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實驗室到餐桌：一場圍繞人造肉監管的三方混戰

近日，總部位於加州的Beyond Meat成為人造肉第一股，且首日上市表現是今年以來所有公司中表現最強勁的。此外，宜家也宣布推出一款非動物肉製造的瑞典肉丸。漢堡王表示，將在今年年底前在全美推出一款招牌巨無霸漢堡，由Impossible Burger製成。

比起植物性肉類，傳統的畜牧業面臨著來自實驗室培養肉的巨大威脅。

美國和其他國家的公司正在迅速行動，將漢堡和其他肉類、家禽和海鮮產品推向市場。而這些肉類來自於某一實驗室的肌肉組織，細胞取自活的動物。

美國監管機構將在今年晚些時候出台針對此類產品的規定，企業表示，他們準備在同一時間推出首批商業產品。

就像之前轉基因食品的引入一樣，細胞培養的肉類有可能改變世界的飲食習慣。如同轉基因食品一樣，很可能會受到抵制。

這一前景引發了一場有關肉類未來的三方鬥爭，各個派系競相影響政府監管、消費者口味以及廣泛採用替代肉類對社會和環境影響的辯論。

2017年規模1,760億美元的傳統美國畜牧業希望保留其基本業務，同時在某些情況下涉足未來。例如，嘉吉和泰森等巨頭已經投資了一些人造肉公司。

以植物為基礎的肉類公司目前正受到廣泛關注，它們必須讓全世界相信，它們不只是為純素食者和素食者服務。

未來派的實驗室肉類公司，也許是最有希望顛覆食品行業的公司，必須為消費者打開科學的包裝，推動人們克服心理障礙的因素。

最近，人們對替代肉類產品熱情高漲，有點令人意外，因為多年來，行業專家一直懷疑這些產品能否被接受。

「當他們推出基於植物的產品時，餐館老闆們說這看起來很有前景，但再次訂購的速度真的很慢。」北美Rabo AgriFinance高級動物蛋白分析師唐·克洛斯在接受電話採訪時說，「這在總銷量中所佔的比例微不足道，與媒體的關注相比，它們從公眾那裡獲得的吸引力少之又少。」

除了人造肉公司活躍的首次公開募股，公眾情緒也得到了強烈的反映;本周的公告也是如此：Impossible正在經歷植物性肉類原料的短缺，可能無法滿足包括White Castle和Red Robin在內的連鎖餐廳的需求。

植物性肉類替代品的爆炸式增長是兩種相互矛盾的趨勢的結果:對肉類的需求不斷增長和對肉類的擔憂日益加劇。

在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日益增長的需求的推動下，畜牧業是世界範圍內一個不斷壯大的經濟引擎。但它也引起了人們對公共健康、工人安全、虐待動物和氣候變化的極大關注，甚至引發女權的爭論。

近日，著名演員娜塔莉·波特曼在一次演講上的言論引發爭議，她認為「牛奶和雞蛋來自雌性奶牛和母雞，我們正在濫用雌性動物來生產雞蛋和牛奶。」

世界衛生組織和英國醫學雜誌《柳葉刀》今年警告了紅肉的危險。上周五，紐約市長Bill de Blasio表示，出於環保原因，他希望逐步淘汰紐約市醫院、學校和懲教機構供應的加工肉類和紅肉。

Gardenburger和Tofurky在20世紀80年代初推出了素食漢堡。但這個概念在過去10年里隨著一些創新而突飛猛進，比如Impossible Burger引入了「血紅素」，這是一種從大豆植物根部提取的蛋白質，具有肉味。

其結果是一種口感真實的肉餅，這是早期植物漢堡所追求的。

一旦以細胞為基礎的人造肉進入市場，對傳統肉類的顛覆可能會更加徹底——但與植物性肉類一樣，這需要時間。

2013年，第一個實驗室培育的漢堡出現在倫敦的一個新聞發布會上，它的組織生長在荷蘭馬斯特里赫特大學的一個實驗室里，每磅的成本估計為120萬美元。現在，美國至少有9家細胞培養公司。

今年，以色列公司Aleph Farms表示，該公司已將成本降至每磅100美元，業內人士表示，美國公司將成本降至每磅50美元。

美國主要公司現在表示，他們計劃在2019年底前推出自己的產品，比起計劃表略有提前。預計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和美國農業部將在今年秋季敲定有關檢查和標識的規定。

80%的早期產品將是「非結構性肉」——磨碎的牛肉和雞塊，而不是T型骨或雞翅。隨著美國每年出口500億漢堡，從傳統農業或以植物為基礎的公司手中奪走一個漢堡都將是一筆大生意。

代表肉類、牲畜和家禽行業的遊說團體迅速採取行動，在20個州提起訴訟，限制「牛肉」一詞的使用。

「細胞培養肉類生產商不得使用『牛肉』一詞或任何與傳統畜牧業生產相關的命名法。」美國全國養牛者協會去年在給美國農業部的一封信中寫道。

全國養牛者協會的政府事務高級主任Danielle Beck說，大型牛肉公司急於避免乳製品行業正在遭遇的牛奶風波。FDA並未採取強制措施，也沒有禁止堅果奶、豆奶、燕麥奶等在標籤上使用「牛奶」一詞。但從Beck的角度來看，這些產品應該貼上「仿製牛奶」的標籤。

