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懷念我的老父親
文/張從振
父愛是天父親是山,錚錚鐵骨壓不垮的肩;父愛是海父親是傘,巍峨身軀遮擋著風寒……一首《我的老父親》聽得我淚流滿面。在我的印象中,父親像山一樣堅挺,像海一樣寬厚。不過,這種印象是我成年以後才有的。在我小時候,只覺得父親嚴厲、兇狠。那時,面對父親,我只有怕的感覺,就像寶玉見了賈政似的。
小時候,我很頑皮,經常惹父親生氣,也經常挨父親的打。印象最深的是那年夏天,天氣很熱,放學後,我和村裡的幾個小夥伴一起到田埂上去割豬菜,割著割著,我們來到了一個水渠邊。「太熱了,我們游泳吧?」不知是誰首先提議,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贊同,小夥伴們紛紛脫衣,光著身子跳到了水裡。看到夥伴們戲水非常開心,我的心裡也痒痒的,可我不敢下水,一是我不會游泳,二是我怕父親,他是堅決不讓我玩水的。可這時,偏偏又有人激我,說我不下水是旱鴨子,是膽小鬼。
經他們這麼一激,我什麼也不顧了,反正水也不深,只要衣服不打濕,父親不會知道的。於是,我脫下衣服,也光著身子跳到了水裡。誰知,這事還是沒有逃過父親的火眼金睛,我回到家裡時,頭髮沒有干,髮際之間還存有零星的水草,被父親看出了破綻,儘管我矢口否認,還是讓父親拿到了證據,只見他走到我跟前,彎腰在我腿上輕輕一划,一條白印子便呈現在了他的眼前(這就是玩水的證據)「還敢撒謊!」說著,重重的巴掌雨點般地落到我的屁股上,頓時屁股上落下了一片紅紅的指印。
那次挨打後,我再也不敢玩水了,以致至今我都不會游泳,我恨父親。直到後來,夥伴們一個個驗出了血吸蟲,我才懂得父親不讓我玩水的真正意圖。
我從小身體瘦弱,肩不能挑,背不能扛,更不能下地幹活,只能讀書,好在我自尊心較強,讀書也算用功,成績還可以。儘管家裡很窮,但父親仍然堅持讓我讀書。後來,我終於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學校,總算沒有辜負父親的希望。
記得我在外地求學的第一個寒假,沒有告訴我的歸期,但當客班輪徐徐靠岸的時候,我一眼看到了父親,他正在碼頭上翹首以盼,到處搜索,雜亂的白髮在寒風中隨風飄舞,單薄的衣衫擋不住風寒,令他瑟瑟發抖。見此情景,我不由眼圈發紅,哽咽叫道「爸!」
聽見叫聲,父親終於看到了我,欣喜地跑到檢票口把我接住。「您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昨天做夢說你今天到,我就來了!」父親輕鬆地笑道。
後來,我才從母親那得知,在我快放假的那些天里,父親一直計算著我的歸期,後來終於坐不住了,從60多公里外的鄉村,坐輪渡到市區來接我。可連續幾天都沒接到,為了節省路費,父親乾脆在候船室等我,餓了啃兩個干饃,渴了在自來水管上喝幾口涼水,困了就在候船室的椅子上咪一會,只要聽到客班輪靠岸的汽笛聲,他都會快速地奔向碼頭,經過多少次的無功而返,這才把我接到。
聽了母親的講述,我心發酸,眼發紅,喉頭陣陣發澀,父親啊,您這是何苦呢?
從那以後,每次放假,我都提前寫信告訴父親我回家的日期,每次,父親都能準時在碼頭接到我。
參加工作以後,我就很少回家了,偶爾打個電話問問家裡的情況,父親總是說家裡很好,要我以工作為重,不要想家。可誰知,想念兒子的才是父母啊!
直到有一天,接到母親的電話,說父親病了,要我回來一趟。當我風塵僕僕地走進家門時,看見父親好好地坐在客廳里,我頓時有點惱火,說母親不該這樣嚇唬我。這時,父親開口了,要我不要責怪母親,說要我回來,是他的意思。接著又說我的年齡也不小了,該考慮個人的事了,眼看自己一天天老了,想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孫子。
聽了父親的話,我一陣羞愧,這才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我曾讀過朱自清的散文《背影》,曾為那個父親感動過無數次,可最令我感動的是我父親的背影。
父親79歲那年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在他病危的那段日子,我天天守在他的床前,父親儘管病魔纏身,痛得厲害,但他從來未哼過一聲。一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當我一覺醒來的時候,看到了今生難忘的一幕,只見父親蝦米一樣地跪在床上,一手緊緊地撐著床面,一手死勁地抵著腹部,豆大的汗珠雨點般滴下來,卧單打濕了一大片。可想而知,父親是多麼的痛苦啊!但他仍然一聲不吭,生怕吵醒了睡夢中的我。
見此情形,我忍不住失聲痛哭了:「爸,您痛就叫出來呀!這樣或許會好受些。」
可父親仍輕聲說:「醫院還有其他的病人,別吵得別人不能休息」。父親啊,到了這時,您還顧忌別人的感受,這該要有多大的毅力啊!
時光荏苒,彷彿眨眼之間,父親離開我已近20年了,可他的音容笑貌始終在我眼前浮現。常聽人說,父母在,人生還有來處,父母不在,人生只有歸途。
每當想起父親,眼淚就止不住地直往下流,作為兒子,我不稱職,沒有在父親的有生之年好好孝敬他老人家,我發誓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做他的兒子,回報他對我的養育之恩。
父愛是天父親是山,錚錚鐵骨壓不垮的肩;父愛是海父親是傘,巍峨身軀遮擋著風寒……


TAG:作家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