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出塵，我卻入俗

我記得有個朋友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相忘於江湖，可以說是一種理想的境界，也可以說是一種悲哀，因為人類的美都是建立在『缺陷』上的，沒有這些『缺陷』，就算生活在天堂，也不會有人覺得美好。「這話讓我想了很久，我並不認為」相忘於江湖」是一種悲哀，卻也認可他後面說的關於缺陷的美好。

「相忘於江湖」，我依然認為並沒有錯，也許當真正抵達那個境界，悲哀便沒有了基礎。猶如馬克思說的，社會到了共產主義，貧窮就沒有了基礎。至於「相忘於江湖」的感覺，我們不妨想想那水中暢遊之魚。不過這又牽涉到另外一段經典——「你不是魚，如何知道魚的快樂？」「你不是我，你又如何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

讓我深思的，是為何會對後面的幾句話認可？乍看起來，似乎觀點會有相左？我想了很久，終於找到了原因。那便是因為「相忘於江湖」本沒有錯，但現在還缺乏實現的可能。猶如共產主義，對於身處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我們的錢包，還不能展露太多的好處。而朋友所說的，便是我們正在面對的現實，因此，兩者其實並不衝突。

現在網路上鋪天蓋地的雞湯文里四處可以看到對世人劣根性的批判，我想首先對文中「劣根性」一詞，我頗有偏見。

第一，這個詞曾經被褻瀆。某些人用這個詞的時候，總喜歡談到「人的劣根性」，而且總能將自己置身事外，彷彿只有他已修鍊成佛，別人還有劣根無數。但他剛好忘了，這樣恰巧將自己的本性暴露——因為他已將自己從的「人」的範疇里划出。

第二，用這個詞也許並不慎重。人有劣性，這點無從否認。然而談到「劣根性」，卻直接將帽子扣到了人類的始祖。如果有人罵我們的祖宗十八代，我想也許我們會奮起反抗。然而毫無根據的罵到我們共同的始祖，卻往往沒有任何的回應，這曾經讓我多少有些詫異。當然，「劣根性」一詞，魯迅先生也曾經用過，而且《藤野先生》中那一段講述國人麻木的文字，至今仍然我悲傷。但是，我依然固執的認為那是「劣性」，而不是「劣根性」 。

「劣」是「根性」，誰證明過？所謂「根性」，就是本原的、自始就有的，從文中而來，便是人產生時便應該有的。姑且不說何時才算是人的開始，有沒有誰能給出一個學術上的標準答案。即便給出了，如同前面的"魚的快樂"之爭，我們不是始祖，我們又如何知道他們本性的善惡？始祖們的本性如何，也許只有他們自身知道，或者甚至連他們自身也搞不清楚。那麼，作為若干若干世紀以後的我們，又何德何能，卻敢妄下定論？因此，"劣根性"的"根"，也許本來就來的不清不楚。

第三，這個詞的現實意義有多大？無論"性本善"也好，"劣根性"也罷，都只是一個本原的狀態。而人性是發展的，具體是善是惡，並不僅僅取決於本性，甚至很大程度上也許並不取決於本性。後天的教育，社會的影響，時機的巧合，乃至心情的好壞，這些往往才是左右我們價值觀善惡的重要因素。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也許曾經是家裡的好父親、好丈夫；一個在道貌岸然的人，也可能被警察發現殺人無數。善人可能閃過惡的念頭，因而變壞；惡人也可能有善的復甦，從而變好。本性的狀態，只是一個初始，而我們命運道路的選擇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管原本如何，在現實中表現的是善，那便是善；在現實中表現的是惡，那便是惡。現實的表現，才是構成我們的社會，影響我們生活的直接因素。

最後順便說一句，看了很多此類文章後，讓我想起了《勇敢的心》裡面那舉行會婚禮的場面，歡快的音樂、開心的人群、純情的主角、天人合一的境界……然而電影中的結局是婚禮被打斷，新娘被領主帶走去行駛所謂的「初夜權」……這說明善惡並非絕對的存在，往往都是互為襯托。在那個黑暗的時代，惡統治了當時，而值得慶幸的是，善最終流傳千古。

善惡只在我們的一念間。不管我們的本性如何，每時每刻的把握好眼前的現實，才能最終決定我們的善惡。我要做好的，那便是：此時，此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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