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之畔「一天一夢」，上昆粵港澳大灣區巡演收官
隨著最後一夢《牡丹亭》5月5日晚在香江畔落幕，上海崑劇團《臨川四夢》粵港澳大灣區巡演圓滿完成。劇團走在廣東，3000個位置的中山紀念堂全部坐滿；來到香港，觀眾願意為上昆來看一遍又一遍……「這是崑曲最好的時光，台下的觀眾就是最美的風景。」上海崑劇團團長谷好好感嘆。
香港有一大批「昆蟲」
「五一」假日，今年春天剛建成投用的香港西九戲曲中心迎來了首季大戲，上海崑劇團成為內地第一家在西九戲曲中心上演大戲的院團。西九文化區戲曲中心是香港全新的世界級表演藝術場地。早在兩年前，上昆就與西九約定，帶《臨川四夢》來為戲曲中心開鑼。如今約定終於如願履行，對於戲曲中心和觀眾來說，都是一次「圓夢」。
香港戲迷蔡小姐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看外地院團來港演出的戲曲，上昆是她的必選。「上昆5班3代，我們一直都十分關注，也不停追看。」此次在西九戲曲中心連續四晚演出《臨川四夢》讓許多香港戲迷覺得驚喜，尤其《邯鄲記》和《南柯記》在香港較難看到，此次得以一次性看完四夢，也圓了許多戲迷的夢想。香港著名演員汪明荃也是資深戲迷，儘管《臨川四夢》早已熟知，但她「四夢」里還差一部《邯鄲記》沒看過，5月2日首演當晚，她也特地前來「補課」。作為八和會館主席，她在和谷好好交談中也促成一項長期合作——上昆將和八和會館同台演出崑劇、粵劇合演版《白蛇傳》，這個特別版本將會在滬港兩地上演。
《邯鄲記》劇照
「香港有一批穩定的觀眾，很多人跟我們老師一輩就認識了，有些也和我成了朋友。我在各地演出時，他們也會跟過來看。」演完《紫釵記》，沈昳麗又碰到了幾位老朋友，有些香港的粉絲已經在廣州、深圳看了《臨川四夢》，仍然趕來西九戲曲中心捧場。有些人從北京、廣州追戲追到香港，節假日機票、酒店緊張，為了喜歡的演員和劇目也在所不惜。「戲迷聽戲越來越講究了，他們有些人會唱其中的經典摺子，看完會討論具體的咬字發音，聽得非常細。有這樣的一群熱情又懂行的戲迷，讓我很有成就感。」沈昳麗說。
谷好好還記得二十年前到香港演出時的情景，當時，台下觀眾席里坐著金庸。上世紀90年代，內地的崑曲仍處在落寞時期，香港已有一大批「昆蟲」，他們對崑曲，就像追星一樣痴迷。「那時，香港給我們的印象不只是經濟的發達，更多是觀眾對崑曲的喜愛和熱情，讓我們對自己的職業產生了自豪感，更加堅定了傳承經典的信心。」如今，上昆幾乎保持著平均兩年一次到香港演出的頻率，這裡的「昆蟲」也見證著上昆一代代藝術家的成長。
《南柯夢記》劇照
邊演邊打磨，每場都是唯一
全國國寶級崑曲表演藝術家，上昆佔據了三分之二。目前，上昆中青年一代人才已經接過傳承大旗，藝術風格日臻成熟，擁有了各自的代表作。此次演出中，《邯鄲記》特邀上海京劇院青年老生演員藍天搭檔青年演員陳莉演繹；兩位梅花獎得主黎安和沈昳麗演繹《紫釵記》；兩位白玉蘭獎得主羅晨雪和衛立演繹《南柯夢記》，《牡丹亭》由黎安和羅晨雪演繹。值得一提的是，所有演員都是中青一代。「在巡演中，我們敢於把年輕人推出來，年輕演員在這樣的平台上也能得到很大進步。」谷好好說。
《牡丹亭》劇照
《紫釵記》演出上場前，黎安和沈昳麗在後台商量，最後一折能否改一改。「原本李益是站著把霍小玉搖醒，但我覺得還不夠，決定改成跪在她邊上搖醒。一站，一跪，態度明顯不同，心中的悔恨、愧意更深，這一個小的調整，也讓人物更加豐富立體。」《紫釵記》第一場戲中，李益初見霍小玉，手中摺扇驚掉，觀眾立刻發出會心的笑聲，這也讓黎安感到安心，「這些細微的動作設計都是演出中不斷摸索的，觀眾看懂了，說明這個摸索是對的。」在他看來，巡演也給演員在台上不斷微調、磨戲的機會，「就像雕刻一樣，一點點把人物勾勒出來」。
《紫釵記》劇照
「程式化不等於固定不變，每一場戲都有新的可能性。」在演繹霍小玉怨撒金錢時，沈昳麗做了一次大膽的「反向」。原本這裡是人物背對觀眾慢慢蹲下，最終倒在台上，但在香港的演出中，她改為瞬間倒地，旋即又站起、回身，「原本在那裡最後一口氣吐出，整個人物的心也被掏空了，但那天場上高腔唱完，突然覺得沒有過癮，在台上，我悟到了另一種合理性。我沒有刻意去演被掏空的瞬間，而是失落後的精神失常和近乎歇斯底里的發瘋狀態。現場的觀眾反映也非常好，讓我更加堅信戲沒有最好，一定還會更好，一定還能有別的方法再去表達。」她認為，每次演出都是唯一一次，即便同一個人演同一場戲，也要給觀眾帶來不同的驚喜，這樣觀眾才能追隨崑曲巡演，期待更多新奇的發現。
一邊巡演、一邊講座、一邊培養崑曲觀眾、一邊洽談明年演出，上昆上上下下忙個不亦樂乎。一個月的粵港澳大灣區巡演，澳門、深圳、廣州、香港四站的票房表現不俗，每場演出結束，上昆演出部工作人員都會接到若干尋求合作或邀約演出的電話，商業演出已排到了明年。更令他們驚喜的是，許多資深香港「昆蟲」表示，要飛到上海看第十二屆中國藝術節參演劇目《浣紗記傳奇》。「5月，我們在上海相見。」谷好好和戲迷們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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