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國有這樣一群熱愛足球，卻不想成為姆巴佩的少年

有一批熱愛足球的少年，在法國足協和國家教育局聯合設立的培訓機構接受教育，但他們的夢想，並不是成為姆巴佩。

體育與學業的結合，培養的不僅是足球學員，也可以是未來的裁判。《法國足球》拜訪了位於里昂大都會區維勒班市鎮費斯中學的裁判培訓機構，在那裡，孩子們正在追逐著成為職業裁判的夢想。

「假期里嘗過麥當勞和可樂嗎？」里昂俱樂部原訓練中心的人工草皮球場上，10個孩子(另有2人因故缺席)重新找回了體能訓練課上的快樂。15天假期過後，訓練有些辛苦，但他們都帶著笑容努力著。體能教練托馬·皮蓋也和他們友好地開著玩笑。這些孩子年齡在14歲到18歲之間，屬於維勒班市鎮費斯中學裁判培訓班的第14期學員。雖說中學設置傳統的體育項目培訓(足球、手球、籃球等)司空見慣，但法國足協和國家教育局聯合創建了裁判培訓班，卻沒有很多人知曉。

維勒班的這所裁判培訓機構成立於2005年，當時在法國是第一家，如今全國已有18所。通過對學業、體能條件、動機等多方面的篩查，這12個孩子最終被錄取。在這個年紀，不是所有人都夢想著成為姆巴佩或格列茲曼。在某些孩子心目中，他們的「聖杯」是追隨維利·德拉若德——該培訓班第4期畢業生，去年夏天以25歲的年紀成為法甲歷史上最年輕的裁判。

恩佐·莫爾14歲，去年9月進入費斯中學，常規課程在下午4點結束，然後開始特別課程。和其他孩子一樣，他喜歡足球，也踢過，但在他那家小俱樂部訓練和比賽的樂趣漸漸消失了。「我經常陪父親去球場，他是裁判，就像他當年陪同自己的父親。我感覺這可能會讓我開心，儘管我有些害羞。」父親告訴了他這家培訓學校的存在。和莫爾一樣，很多人都是追隨父母的腳步。比如里昂地區裁判技術顧問、裁判培訓負責人里夏爾·皮翁：「我也一樣，父親的榜樣推動我走上了這條路。」

曾在青訓營里踢門將的羅曼·佩爾皮南，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在明白身材劣勢太明顯之後，他進入了這所學校。如今21歲的佩爾皮南一方面在學校培養最年輕的學員，一方面在地區聯賽中鍛煉，希望踏上新的台階。亞尼斯·邦卡達也是同樣的想法。「如今，我吹罰的比賽水平是我作為球員所從未達到過的。此前在俱樂部，我就喜歡吹罰比賽，直到有一天人們對我說：『你就應該干裁判，你會是最棒的！』我接受了他們的建議。」

他取得了成功，也顯示出真正的才能。與亞尼斯·圖尼耶一起，他們被裡夏爾·皮翁推薦到青年裁判聯盟，這讓他們可以執法U17和U19的全國賽事。以前，6月會有畢業考試，因為複習，周末很忙，對於兩個亞尼斯更是如此，他們有時需要經歷長途旅行去吹比賽。皮翁表示：「學業仍是最重要的，我們向孩子們的父母做了保證。我會參加學員的課堂評測，通過軟體查看每一個學生的學習情況。如果分數下降，我們就減少學員的體育活動時間，甚至禁止他參加，直到學業趕上來。胡蘿蔔加大棒的策略，還是很有效。」

所謂體育活動，從每周一到周四。周一是足球。里夏爾·皮翁笑著說：「他們都愛足球，這能讓他們回憶起當初的快樂。」周二和周四是體能訓練。「現代裁判培訓中，這是首要的。高水平裁判也是高水平運動員，要想進入培訓班，首先得通過體能測試，再加上學業成績，我們還會通過一到兩天的場上實踐，來辨別孩子是否有執法比賽的能力。」周三：實踐課，執法UNSS(國家學校體育聯盟)或里昂青少年球隊的比賽。里昂青訓營主管讓-弗拉索瓦·維利耶表示：「這是雙贏合作。我們的球員遇到了真正的裁判，他們也可以在更好的條件下學習和鍛煉。」

這天下午，4個裁判培訓班的孩子，執法了一場里昂U17梯隊的比賽：一名主裁判，兩名助理裁判，以及在場邊拍攝比賽的第四官員。只需要20分鐘，水平的差別就顯現出來，權威、跑位、比賽閱讀，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部分。里夏爾·皮翁會直截了當地點評各位學員的表現：「你離皮球太近了，要注意……不錯，很好的跑位，尋找更好的角度……」學員們也有自己的VAR系統，亞尼斯·邦卡達介紹道：「比賽當晚或第二天，比賽視頻會上網，我們可以帶著皮翁的意見分析比賽。第一次看到自己吹比賽的樣子，感覺有些可笑，我自問那個穿著黑衣服的傻子是誰。但這讓我們取得了極大的進步。」

