦的聲音。」莫言說。

八年前,畢飛宇憑《推拿》獲得茅盾文學獎。2012年,他被聘為南京大學教授,2017年出版的文學講稿集《小說課》在讀者中受到廣泛好評。

在畢飛宇駐校儀式上,莫言以一首打油詩開場:「我家高密東北鄉,遍野曾植紅高粱,自從來了畢飛宇,改種玉米一片黃。」他繼而對畢飛宇的作品作出評價:《玉米》《玉秧》《玉秀》等中篇小說,《平原》《推拿》等長篇小說,顯示了他從細微處展開鴻篇巨製的能力,展現了他對人性微妙之處的準確把握,以及用小說為時代造像,為大眾立言的宏圖大志。他的短篇小說更是寫法多變,精雕細琢,呈現出多姿多彩的燦爛景象。

畢飛宇表示,自己寫小說三十多年來最大的體會是受到的文學教育太少。他認為,「文學教育意義重大,它不是培養幾個作家那樣簡單,它關乎人的質量,關乎民族的質量,關乎人類的質量」。

「大學與作家天生有著親密的聯繫,當年魯迅先生也是一邊教書一邊寫作,而美國作家威廉·福克納也曾當過弗吉尼亞大學的駐校作家。」作家東西認為,北京師範大學國際寫作中心搭建了一間大學與作家親密相處的樣板房,在拉近中國文學與外國文學距離的同時,也拉近了大學生與作家的距離,讓閱讀當代中國作家的純文學作品這一艱巨事業得以在校園展開。

14日下午,「古今詩歌的異同」(西川主講)、「博物學與我的寫作」(阿來主講)、「我們這個時代的閱讀和寫作」(葉兆言主講)在北師珠國交大廈開講。作家畢飛宇和李洱則走進珠海市金鼎中學,與中學生「從理解一個人物形象開始」展開主題對話。

文學教育:抵達現實之路

「這真是一個文學的周末。」這兩天,北師珠2018級漢語言文學專業學生黃文慧連續聽了五六場講座、論壇,星期日晚上還冒雨去了離學校十幾公里的無界書店聽余華的專題對話會。

在三樓國會廳聽完了西川、楊克的那一場,黃文慧匆匆趕到二樓報告廳聽葉兆言、賀紹俊這場。那時,座位已經全部坐滿,她和同學只好站著聽了全場,還不時地在本子上記著筆記。她說自己很喜歡葉兆言老師的作品,《別人的愛情》《舊影秦淮》《桃花扇底看前朝》都看過。聽完後,她乘車去了無界書店。因為沒有預約到樓下的座位,她和同學是在樓上看的直播。「樓下活動現場全都是人,書友們都來得好早,別說座位,連站位都滿了!」

說起這兩天的感受,這個「從懂事開始就想當作家」「很難想像沒有文學的生活」的女孩很是興奮:「兩天的近距離聆聽,我對這些作家有了更立體的印象,這對我來說是最大的收穫了。」她說:「從前對他們的了解只停留於他們寫的作品,面對面地接觸後發現他們更像我的老師、我的前輩,這種親切感僅從文字里是很難獲得的。」她感到更為幸福的事是堅定了要在文學這條路上走下去的信念:「不被理解幾乎是所有作家的一個宿命,你要堅持下去。聽到西川老師這麼說,我激動得難以言表。以前被這個問題困擾過,有過動搖,現在不會了,因為不只是我的文字有可能得不到理解,連大咖們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吾道不孤。」她覺得,從這些講座中汲取的主要是精神養分,具體的閱讀寫作技巧、歷史人文知識反倒顯得沒那麼重要了。她和許多同學一樣,希望以後能有更多機會面對面聆聽名家們的教誨。

石會鵬是北師珠附近一所職校的語文教師,他從同學的微信朋友圈裡了解到這次論壇,便來「蹭聽」了兩天,每一場都認真記錄,積極提問,他覺得很解渴,很過癮。

《校園,因有精神方顯大氣》——這是新一期北師珠校刊《木鐸印象》的卷首語標題。無疑,人文氣息、文學精神決定著一所學校的氣質,當文學教育的理想照進現實,在師生們面前,一條抵達之路便延展開來。

【花絮】

妙語連珠眾作家

葉兆言:俗話說「鳥擇良木而棲,賢臣擇名主而仕」,莫言是一隻好鳥,是一隻金鳳凰,金鳳凰只有落在梧桐樹上才算是相得益彰。

莫言:黃永玉先生畫過一隻鸚鵡。他說,鳥是好鳥,就是話多了點兒。

畢飛宇:余華是一位本質主義者,他的簡單陳述讓他大放異彩,他描寫的是悲傷,我們獲得的卻是力量,他描繪的是寒冷,我們看到的卻是光芒。許多成功人士喜歡余華,他們在等待余華,許多不如意的人也喜歡余華,彷彿余華在等待他們。

余華:北師大兩個校區的國際寫作中心「兩手都要硬」。將來在珠海校區舉辦的文學活動不會比北京少,如果碰上實在做不到「兩手都硬」的情況,要優先保證珠海校區。

《中國教育報》2019年04月27日第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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