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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葉落,彩鳳孤鳴 | 《中國古典傢具》2016年12月刊

文/吳少菊

梧桐葉落,彩鳳孤鳴 | 《中國古典傢具》2016年12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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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葉落,彩鳳孤鳴 | 《中國古典傢具》2016年12月刊


南宋 「彩鳳孤鳴」琴

尺寸:琴長119厘米,肩寬19.4厘米,隱間109.4厘米,尾寬13.1厘米,厚度5厘米

成交價:1380萬元

拍賣專場:翰海重要書畫古董夜場

拍賣時間:北京瀚海2011年春拍

梧桐葉落,彩鳳孤鳴 | 《中國古典傢具》2016年12月刊

「面桐梓底」,或是許多斫琴家的「良質」之選。

不知當初四梅道人費了多少心血終於擇定琴材,

只知這梧桐葉落之後的生命被無限延長了,價值也得到了無限延展。

是喜?或悲?

公元1128年,一個晴好的春日,四梅道人背上他新近斫成的仲尼式琴,一個人踱出門外。

行至一處僻靜的山林溪流旁,清風徐來,他走至熟悉的大石上坐下,緩緩拿出所斫之琴。天朗氣清,朱漆髹飾的琴體,愈加耀目。翻轉琴身,抬手撫過龍池兩側所鐫刻的楷書,「建炎戌申春日,四梅道人鑒制」,書風遒勁秀靈,四梅道人嘴角微揚,似有得意。及至落眼池上一處,卻又輕嘆了口氣。

端正琴身,正襟危坐,四梅道人終於撫上琴弦,一陣鬆脆透潤、古樸清雅的琴聲響起,和著身旁緩緩流經的溪水聲,延長了此時此刻的空間與時間。他專註於琴聲中,暫時忘記這數年間他輾轉求得良材,終於斫得良琴的一切喜悅和失落。

一曲終了,餘韻悠長。看著依然不動聲色前行的流水,四梅道人終於還是感到了些許寂寞,為自己,也為手中這把琴。流水的知音,或正是此刻臨流彈奏的自己,那手中的琴呢?它即將陪伴的主人,又會否就是它的知音?

搖搖頭,頗為無奈的一笑,四梅道人心中已有決定。

回至住所,他未有猶疑,抬手緩慢在琴底池上處刻寫——「彩鳳孤鳴」,短短四字,竟花去他許多時間,略帶疼惜,卻也更多期待。

儘管這時的他並不知道,這把琴或許真應了這名字,帶著宿命般的孤寂漂泊著。


一琴三十載,相伴客窮途

轉眼,與四梅道人斫琴給予它生命至今,過了五百多年。已不知它流浪過幾多路途,幾任主人,是否遇上知己,是否曾經餘音繞梁,風光一時……所知的只是,這漫長的時光,到底使得它斑駁與損壞了,不復往日的音色與外觀。

或正是因此,經濟並不寬裕的李漁竟也輕易地將它帶回了家。

這是崇禎三年(1630年)秋日,這一年,李漁二十歲,身處如皋。得琴前的五月,他與妻子還曾不幸罹患過一場嚴重的疫癘,最後竟因平日嗜好卻該忌口的楊梅,不藥而癒。

秋日的這天,李漁輕撫琴弦,音色高古松透,他知道,自己刨琴修繕的選擇不僅正確,而且確實帶來它的新生。曲罷,他小心翻轉琴身,運筆題上「崇禎庚午秋日,李漁修於冶城」,倒也不是要為自己留什麼功名,不過是證明與它的緣結。

梧桐葉落,彩鳳孤鳴 | 《中國古典傢具》2016年12月刊

不久,李漁舉家從如皋遷回浙江蘭溪,「彩鳳孤鳴」陪伴身側。

回到故鄉的李漁,靠著朋友的幫助,建成了他的第一處「私家園林」——伊山別業。這位傑出的生活美學家,在這裡施展了他高超的園林構築技藝——經他匠心獨運的設計和安排,「山不高,園也小」的處所卻營建出了廊、軒、橋、亭等頗具詩意的「文化」諸景。李漁自己頗為得意,自譽伊園可與杭州西湖相比,「只少樓台載歌舞,風光原不甚相殊」。

看花聽鳥,觀棋聽琴,在這與山水自然為鄰的田園歸隱生活中,李漁寫下了大批詩詞作品,過得恣意也瀟洒。


從此山齋夜,風來壁不呼

只是,身為一家之主,李漁總得為生計和家長里短考慮。1650年,他無奈賣掉了伊山別業,移家杭州,「賣賦以糊其口」。居杭十年,李漁筆耕不輟,且累積了一定的社會影響力,但經濟狀況仍不理想。1662年,五十二歲的李漁,再度踏上奔波客途,由杭州遷往江寧(今南京市中南部),在經濟上一度非常緊張——1666年的春節,因為過年缺錢使用,李漁甚至不得不將家中的衣物箱籠拿去抵當。

