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偽白馬」的死掉

聽說，A股那家著名的醫藥上市公司爆雷了，300億的貨幣資金不知所蹤。聽說而已，我沒有親見。但我卻見過未曾爆雷時的這家公司，一度是市值千億的白馬股、藍籌標杆，更是分析師眼中的優質標的，眾多機構重倉的對象。他的產品我也聽過，中藥飲片，似葯似食，頗有神秘色彩。

在一切A股爆雷的案例之中，最令人離奇憤怒的，就是這種驚天巨雷突然襲擊。便有A股的老司機常對我說，A股上市公司的財務報告，光看利潤表是不行的，那只是初級的水平；稍微多點心思，便要仔細分析現金流量表；然而這也並不總是保險，整個資產負債表各個項目的勾稽脈絡，沒有數十年的財務功底，斷然看不出其中的異常。但凡是牛股，總要有長期向好的業績作為根基，然而A股造假的歷史實在久遠，案例層出不窮，手法也不斷創新。明眼上看著是一匹大白馬，很可能就是劣馬刷了白漆；甚至這本底連劣馬都不如，只是一頭病怏怏的騾子——但這還是常規手段；更匪夷所思的，是將充氣的玩偶，在中介機構或無意或默許或默契下，包裝成白龍轉世，要肩負唐僧西去的重要使命了。總而言之，大家終於上了這個造假者的當，把他誤當成真正的白馬，一騎絕塵。

那時我唯一的希望，就在這A股造假者的倒掉。見到如此多的亂象，心裡就不舒服。A股之所以牛短熊長，一大原因就是垃圾股不能有效出清，以致真正的價值投資四處碰壁。現在，他終於紙包不住火，一騎絕塵之後，變成直落深淵。

偽白馬終於現形了，則普天之下的人民，其憤慨為何如？這是有事實可證的。試到網上、線下探聽民意去。凡有機構個人，大戶小散，短炒長線，除了幾個腦髓里有點貴恙者，或涉事的既得利益者之外，可有誰不為這赤裸裸造假憤慨的？300億的貨幣資金，11位的天文數字，竟硬生生從財報里消失了？兩棟中國最高樓的價值，憑一則「前期會計差錯更正」的公告、幾句核算錯誤的措辭，就憑空蒸發了？

其間事情還很多。據說，質疑他業績造假的聲音，原本是絡繹不絕的。但在這個單邊的市場上，通過做空獲益卻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質疑上市公司業績，卻被請去喝茶，甚至限制人身自由的案例，也時有發生。在如此艱難的世道中，想要戳穿一家公司的謊言，不知道要怎樣的毅力和勇氣。更遺憾的是，一些中介機構和人員，如券商分析師、會計師等，也為了一些蠅頭小利，自甘墮落，拋卻獨立立場，紛紛為惡行背書。

春夏交替的時節，便是上市公司財報扎堆披露之際。此前幾個月，A股便曾上演業績集中爆雷的荒唐一幕。弔詭的是，所謂的業績爆雷股，居然在隨後的反彈中一馬當先。「法不責眾」的僥倖、「因禍得福」的反轉，倒令造假者們的胃口愈發膨脹起來。動輒數十億核銷的商譽、數百億消失的現金，數千億蒸發的市值，成了A股一道醜陋的風景。

當初，《證券法》制定之時，頂格60萬的罰款，不痛不癢，倒像是給不法之徒作惡的獎賞。如今，A股終於有信披違規被刑拘、業績造假擔刑責的先例了。而《證券法》的修訂，也正在徵求意見中，加大對違法違規行為的處罰力度，已成基本共識。

法網恢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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