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秘境 ▏ 被遊人和車輛忽略的另一個外灘
一直覺得外灘有兩個。
中山東一路的外灘，和中山東一路背後的外灘。
前一個外灘屬於所有和上海有關的明信片，
屬於熙熙攘攘的各地遊客，
屬於黃浦江上的汽笛和寬闊大道的車流人海。
後一個外灘是被遊人和車輛忽略的，
它藏在萬國建築博覽的背後，沉寂著，甚至有些許破落著。
相比喧鬧的中山東一路，
這裡的小路更像19世紀的倫敦，
或者某個保存完好的歐洲小城。
後一個外灘
陽光從古老而華麗的大樓之間的縫隙照進來，隱隱划出一條狹窄的光帶，更多的地方是有些陰暗濕潤的。橫在路邊的垃圾桶，環衛工人沉沉地推著小車；雜亂無章的停車場，停滿了前去看外灘正面人群的旅遊大巴；廂式貨車和摩托車肆無忌憚地穿行著。這個地方說真的並不華麗，按照有關部門的做派和頭腦，是恨不得大家沒看到的。可是它真切地存在著。
你必須要在上海呆很久，或許還必須去過很多地方，才能發現外灘背後的美好。相比於喧鬧的中山東一路，這裡的小路更像19世紀的倫敦，或者某個保存完好的歐洲小城。這種安靜的世俗感，這種逼仄的空間與陽光的透射，這種層層疊疊載滿歷史風霜而未被來得及整修一新的滄桑感。是的，這裡更像那個原始的外灘，那個試圖在古老東方建立的純歐化的城市。
這裡的建築更接近於外灘本來的面目，
他們是19世紀至20世紀初上海商貿的中心地帶，
亦是當時國際文化、藝術交流的通道與載體。
滇池路、虎丘路、圓明園路，連路名都沾滿了中國最美麗的幾個景點的光，變得清揚洒脫起來。查了資料才知道，外灘現存的最古老的建築，正是躲在這樣一個蘇州河邊的角落裡。外灘33號花園曾是英國領事館，1849年落成，1873年重建。它是最典型的19世紀英式殖民地建築，十字形的結構加上拱形立面門窗，甚至不忘點綴上羅馬式欄杆。建於1866年的聯合教堂因為幾年前的一場大火而正在重建中，哥特式磚木結構，33米高的鐘塔曾是蘇州河南岸的制高點。圓明園路上，那些歷史和風韻絲毫不遜與黃浦江岸的表哥們卻不為人知的建築更是一字排開，安培洋行大樓、圓明園公寓、哈密大樓、中華基督教女青年會大樓、協進大樓、蘭心大樓、真光大樓……可以說，這裡的建築更接近於外灘本來的面目，他們是19世紀至20世紀初上海商貿的中心地帶，亦是當時國際文化、藝術交流的通道與載體。
說真的，現在的外灘確實壯闊，確實風韻猶存，卻的的確確不復一份詩意。帶著鴨舌帽舉著小紅旗的旅遊團們或許帶來了滾滾財源，卻也帶走了這個東方歐洲最本質的風貌。只有藏在背後的這一小塊，還留著那個古老而繁華年代的深刻印記。
洛克外灘源
從本質上說，像我這種整天遊走和記錄老建築的書寫者，是厭惡那些把舊房子改頭換面弄成時髦工廠再抬出來沾花惹草的事情的。掐掐手指都能感覺到，現在上海至少有20個新天地，30條莫干山路，號稱創意，實則千篇一律，號稱時尚，實則毫無新意，號稱懷舊，實則充斥著商業現金流的浮躁。當我得知這個「背面的外灘」要改建成為「洛克外灘源」的消息，心中是著實掠過一絲惶恐的。不過幸好，從目前的狀況來說，或許沒那麼糟。甚至或許，這代表著另一種更可取的方式。
所謂「洛克外灘源」是一片廣泛的區域，
在蘇州河、中山東一路、虎丘路和北京東路的包圍中。
這一區域承載著外灘一百年詩意的源頭。