1669年夏,經李漁巧妙設計,化腐朽為神奇的芥子園大體告竣。「芥子雖小,能納須彌」,這「地止一丘」的小屋與園庭,在李漁的手裡,竟演化出了棲雲谷、月榭、歌台、浮白軒等諸景,書室里「雨觀瀑布晴觀月,朝聽鳴琴夜聽歌」,月榭中「有月即登台,無論春秋冬夏;是風皆入座,不分南北西東」,儼然另一處人間大隱之所。

梧桐葉落,彩鳳孤鳴 | 《中國古典傢具》2016年12月刊

瀟洒的另一面,經濟上的困窘仍舊困擾著李漁,為了維持一家人的生活,儘管為當時一些正統文人所看不起,他也不得不與一些官場中人打交道,四處「打秋風」。

「彩鳳孤鳴」,伴李漁這一路遷徙飄零,自是得他異常珍愛。但他也終因家貧,無奈將其轉手他人。失卻心中所愛,他也只能藉由筆端,透露這份無法言說的哀傷:「一琴三十載,相伴客窮途,既已緣貧賣,難言待價沽,囊獨今歲制,弦自舊時無,從此山齋夜,風來壁不呼。」

後來,李漁攜帶家班,走遍了燕、秦、閩、楚、豫、廣、陝等省區,也回到了故鄉蘭溪。1677年春節過後,他舉家重返杭州,興建層園。1680年,於貧病中泯然離世。

而這一切,都再與「彩鳳孤鳴」無關了。

大還新閣續前徽,兩蘭易得四梅歸

再度知悉此琴,時間又過了三百多年。後人為它罩上的那層黑漆竟也已經憔悴,弦下已現今人尤為喜見的「小蛇腹斷」,它到底有了年歲,有了經歷,具備了為今人所願珍愛的諸多元素。

2001年,殷繼山正值知天命之年。這位童年時代在江蘇太倉北門街25號蔣家花園,浸淫於一群身懷各藝的知識分子、教師、「前朝遺老」所「創建」的文化氛圍中,琴棋書畫、蒔花弄草、園藝林植皆有涉獵。如今,早已聲名鵲起,為一「蘭痴」,研究,蒔養,皆有所成;馳名收藏界,其「琴韻花香庵」所藏古物,洋洋大觀;更以知名園林家的身份,對恢復太倉古園林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1998年,殷繼山主持修復了明代江南名園——明萬曆首輔王錫爵之私家花園南園。他在大量前期積累後提出修復思路,在老南園舊址上挖土成河,架橋疊山,栽花種樹……更是不辭辛苦地從南園主人後裔家園或其它明清古宅中遷來樑柱、門窗與桌凳等,重建了毀之於戰火中的建築與美景。

這期間,殷繼山還在機緣巧合中覓得了康熙本《大還閣琴譜》、《溪山琴況》,這是明末清初著名琴家徐上瀛(約1582-1662,別名青山,號石泛山人,漢族,江蘇婁東(太倉)人。虞山琴派代表人物之一,被時人譽為「今世之伯牙」)的著作,是琴文化之哲學、美學思想的集大成者。因著這份機緣,殷繼山在南園中建起了一座大還閣琴樓(「大還閣」原為徐上瀛的齋號)。後來,這裡成了全國許多著名古琴製作家及演奏家以琴會友的場域。

榮幸得到珍貴琴譜,大還新閣業已奏響古琴曲,而殷繼山還在尋找一把心儀的古琴。

2001年,他終於如願以償——「彩鳳孤鳴」原主人(清末時蘇州金石篆刻家戴滄林)之後,為生活所迫,欲將此琴轉讓與他。這一年,也正值他學了十多年古琴的女兒升入大學,他想送她一張古琴作為禮物。這把「年代久遠、有歷史價值,撥動琴弦的聲音似飛瀑清泉,甘甜滋潤,又如千年陳釀,回味無窮」的「彩鳳孤鳴」,確是不二之選。他當即決定用兩盆自己培育的稀世蘭花拍賣所得的20萬元換得了古琴。

中國大收藏家、文物鑒定家王世襄先生欣然為此賦詩二首:「大還新閣續前徽,琴曲重溫妙入微,更羨南園多韻事,兩蘭易得四梅歸。」「綵衣襄宋郢,鳳沼見良材,孤寂從此別,鳴諧有四梅。」

梧桐葉落,彩鳳孤鳴 | 《中國古典傢具》2016年12月刊

後來,殷繼山的女兒在其駐外使館的工作中,在許多場合為外賓演奏古琴,用的正是這張「彩鳳孤鳴」。


梧桐葉落,彩鳳孤鳴

宋代朱長文在《琴史·盡美》中將琴的美好品質概括為四點:「琴有四美,一曰良質,二曰善斫,三曰妙指,四曰正心。」「面桐梓底」,或許是許多斫琴家的「良質」之選。傳說鳳凰「非梧桐不止」,到底不是俗木。

不知當初四梅道人費了多少心血終於擇定琴材,只知這梧桐葉落之後的生命被無限延長了,價值也得到了無限延展。是喜?或悲?

2011年春拍,北京瀚海「重要書畫古董夜場」拍賣,「南宋 彩鳳孤鳴琴」上拍,估價800-1200萬元,最終成交價為1380萬元。

總 編 | 鄧雪松

主 編丨林育程

執行主編丨程香

資料來源 | 《中國古典傢具》2016年12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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