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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上沒有姜子牙這個人,那麼他究竟是誰?

(一組《封神演義》圖片)

姓姜名尚字子牙,道號飛熊……戲曲里「姜太公」自報家門時的經典念白,完全是宋朝以來的「范兒」——姓宋名江字公明,江湖人稱及時雨……很搭,是不是?

最近,大概因為《封神演義》電視劇的熱播吧,平台上、朋友圈裡,很見了些姜子牙、蘇妲己相關文章,異彩紛呈、活靈活現,直似給《封神演義》加腳註、鏨批語。

研究、探尋古典名著的細節甚至「弦外之音」,可以算是一份樂趣,也堪稱一種「執著」。若是針對著《紅樓夢》、《水滸傳》、《金瓶梅》這些真正有「含金量」的經典,或是沖著「三言二拍」這類「有分量」的「類批判現實主義」作品,又或《西遊記》、《聊齋志異》式的純粹的浪漫神話,這樣的執著和樂趣,都挺美、挺值得。

可對著《封神演義》這樣不倫不類的文化垃圾,非要執著地尋求品讀的樂趣,依筆者看,倒不如從質疑和批判的角度切入。

比如,姜子牙到底是誰,又是什麼人?


(一)傳說中的「姜子牙」究竟姓甚名誰?

實際上,古往今來,「可能真實」的「存在」中,從來就沒有過「姜子牙」這個名字,更別說「道號飛熊」了,更、更別說什麼求仙修鍊、授命封神什麼的了。

如果「姓姜名尚字子牙,道號飛熊」,指的就是輔佐了周文王、周武王父子兩代的那位曾在渭水之畔釣魚的「老神仙」,那麼,從正史上可能考究到的他的名字,應該是——呂尚。

《史記·齊太公世家》開篇就說:「太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接著說「……其先祖嘗為四岳……虞夏之際封於呂,或封於申,姓姜氏……尚其後苗裔也。本姓姜氏,從其封姓,故曰呂尚。」算扯出了「姜」的由來。

大概,這段表述,就是後世把「呂尚」叫做「姜尚」的「出典」吧。

沒有「子牙」、更沒有「飛熊」。甚至,連「姜」,都是很顯得勉強的「扯」。

古時,不是人人都有「姓」。嚴格講,比較早期的時候,只有貴族才有姓。貴族一代代開枝散葉,到後來,不能繼續享有貴族身份和待遇的子嗣,也就是從貴族「序列」中被「甩掉」的,總是會更多些。

被「甩掉」的「大多數」當中,有一部分,還能保留原本的「姓」,但已沒了貴族身份,成了平民。他們跟很多其他「姓」的同類所組成的群體,就被稱為「百姓」。所以說,別以為「百姓」等於屁民,不是的!人家祖上也是貴族來的!

被「甩掉」的「大多數」當中的另一部分,連「姓」都沒資格保留,稱為「庶」。

「百姓」和「庶」,是早期(秦漢以前)「平民」的主要構成。他們中的大多數,屬於「自由民」,雖然沒有貴族身份,不能直接「做官」,但只要不犯罪、不偷懶,沒啥吃喝嫖賭之類的壞毛病,就還不至於淪為「奴隸」或「虻隸」(陳勝吳廣就屬於「虻隸」)。

從上面引述的《史記》片段來看,「呂尚」,是失去了「姜」姓的「庶」。所謂「東海上人」,意思應該不是「東海」的「上人」,而更可能是「東海上」的「人」。如果「東海」跟今天的概念大差不差的話,開玩笑地說,差不多可以理解成「呂尚是上海人」。

當然,這是玩笑。「呂尚」那時候的「東海」,到底指哪兒,很難確說。山東甚至遼東沿海的可能性,應該是大於「上海」噠。

沒了「姓」的貴族後裔,在「名」前加的相當於「姓」的功能的那個字,叫做「氏」。

「氏」的來源,在早期,大致三類:一是以「地」為「氏」,二是以「業」為「氏」,再就是「公孫」,即「公孫氏」。

司馬、司徒、司空、漆雕……都是典型的以「業」為「氏」;「呂尚」的「呂」,就是典型的以「地」為「氏」——封地或長居地的地名,成了「氏」。魏、陳、韓、鄭、曹、寧、燕、齊、魯、西門、南郭,等等,都屬此類。

戰國時徹底改變了秦國命運的改革家「商鞅」,本是「衛」國人,名「鞅」,祖上姓「姬」,到他這代早沒了保留「姬」姓的資格,他也沒有封地,於是就自稱「公孫鞅」,意思是祖上是「公」的「鞅」;後來旅居去了魏國,改叫「衛鞅」,意思是「衛國來的鞅」;再後來給秦國變法有功,被秦國賜了封「君」賜予叫做「商」的地方做封邑,故稱「商君鞅」,史稱「商鞅」。

呂尚也好,商鞅也罷,先秦時,數量上佔大多數的人都是沒有「姓」的,有些連「氏」都沒有。對於最廣大群體而言,通常都只有「名」。

連「姓氏」都得靠運氣才能有,更別說「字」、「道號」什麼的了。

所以,「字子牙,道號飛熊」,肯定是後人的杜撰。

至於為啥杜撰出「子牙」、「飛熊」這樣的字眼兒,還真沒查到原由,也實在不敢亂猜。


(二)呂尚「姜」姓的由來

怎麼區分「姓」還是「氏」呢?