一個賽季里，業餘裁判被觀察和評價的機會只有3到7次，而這些孩子每周都有機會。皮翁總結說：「我們不能做出任何承諾，每個人有自己的路。我們給學生們提供了工具，需要他們自己去鑽研、利用。我們陪伴著他們，試圖發掘他們的潛力，這比目前的水平更重要。到目前為止，我們這裡總共走出了63名裁判，其中21人達到了國家級。」最成功的就是法甲裁判德拉若德，此外還有幾人都在吹職業賽事。

這些前輩也經常回到這裡，與學員們交談，給他們建議。尤其是在遇到困境，甚至在周末比賽中受到攻擊時。因為孩子們很年輕，還無法掌控這樣的局面。約翰·默尼耶證實：「我最近就遇上了，比賽因為觀眾投擲水瓶而中斷。要學著獨自擺脫困境，當然作為15歲的孩子，面對那些十六七歲的傢伙並不容易。」作為助理裁判的亞尼斯·邦卡達還被一個瓶子擊中了。「不能害怕，但我們也並非總是那麼平靜。」

在費斯中學，除了普通學生外，還有150到200名體育生，從足球、橄欖球、籃球到其他各種項目，亞尼斯·圖尼耶承認：「我們相處得非常好，但自然還是與受訓的里昂梯隊球員關係更好。」他們在一起談論共同的愛好——足球。「有時，他們會對自己某場比賽中的某個細節尋求解釋。」球員們對於裁判判罰最大的批評，通常不是人們所認為的那樣，「我們毫無保留地交流，而且有優勢：我們知道談論的話題是什麼，我們了解比賽規則。大部分有關判罰的爭議，我們都需要去了解和剖析，因為多數情況下，人們並不那麼了解規則，不論球員、教練、記者、評論員……」

這是一份特殊的職業，也讓孩子們成長得更快。亞尼斯·邦卡達表示：「我感覺自己被改變了。作為裁判，我和當初踢球時完全不一樣了，當初我是那麼固執，這讓我成熟了……」恩佐·莫爾更年輕一些，但也感覺到了改變、自信和成熟。或許因為14歲就離家在外，推動你承擔責任。他們是寄宿生，多數都住在學校附近的學生公寓里。在這個年紀，他們要獨自生活，洗衣、吃飯、購物……這改變了他們的生活。這些年輕裁判中的一位還開玩笑說：「第一周是完全的自由！沒人嘮叨是時候睡覺了，該關電腦了，該做作業了……但這不會持續太長時間，我們最終找到了自己的坐標。」

這也增強了孩子們彼此之間的關係，甚至學生與教師之間的關係。一方努力授予，一方努力學習。比如這個周三晚上，部分學員自發組織起來，去歡迎和幫助下屆培訓班的學生和家長。當晚，還有皇馬同阿賈克斯的歐冠聯賽。亞尼斯·圖尼耶表示：「看比賽時，我們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但我必須承認，在某些時候，自己會專註於裁判。我們觀察他的表現，從中獲得靈感，不是為了複製，而是因為他的某個態度在我們看來是正確的。」

那將是裁判培訓班的第15期，畢業於首期的托馬·皮蓋看上去有些老了。和多數同學一樣，他在走上社會後停止了裁判生涯，但這不妨礙他與這個職業保持著聯繫。和十年前相比，如今這些學員所擁有的設施更完備，他們使用當初里昂那些球星用過的更衣室，那些大老遠把孩子送到這裡來的父母們，看到這些設施會更加安心。如今，已有9個孩子通過初選，另外一些競爭者的資料將在學期結束前送過來。9個孩子中，居然有5個女孩！

這在費斯中學不是新鮮事，這裡已經走出了4名女裁判，但女學員的比例這麼高卻是少見。里夏爾·皮翁解釋說：「這要歸功於女足運動的發展和世界盃效應。」但教學和組織問題，也有待他解決。「我們不能讓姑娘們和男孩們住一起。如今，工程還在施工中，下學期開學就能建好。我們會找到解決辦法。」寄宿在訓練中心，要遠比住在城裡更讓家長放心。這是家長共同的擔心，就像站在負責評估候選學員能力和動機的兩名評委面前時。扮演這個角色的，通常就是皮翁及幾位從這裡走出去的裁判。

儘管保持著孩子般的羞澀，小姑娘雅德充滿自信。「我曾踢過足球，父母去年秋天讓我登記參加了一次裁判實習。很快我就喜歡上了，感覺更加自如，我知道自己接下來想幹什麼。」母親在一旁笑著說：「她突然領悟了。我們感受到了她的改變，她長大了，更自信。我們從未見她如此充滿動力。雖然這個方向很困難，看著女兒帶著這樣的渴望選擇這條道路，我們很欣慰。」雅德也笑了。我們的談話進行得很愉快。在正式進入裁判學校之前，她還有幾個障礙要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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