以現在的外灘美術館為例。這幢原名亞洲文會大樓的建築，並不算太龐大，坐落於曾稱為博物院路的虎丘路上。事實上，這幢樓本身便是赫赫有名的上海博物院——現在的上海博物館、上海自然博物館與上海圖書館共同的前身。1847年，在租借政府支持下，英國皇家亞洲文會北中國支會募集社會資金，在上圓明園路（即虎丘路）20號建成永久性會址，內設圖書館、博物院和演講廳。其中，博物院也稱「上海博物院」，虎丘路因此而被稱為「博物院路」。這是中國最早的博物館之一，也曾是遠東地區中國標本和文物收藏最豐富、影響最大、功能最全的社會教育和文化交流機構，可以說從19世紀中期至20世紀中期，這裡一直是上海乃至遠東的公共文化中心和學術交流中心。1932年重建新樓，亦即如今的文會大樓，由英國建築師Tug Wilson設計，融合了中西文化的多種元素，典雅而精緻。二層的演講廳、三層的圖書館、四至五層的博物館陳列廳，均具有不同的建築特色，同時又與設計的功能完善結合。1952年，亞洲文會北中國支會關閉，其博物院藏品及圖書館藏書，分別成為了上海博物館、自然博物館和圖書館的基本典藏。
對歷史的延續
說了那麼多，只是想說明，這幢樓在歷史上與文化上的重要意義。如果它變成一個時尚基地？一個高檔餐廳？賣者奇形怪狀的所謂創意精品，或者乾脆兜售國際名牌成衣？這似乎更像是商業戰勝文化的一個典證。幸好，在今年5月，它揭幕而成為外灘美術館。外形基本完好地保留了下來，內飾基本上修舊如舊，是的，我們的要求並不能太高，至少不要動輒在百年歷史的古老經典建築牆上敲開一排大洞改成玻璃鋼幕牆也就好。更重要的是，這至少，是一個非營利性藝術機構。對於歷史的延續和尊重，應是老建築改建中最基本的——常識。
所謂「洛克外灘源」是一片廣泛的區域——在蘇州河、中山東一路、虎丘路和北京東路的包圍中，粗略估計約有17000平方米以上。這一區域承載著外灘一百年詩意的源頭，它的改造遠比南區某一個石庫門或閘北某一座老倉庫要值得關注得多。如果不夠慎重，對於這座城市的文化遺產將是非常可怕的淪喪。說實話，現在最怕見到的是「時尚」和「高端」這兩個詞。一旦「時尚」，便讓人想起聒噪的九零後穿著奇裝異服將星巴克翻得一地的形象。一旦「高端」，則眼前便浮現出山西煤老闆拎著裝滿人民幣的馬夾袋奢侈揮霍的可笑情景。美術館是可取的第一步，而接下來，作為沒有發言權沒有資本的文化工作者，我只能靜靜地帶著一絲絲緊張的期待著。無論如何，慎重是必須的。
因為請記住，這不是某個二三線小縣城，這裡是上海。
因為請記住，這不是石庫門或者舊廠房，這裡是外灘。
近期好玩
托比亞斯?雷貝格：
如果你的眼睛不用來看，就會用來哭
@外灘美術館
外灘美術館變身肉鋪、花藝、茶館、酒吧？其實這些都是此次雷貝格個展的藝術作品。其中許多作品探索了集體記憶和文化遷移的概念，突顯了概念在不同語境中流通和轉變的方式。藝術家還在展覽中設置了很多LED燈打造的裝置藝術，昏暗的紫色燈光，好像置身於酒吧之中，這個藝術迪你蹦不蹦？
時間：03月23日-05月26日
地點：虎丘路20號上海外灘美術館
票價：50元
周邊好逛
上海郵政博物館
看郵政的輝煌昨日，伴隨四川北路的市井，枕著蘇州河的水流入眠，生活，不過如此。
七浦路
上海人都管七浦路叫cheap路，這個就相當於北京的「動批」，便宜又好看的潮流服飾，這裡就能淘到！
特別鳴謝 部分文字撰寫：甘世佳
部分圖片拍攝：楊曉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