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覺人生無作為，何妨一讀杜少陵

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

——羅曼羅蘭

1

我叫杜甫，生於712年，河南人，字子美，我出生時，李白和王維已經11歲了。

老爹在朝中做官，生活富裕，我的童年很是無憂無慮。

小時候，我是個熊孩子，經常幹上房揭瓦、爬樹摘果的事情。

好在我書讀得很好，七歲就寫出《詠鳳凰》詩，讓大人很是詫異。

這種頑皮又好學的風格，讓老爹愛恨不已。

19歲時，經不住軟磨硬泡，老爹終於答應了我的出行之旅。

2

我出山東，經南京，游蘇杭，飽覽秀美風光，一晃就是五年。正玩得不亦樂乎，老爹讓我回去參加科考，結果落榜……

好在我還年輕，有大把的時間，所以我並不失望，於是繼續快樂之旅。

25歲，我登上五嶽之首泰山，在最高峰玉皇頂，我豪情萬丈：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盪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山風呼嘯，雲海茫茫，眾峰盡被我踩在腳下。

把酒臨風，我樹立了「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政治理想。

3

公元744年4月，我結束十年青春流浪，返回東都洛陽。

沒想到，我竟然會在此遇見自己的偶像：李白。

這一年，我32歲，白哥43歲。

此時的白哥，因不肯摧眉折腰事權貴，已被大Boss玄宗買斷工齡，禮貌地請出京城。

白哥此時心情鬱悶，正需要人陪，於是我這個小迷弟成為他的好友。

此後，我陪白哥騎馬打獵，喝酒擼串，吟詩作賦，結下「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的深情厚誼。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一通大醉後，白哥輕輕地走了，正如他輕輕地來。

山高水長，從此我和白哥後會無期。

4

公元747年，我35歲，第一次來到帝都長安。

然而……宰相李林甫「野無遺賢」的鬧劇，使得所有學子求取功名的計劃全部泡湯。

既然此路不通，我不得不轉走權貴之門，托關係找門路，後來有人看我可憐，安排我當兵器庫保管員。

靠著微薄的薪水，我租了廉價房，把妻兒接了過來，一家人總算團聚。

這種「京漂」生活，一直持續近十年。

直到有天，一位三百多斤重的少數民族壯漢，把平靜的生活打斷。

5

公元755年，安史之亂爆發。

戰爭爆發僅僅一個月，叛軍就打到長安，玄宗倉惶逃到四川。

聽說太子李亨在靈武繼位，我把妻兒安頓到鄜州（今陝西富縣），一個人踏上了尋找新領導的征程。

無奈運氣太差，半路被叛軍逮個正著，我被押解到長安。

我不知道，與我一同被抓的，還有享譽天下的政壇大佬王維。

或許是運氣好，或許是官太小，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僥倖逃出監牢。

逃亡路上，看到野草叢生，白骨累累，哀鴻遍野，我不禁淚如雨下。

我用手中的筆，記下這一幕幕人間慘劇: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6

幾個月後，我在陝西鳳翔找到新政府，見到新Boss唐肅宗李亨。

此時的我，兩袖露肘，衣衫襤褸，麻鞋磨破，露出臭腳丫子，要多慘有多慘。

新Boss李亨可能也被感動了，隨手賞賜了我「左拾遺」的小官。

沒等板凳坐熱，好朋友房琯因事被貶，我不能坐視不理，便上書為他求情。

這下觸了新Boss李亨的霉頭，幸有朋友替我說情，才僅讓我立即捲鋪蓋走人。

失去經濟來源，我只好帶著一家人沿路乞討。

途中，我見到無家可歸的難民，新娘送別出征的丈夫，家中兒子戰死的老嫗……

我含著淚，默默地把這些所見所聞，寫成《石壕吏》、《新安吏》、《潼關吏》、《新婚別》、《家別》和《垂別》：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君今往死地，沈痛迫中腸；

人生無家別，何以為蒸黎……

在月圓的夜晚，我多次想起遠在故鄉的親人: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在秦州（今甘肅天水），我遇到一位佳人，她被丈夫遺棄，從此幽居空谷，遠離紅塵。

想到自己竭忠儘力，卻落得棄官漂泊，遂寫《佳人》相贈：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自雲良家女，零落依草木……

7

靠著一路乞討，公元759年，47歲，我終於到達成都。

在此，我遇見了自己的忠實粉絲嚴武，他在這裡擔任黨政軍一把手。

嚴武在浣花溪畔給我蓋了幾間草屋，我有了安定的住所，而且成都遠離戰亂，安靜祥和，我的心情開始愉悅起來：

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

在成都四年，我度過了戰亂以來最快樂的時光，寫下詩歌240多首。

公元763年，西安傳來消息：戰爭結束了！

我欣喜若狂，隨即淚流滿面：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可是，隨著粉絲嚴武的早逝，我的生活再次陷入僵局。而此時我疾病纏身，只能收拾行囊再度漂泊，帶著家人順江而下。

好不容易到達夔州（今重慶奉節），重陽節，在家人的攙扶下，我氣喘吁吁地登上了白帝城外的高台。

自古逢秋悲寂寥，想到自己一生飄零，理想成空：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8

行至岳陽，站在岳陽樓上，此時我56歲，想到自己25歲登臨泰山的情景：

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

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

行至湘江遭遇江水暴漲，我被困蘆葦盪，連續五天五夜，沒有食物，我奄奄一息。如煙往事一幕幕浮現腦海：

童年時，無憂無慮；

年歲漸長，有「致君堯舜上」的理想；

步入官場，仗義執言，卻屢屢不暢；

與妻離多聚少，做到了白頭守望；

對李白、高適這些朋友，真誠相待，終生敬仰；

筆耕不輟，共寫下一千五百多首詩行；

雖然這些詩歌大多數不為人知，但它們寫盡了我的一生：寫盡了戰亂時的眾生百像，寫盡了由盛轉衰的大唐。

作者簡介

清風明月，ID：大夢洪荒（xingyuege666），河南人，一介布衣，出生於美麗的淮河畔。 詩詞世界、天涯文學簽約作者，信奉世間一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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