其實,今天來看,沒有去區分的必要。往古時候捯,非想要逗趣似的區分一下的話,可以有兩個粗略的、以偏概全的「維度」——

一是獨體字(不是偏旁部首組合而成的字)的姓氏,是「姓」的可能性會比較大,比如「子」(商帝姓)、尹、幾、乙、申;但也不絕對,「王」就是「氏」而不是「姓」。

二是組合字中帶「女」字的姓氏,是「姓」的可能性會比較大,比如「姒」(夏後姓)、「嬴」(秦皇帝姓)、姜、姚、媯;但也有幾個不帶「女」字的組合字是「姓」,比如「孔」、「劉」,就是不帶「女」字的古老的「姓」。

差不多所有的「複姓」,都是「氏」而不是「姓」。除了上面提到的以「業」為「氏」、以「地」為「氏」之外,不少複姓,其實都是古代少數民族的姓演變而來的——獨孤、令狐、慕容、拓拔、耶律、尉遲、赫連……

姜,很可能是我們民族最古老的「姓」之一。

說「我們民族」,是指西漢「第一次大民族融合」之後形成的「漢族」。再早時,嚴格來講,「姜」這個姓,還真不屬於堪為「漢族」「基底前身」的「華夏族」。一些很新的考證資料表明,「姜」姓,很可能源自跟「華夏族」同樣古老甚至更加古老的「羌族」。

姜,羌女也。上古時代的「羌族」,跟今天同名的那個少數民族,是很不同的,比今天的羌族,要強大的多,分布區域也要廣泛些。

有說,呂尚出身的叫做「呂」的地方,其實已不是最初的「呂地」,而是商朝中期時新遷徙去的地方。遷徙、舉族舉國的遷徙,在「逐水草而居」的文明早期,是常有的事。

殷商中期,隨著殷商日益走向「帝國化」(武力擴張+資源壟斷=帝國化)和被叫做「東夷」的東部和東北部(相對今河南省的殷商中心地帶而言)漁獵部族對殷商的掠奪和壓迫的激烈反抗,即所謂「東夷之亂」,大量夾縫中求生存的中小邦國(未完成「國家化」改進的不能稱為「國」,而稱「邦」或「方」),為避免吃掛落,被迫遷徙,在某個相對短暫的歷史時期,形成「現象」,其中就有「呂方」和後來覆滅了殷商帝國的「周」的前身「后稷方」。

據說,「呂方」遷徙到了毗鄰羌族聚居地的地方,與羌族為鄰,相互融合,逐漸不分彼此。呂尚,大約就出生在這樣的時代背景里。也許,他祖上確實持有「姜」姓。果真的話,以「姜,羌女也」來論,他的這個「姜」,跟「羌族」,怕是有淵源的。

其實,正史中,除了前面《史記·齊太公世家》開篇是羞羞答答提了一筆之外,再找不出「呂尚」姓「姜」的「證據」了。同樣一篇文章,到了最後,也還是說「……康公卒,呂氏遂絕其祀。田氏卒有齊國……」看見沒看見沒,還是「呂氏」,沒「姜」什麼事兒啊!

要說非得讓「呂尚」跟「姜」再親近點兒,可以拿來說說的,就只有嚴格講不能算正史的一些文獻中提到的一宗「軼事」——在《史記·周本紀》中被稱為「師尚父」的呂尚,有個幼小的女兒,名叫「邑姜」,讓他嫁給了周武王姬發。

這個只是傳說。真要刨根問底的話,就扯遠了,實在沒必要。該稍稍琢磨的,也就「邑姜」這兩個字——「封邑」的「邑」、「貴姓」的「姜」。

在別的文章中提到過,古時,尤其上古之時,女孩子是不能繼承「本族之姓」的,個別「極高端」的家族,或許可以除外。呂尚他們家,肯定不在「除外」之列。

所以,「邑姜」,這個莫須有的女兒,是沒有姓只有名的。

這個名字,十之八九是她爹給起的,就像我女兒的名字是我給起的一樣,人之常情、世之常情。父親給子女起名字,大抵都是融入了「寄望」的。我給我女兒起名字,融入的是我對於她的寄望。呂尚給女兒起名字,或許融入的更多是對於自己的寄望——邑,封邑的邑;姜,羌女之姜、貴姓之姜。


(三)從「太公望」到「師尚父」

《封神演義》把「姜子牙」形容成「周」的「最肱骨」,以至於,好像,如果沒有他及其所代表的元始天尊,周文王姬昌能不能保住老命,都兩說著,就更別提後來的輝煌了。

今天的我們,甚至《封神演義》出世當時的我們的先祖,但凡有一點點唯物精神,就該非常清楚,元始天尊這些,只不過是虛幻的臆想產物。所以,其對「姜子牙」的「背書」,也肯定子虛烏有。

「拿掉」元始天尊,讓姜子牙或說「呂尚」回歸成「人」,他對「周」的貢獻,究竟有多大呢?

