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穹》：除了龐大的文本量，我們甚至還發明了一套象形文字

Inkle工作室很喜歡文字。在PS4/PC新作《天堂之穹》（Heaven』s Vault）中，角色對話量接近3萬行。遊戲使用了一個自定義腳本引擎來管理文本，通過從龐大的對話行中融合、匹配聊天話題來講故事。此外，《天堂之穹》還發明了一種完整的象形文字，玩家扮演的考古學家阿里婭（Aliya）就需要破譯這種文字。

《天堂之穹》的開發周期達到了四年。在前不久，國外媒體MCVUK與Inkle聯合創始人Joseph Humrey（藝術和代碼總監）以及Jon Ingold（敘事總監）進行了一次對話，聊了聊遊戲背後的強大腳本技術，以及那些可愛的文字。

對玩家們來說，在遊戲里扮演考古學家的體驗並不常見——雖然《古墓麗影》系列中的勞拉也是一位考古學家，但她似乎總是在與敵人戰鬥，而非挖掘遺物或破譯古代語言。

Humfrey告訴我，在一天半夜裡，Ingold突然萌生了做一款科幻考古題材遊戲的想法。這也許與他愛看《星際之門》（Stargate）的電視劇有關。他笑著說：「這是個巧合，我確實追過《星際之門》，但它更像一部軍事劇，只不過裡面的太空科學家讓我最感興趣。」

《天堂之穹》（Heaven』s Vault）

所以Ingold著手研究二十世紀初期的「考古黃金年代」。「但如果深入了解，你會發現它的炒作成分太重，本質上就是一群富豪花錢僱傭學術界的朋友到其他國家偷東西。」

Inkle的8人團隊對這種貪得無厭的殖民主義不感興趣。

「然後我開始讀當代考古學家的故事，發現了一位名叫莫妮卡·漢娜（Monica Hanna）的埃及考古學家，她從『阿拉伯之春』運動以來就一直在努力保護古代文物。」Ingold說。在當時，許多埃及人對政府感到不滿，聚眾打劫博物館。

Ingold意識到「在現代世界中，考古與政治脫不了關係。它不僅僅是文化旅遊，還變成了一個政治問題。我覺得可以圍繞這個主題寫個故事。」

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也解釋了Inkle工作室為何選擇讓一位女考學家做遊戲主角。「考慮到這個靈感來源，我們覺得只有將一位有色人種女性作為主角才合理，其他人選似乎都太荒謬了。」

「但我並不是想暗示我們的角色就是漢娜博士。」Ingold指出，「她有自己的生活，很可能不願意被這款遊戲拉到聚光燈下。」

Humfrey補充說：「在完成《80天環遊世界》的製作後，我倆都有這樣一種想法：我們剛剛做了一款講述兩個夥伴環遊世界的遊戲，接下來該試試能否講述其他人的故事。」

與《80天環遊世界》相仿，《天堂之穹》擁有兩個主要角色，即考古學家阿里婭和健談的機器人搭檔小六（Six）。

Inkle工作室8人團隊

穹頂維度

《天堂之穹》在畫面方面也比Inkle工作室的早期作品有明顯提升。《Sorcery》系列和《80天環遊世界》本質上都是基於文字的冒險遊戲，與玩家可以自由選擇故事情節的遊戲書《戰鬥幻想》（Fighting Fantasy）有相似之處。

雖然《天堂之穹》的敘事仍然以文字為主導，會在玩家遊玩時不斷提供對話選項，但它允許你在一個完整的3D世界中遊玩。不過根據Humfrey的說法，他們並非從一開始就打算採用3D畫面。

「最初是計劃製作一部2D視覺小說，這是做完《80天環遊世界》後的下一步，因為我始終希望在遊戲中添加更多插畫。我們想做一部視覺小說，其中每個畫面都是半程序化生成，動態的且玩家可交互。」

「所以我們開始創作3D世界，目的是讓我們可以定位鏡頭，並動態地組合畫面。我們仍然喜歡手繪的2D角色，它們能引發玩家的情感共鳴。」

但由於鏡頭可以移動，插畫家不得不「從所有可能的角度來畫阿里婭」，Humfrey回憶說，「我們在Unity引擎下將鏡頭移來移去，讓遊戲畫面變得鮮活，就像一部不錯的漫畫。」

這也是為什麼《天堂之穹》擁有一種3D環境與2D手繪角色交疊的獨特藝術風格。乍看之下，遊戲畫面如同翻頁動畫，既能在3D環境下呈現2D藝術的美感，同時又降低了開發團隊的工作量。

「我們將那些時間用來製作更多的角色、姿勢和環境，讓劇情顯得更飽滿。」Ingold解釋說，「人們在剛看到這款遊戲時經常說：『這畫面非同尋常』，但當遊玩了大約30分鐘後就會告訴你：『噢，我們去了那個地方，跟這人對話，那是……』人們很快就忘記了藝術風格，因為被故事迷住了。」

Humfrey補充道：「我們之所以傾向於採用這種藝術風格，還因為它是一款關於歷史和記憶的遊戲。如果阿里婭在某個地方站立一段時間後離開，你會看到她慢慢消失，我們覺得這很契合考古和歷史主題。」