「我們的生產商正在關注乳製品行業的困境，他們很積極，因為我們不想以同樣的方式結束。每一種產品都需要在市場上明確定位。」她說。

今年3月7日，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和美國農業部發布了他們第一份關於聯合監管「細胞培養肉」的官方政策文件。「細胞培養肉」是政府對取自動物細胞而非動物屍體的產品的首選命名法。

去年秋天，當兩家政府機構首次宣布聯合監管這類新產品的計劃時，雙方領導人表示，第一步將是敲定一個框架。現在，這個框架已經出來了。

這份諒解備忘錄指出，監管生物技術的FDA將監督培養細胞的收集和生長。負責監管肉類生產的美國農業部將監督將這些細胞加工成肉類的過程，並最後貼上一個標籤——這是一項重要的責任，因為在營銷一種感覺更像《星際迷航》而不是麥當勞的食品時，存在著本體論思考。(Ps：本體論指探究世界的本原或基質的哲學理論)

肉類並非直接來自動物，這一前景從一開始就惹惱了動物養殖者及其行業協會。但這種情況在去年夏天開始發生變化，當時代表美國肉類加工業的北美肉類協會(NAMI)和知名人造肉製造商孟菲斯肉類公司(Memphis Meats)聯合呼籲白宮賦予這兩家政府機構管轄權。

這一舉動表明，肉類加工企業和細胞培養肉類企業或許能夠找到利益共同點，或許並不令人意外，因為一些全球最大的肉類業已開始投資於人造肉公司本身。

「我們支持公平競爭的市場，讓消費者決定哪些食品對他們及其家人有意義，而這一協議將通過建立公平的競爭環境確保消費者信心，從而有助於實現這些目標。」在備忘錄發布後不久， Potts NAMI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朱莉·安妮·波茨在一份聲明中說。波茨還讚揚了美國農業部檢查員 「嚴格的日常檢查」，他們可以在處理細胞培養肉的工廠里工作，就像他們目前在傳統的肉類加工廠一樣。

美國養牛者協會(USCA)長期以來一直反對以任何方式稱細胞培養的產品為「肉類」或「牛肉」，但在這一過程中，該協會仍表示失望。在一份電子郵件聲明中，USCA主席肯尼·格拉納(Kenny Graner)重申了該協會的立場，即人造肉產品應該被稱為「蛋白質」，並擁有自己的、獨立的監管批准印章，而不是「美國農業部三枚紫色印章中的任何一枚」。

直到最近，以細胞為基礎的肉類公司還在抵制美國農業部監管它們產品的想法，許多公司聲稱，監管製藥和生物技術產品的FDA更適合它們。然而，私下裡，一些以細胞為基礎的企業家擔心，當美國農業部將產品推向市場時，它與傳統行業的親密關係將對它們不利。美國農業部的檢查員實際上是與肉類加工廠的員工一起工作的。

然而，現在，其中一些團體改變了態度。一家支持該技術發展的非營利組織Good Food Institute的政策主管Jessica Almy在一份聲明中稱讚這兩家機構的正式協議，為美國的商業生產鋪平了道路。

此前，有些公司，像Just,Inc這樣，他們暗暗威脅說，如果協議沒有儘快制定，他們將進行海外生產，並率先在其他市場上推出。 Almy還特別稱讚了協議中的一項條款：美國農業部將批准產品標籤，而密蘇里州等州已經通過法律，不允許此類產品被貼上「肉類」的標籤。

該協議可以在今年晚些時候通過更廣泛和詳細的行動計劃，以便兩個機構對產品進行監管。 2018年10月，農業部長Sonny Perdue表示，在2019年制定一個完整充實的框架，對於一個聯邦機構來說「相當迅速了」，這表明最終的細節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來解決。備忘錄的措辭也清楚地表明，它被視為一個「廣泛的大綱」。

孟菲斯肉類公司的負責人Uma Valeti表示，他的公司「未來準備上市」，而監管框架是最後的障礙。這是否真實仍不清楚。舉個例子，Just同樣吹噓說，它將在2018年推出一款細胞培養肉製品，這是一個時來時去的最後期限。但Beyond Meat最近成功上市了。

雖然一些實驗室肉類的最大投資者和支持者從動物福利方面支持「無屠宰」技術，但圍繞它的公眾討論主要圍繞其潛在的環境效益。在美國，牲畜產生的氣體，主要是吸熱的甲烷，僅占該國排放量的4%。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稱，全球肉類產量佔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的14.5%。

實驗室種植肉類的支持者表示，通過從肉類生產中去除大部分動物農業食物鏈，該技術有可能對這些排放產生巨大影響。但這種說法尚未得到證實 - 可能會產生問題。

牛津最近的一項研究發現，從理論上講，人造肉實際上可以增加溫室氣體排放，因為化石燃料被燃燒以供工業設施運轉，牲畜產生的甲烷會被更持久的二氧化碳所取代。

如果監管框架確實是最後一步，並且細胞培養的肉類已經準備好投入生產，那麼這將解決一個長期存在不確定的領域。

儘管這一過程進展迅速，但至少在監管方面，目前還不清楚是否有此類產品是否已為市場做好準備，而從社會和環境影響到定價以及適口性等一系列其他問題仍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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