《史記·周本紀》,講的是「周」的歷史,主角是周王朝歷代「天子」及其親密左右,其中關於呂尚其人的筆墨,真的不多——

「武王即位,太公望為師……」——這是「武王」(姬發,文王姬昌次子,史載的周王朝開國天子)新即時的「提到」。

「師尚父號曰:……」——這是武王即位「九年」第一次起兵討伐「紂」時候的「提到」;這次軍事行動,以中途退回收場。

這一前一後挨得很近的兩次「提到」,呂尚的稱謂由「太公望」變成了「師尚父」,中間沒有任何關於稱謂變化的解釋。不知道的,都能理解成是兩個不同的人。

第三次「提到」,是「武王使師尚父與百夫致師,以大卒馳帝紂師……」說的是上一次「流產」的軍事行動「居二年」之後的決戰,即傳說中的「武王伐紂」那次戰役。字面上看,「師尚父」在其中承擔的角色,像極了「征方臘」的「宋先鋒」。

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提到」,是劃時代的戰役勝利以後,勝利者在佔領區炫耀勝利、宣示「新秩序」的儀式中——「毛叔鄭奉明水,衛康叔封布茲,召公奭贊采,師尚父牽牲」。成「牽牲口」的「馬弁」了?!不是。是參與了隆重的祭祀。

「毛叔」姓姬名鄭,周文王姬昌第12子,武王姬發的同父異母弟,著名的「毛公鼎」的「冠名贊助商」。

「衛康叔」姓姬名封,周文王第9子,武王姬發同胞弟弟,「衛國」的開國之君。

「召公奭」姓姬名奭,周文王第11子,武王姬發同父異母弟,「燕國」的開國之君。

「師尚父」能參加進這樣的「小組」,可見是被當成「自家人」了。

一個「兩姓旁人」,怎麼就成「自家人」了呢?

「太公望」何德何能,武王一即位,就把軍事大權交給他(為師)了呢?

「太公望「又是啥意思?「師尚父」又作何解?

這些問號,在《史記·周本紀》里,似乎都找不到答案,至少找不到足夠令人信服的答案。倒彷彿看到一番蹊蹺:平白無故地,「太公望」在武王新即之際,就拿到了軍事大權;然後只是做了個戰爭動員,還中途流產沒開戰;再然後正式開戰了,打了先鋒;於是獲得了在重大祭祀活動中跟天子的弟弟們並肩、執掌「犧牲」的重要人物……

不僅如此,還有更蹊蹺的——《封神演義》大肆渲染的姜子牙拯救被「紂王」囚禁的姬昌的橋段,《史記 ·周本紀》居然一字不具!

就是說,就便「最後」被當成「一家人」去「牽牲」,在「周」的這桌席上,太公望也好、師尚父也罷,只是一道「小菜」。

那就到他老人家是「最主角」的文獻里找找因由。最現成也是最可以對比的,當首推《史記·齊太公世家》——周文王姬昌——與語大說,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有聖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載與俱歸,立為師。

這段記述中的「說」通「悅」,「適」通「事」。白話文大致可以譯為:文王姬昌跟呂尚聊得很嗨,說道:姆們的先君「太公」曾經說過,會有個聖人來給咱出力,咱周國就會牛X起來啦。莫非,那個聖人就是您?一定是的!哎呀,您可是姆們家「太公」盼望太久的人兒啊!……嗨到最後,文王姬昌就把呂尚叫成「太公望」了,「太公的希望、盼望、祈望」之意;叫著「太公望」,就把老先生專車帶回大本營,尊為軍政導師。

「太公」,指的是姬昌的祖父「古公亶父」,姬昌時代「周」的格局的締造者。

稍有政治意識,就不難從上述看出,「太公望」之稱及其由來,對得了這個「號」的呂尚來講,既是隆重的推崇,也是隱形的壓力。

姬昌死了,太公望還活著。甭管有沒有把叫做「邑姜」的女兒嫁給姬昌的兒子姬發,也甭管果真嫁了的話,是他主動要嫁還是「武王」姬發主動要娶,反正,武王是把他當自己人了——師尚父——師傅、導師,名字是「尚」,算我的「父」輩。

看見沒看見沒——壓力進一步加大!

反正,老人家,當真是混得不容易!弄不好,還真搭進去了一個女兒。

據傳,「事周」時,他已經是個老人了。有人說,這是「大器晚成」;也有人說,他窮盡一生不得志,幸而到晚年遇見了知人善任的文王姬昌,才得以施展抱負。

但無論如何,他都是個「人」,一個很肯努力,到了很大年歲,還在拚命奮鬥的「人」。

如果說,有誰給他「背書」,那也不可能是虛無縹緲的「元始天尊」,而應該是知人善任、禮賢下士的姬昌姬發父子。

(元始天尊)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夏衍杯優秀電影劇本」獲獎者。著有《管得著嗎你》《紅月亮》《武王伐紂》《深水爆破》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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