龐大的文本量

在《天堂之穹》中，文本量達到數十萬單詞的對話推動著劇情向前發展。Inkle使用自有引擎、開源腳本軟體Ink為遊戲編寫對話，Ingold擔任編劇。這間工作室在早期作品中採用相互關聯的文本條目架構，不過Ingold解釋稱，由於《天堂之穹》擁有3D環境，開發團隊在編寫對話時需要改變思路。

「你不能隨便編段分支劇情，然後塞進一個3D世界裡，因為角色可以到處走來走去。那樣一來分支劇情就會坍塌，因為遊戲不知道你在哪兒。我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Ingold認為關鍵在於創造一個系統，通過更靈活的方式向玩家呈現對話。「作為敘事總監，我認為《天堂之穹》的一個重要創新是始終會為玩家提供對話。在《看火人》（Firewatch）中，你可以在四處遊盪的同時使用對講機，而在《天堂之穹》里，你也可以隨時與小六交談。」Ingold解釋說。

「我們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讓對話系統運作的正確模式。如果你想讓角色說某句話，可以將它放進系統，會發現它在某些情境下說得通，在另外一些情境下卻沒有任何意義。」

Ingold舉了個例子。「假設你在四處走動，阿里婭說：『那截木頭看上去有點像我船上的木頭。』機器人會找到一個關於船的聊天話題：『你買那條船多久了，阿里婭？』然後你倆就會聊下去。遊戲系統會確保談話內容與你正在做的事情密切相關，是核心敘事中的一部分，而不是隨便聊聊。」

「《天堂之穹》在劇情需要的時候就會展現對話。但如果角色沒有任何有意義的話要講，它們就會考慮一些普通話題，或者半程序化生成的話題。」

Humfrey繼續說道：「《天堂之穹》是我們第一次將它們結合起來，讓角色可以從特定話題聊到一般話題，或者反之。」他和Ingold將這種做法稱為「敘事補間」，也就是填補關鍵劇情中間的空白。

在視覺效果方面，Ink引擎還能引導鏡頭，確保鏡頭位置與基於文字的敘事很好地結合起來。這意味著Ingold能對劇本進行重大調整，在必要時甚至可以重寫整個場景。

「我一直在大範圍地改內容。如果我不喜歡某個場景，就會完全推翻重寫。這隻需要花一天時間，但重寫之後就好多了。但如果我們是Rockstar，遊戲里到處都是過場動畫，這就根本不可能了。」

除了Inkle工作室之外，還有其他開發團隊在使用Ink引擎。

「《那裡水美似酒》（Where the Water Tastes Like Wine）和《獵鷹時代》（Falcon Age）里的對話是使用Ink引擎寫的。我們今天才發現，《盜賊之海》的對話也是用Ink引擎寫的。」Humfrey說。

象形文字

更有意思的是，Inkle還在《天堂之穹》中發明了一種新語言。Ingold和Humfrey將它稱為「古代語」（Ancient），而對玩家來說，破譯這種象形文字是遊戲的核心玩法元素。

「我們花了些時間思考考古學家究竟是做什麼的。」Ingold說，「他們會挖掘古迹，將年代久遠的罐子粘合起來，但在他們的所有工作中，翻譯象形文字最讓我感興趣。」

Humfrey繼續說：「剛開始它更像是一種傳統的密碼拼圖，但在開發過程中，我們決定發明一種真正的語言，讓它變得像象形拼圖，允許玩家使用許多不同的信息來源。例如，這個符號看上去是否像現實生活中的什麼物件？」

Humfrey稱由於這一原因，開發團隊受到了「中國石刻文字的強烈影響」，它比古埃及象形文字更像圖畫。「我們還受到了其他一些語言的影響，例如德語，因為德語里的很多單詞都是由較小的單詞構建的。但我們比德語更進一步，遊戲里的所有單詞都是小單片語成的。」他透露。

「語言學家們說，只要你有一千個單詞，它就能成為一種有用的語言。只要你學會了某種語言里的一千個單詞，就能使用它進行簡單交流。」

但《天堂之穹》並不會強迫玩家們在翻譯象形文字的時候找到正確答案。Ingold解釋說：「我們花了大約一年半時間打造了一個慢慢升級的機制，所以它更像《見證者》（The Witness）里的謎題：按照自己的想法，將認為正確的翻譯拖拽到文字框里，比如她會說『這是一座寺廟』或『這是一座陵墓『。我們不會告訴你你猜的是否正確。」

「你的所有假設和猜測通常都很不錯。」Ingold繼續說，「人們的猜測往往不會完全錯誤，但就算你確實猜錯了，也可以在後邊重新做出選擇。」

Humfrey說：「整個過程非常有趣，真的很像試圖弄清楚某個單詞在另一種語言中的意思。如果你發現某些外語單詞之間的共性，也許會說：『噢，它有點像這個拉丁詞』，你在玩《天堂之穹》時也會有同樣感覺。」

本文編譯自：mcvuk.com

原文標題：《Heaven』s Vault – how Inkle wrote its own herstory》

原作者：Seth Bar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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