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王堆里的帛畫，竟是引魂入棺的「招魂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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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4月25日晚上，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工地。發掘人員正在緊張挖掘辛追夫人彩繪棺的時候，從第四層內棺蓋上，發現了一幅彩繪織物，經過清理，發現時隔兩千年，它依然色彩絢麗，內容也非常完整。

這幅珍貴的帛畫分為天上、人間、地下三部分，展現了漢代高超的繪畫藝術與哲學思想，包括宇宙觀和生命觀的完美結合，由於它獨特的造型，這件國寶被稱為「辛追墓T形帛畫」。

T形帛畫 漢代

湖南省博物館藏

就在馬王堆帛畫出土的四年後，也就是1976年，距湖南長沙千里之外的臨沂金雀山九號漢墓中，也有一幅帛畫橫空出世。

金雀山漢墓帛畫 漢代

山東省博物館藏

當考古人員對臨嵐公路附近的九號墓進行清理時，一丹紅色髹漆木棺格外醒目，棺蓋四周裹以麻布，棺的兩端各以三股麻繩繞三匝，一幅彩色帛畫就平展於棺蓋麻布之上。

這幅帛畫呈長條形，長200cm，寬42cm。出土時靠棺蓋下部鋪設，底部下垂約10cm。帛畫以赤色細線勾勒，平塗色彩。設色有藍、紅、白、黑等。

原件與臨摹件

由於山東的地理條件和該墓的墓葬環境，這件帛畫的保存狀態並不理想。出土時，帛畫平展於麻繩和麻布之間，兩道勒痕嚴重損壞畫面；棺蓋表面原本髹漆，地下水長期浸漬，不僅使麻布早已為之變色，就連帛畫的色調也變得深暗；加之其他物質侵蝕，顏色亦有所剝落，有些畫面已經漫漶不清。

為保護這幅珍貴的帛畫，考古人員立即對其進行修復處理，並盡最大努力臨摹複製。

金雀山帛畫與辛追墓T形帛畫有許多相似之處，都是漢代帛畫，都是分為三個敘事層，也難免經常被人們放在一起比較。

先來看帛畫的頂端，左上白色圓圈，繪有蟾蜍，是為月亮；右上紅色圓圈了，繪有金烏，是為太陽。日月頂天的構圖與馬王堆帛畫一致，唯一的區別是，馬王堆帛畫的月亮是一眉新月。

金雀山漢墓帛畫中的日月

馬王堆漢墓帛畫中的日月

頂部的日月兩側，有裊裊白色雲氣正在飛升，更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表示了古人對仙境的暢想。

再往下，是一棟華貴的建築，有一個巨大的帷帳，帷帳下的第一組人物，皆是女性，皆以側面示人。一位老婦著藍衣端坐右側，應是墓主人的形象，左邊四位拱手而立，彷彿在問安，又或是在等候吩咐，應是侍女。

聯繫起前邊的日月與仙宮，畫面的第一層所表達的，正是「天國」階層，仙界、飛升種種含義都體現在第一層繪畫中。

在馬王堆帛畫上部也有一組相似畫面——在華蓋下，一老年貴夫人拄杖而立，她就是一號墓的主人辛追。兩幅帛畫中，墓主人的體型相較其他人物，都更為高大，是古人表現「主題」的形式。

來到畫面第二層，與前一組平靜端莊的風格截然不同。右側一兩位樂師吹竽撫琴，左側有兩人因畫面殘缺不知是在跟唱還是在欣賞，中間的舞女，跳起了曼妙多姿的動人舞蹈。

再往下，這一場面由五個男子構成，均戴雀尾冠，身份類似官僚顯貴、文人墨客。左側四人拱手施禮，右側一人作接待狀——似乎是家人賓朋來為墓主的逝去傳達慰問，致以哀悼。

他們下邊，另一組人種，兩人作交談狀，右側為紡績場面，一位衣著左衽者正在操作一架紡車，紡車下還有一位孩童，意趣橫生——如不用另一種畫面表示出來，今天很難看清這裡的細節。

這一層最後一組的構圖則由三名男子佔據，居中和右側的兩人，是一對健壯武士。中間的武士頭戴長冠，腰束紅帶，精神抖擻，身材健碩；右側武士雙手佩紅環，體格略遜；雙方磨拳擦掌，似乎即將比試一番。左側男子呈文職人員裝束，或在指導，或為裁判。

這組畫面表現的是漢代的「角抵」運動。在《漢書·張騫傳》中有類似記載：「大角抵出奇戲怪物，多聚觀者，行賞賜。」

這一層人物最多，畫幅最大，表現的正是我們每天的所處的凡塵俗世的「人間」階層。

帛畫的最後一部分，在混沌黑暗的土地中，卻有兩條神龍，他們托舉著地面，制止地震山崩的發生。各種仙靈、神獸充斥其中，光怪陸離。這正是古人敬畏又未知的「地下」。

一南一北這兩幅帛畫，不僅畫面布局、內容都十分相似，而且都發現於墓主棺蓋之上，用途而言也是一樣的：它們是漢代喪葬禮儀中所用的「經幡」。

《禮記》記載，死者出殯時，負責高舉魂幡、走到柩前的人叫做「復者」。漢人認為人死以後，附在人身的魂魄會與屍體離散，如果沒有「經幡」的指引，魂魄享受不到後人的祭祀，成了野鬼，不僅對先人不敬，還會驚擾後人。

復者與經幡

所以「經幡」又叫「招魂幡」，通常都繪有墓主人和墓主人生前熟悉的環境，加上古人所堅信不疑的天地觀念，讓遊魂看到這塊幡，很容易找到家的位置。

天國、人間、地下，把神話、想像和現實用帛畫以「經幡」的習俗統一起來。從這種帛畫中，我們可以看出先祖對於仙界的美好幻想、對往生的祈願，對逝者的追思，兩千年，如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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