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謙慎:吳大澂和晚清大篆書法
國展論壇:白謙慎的PPT
白謙慎,著名的藝術史研究學者,原美國波士頓大學終身教授,2015年6月正式受聘於浙江大學文化遺產研究院。這是我們溫和可愛、萬眾矚目的白老師回國後,與大家見面的第一場講座,作為一隻小小的粉兒,小編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雀躍……
好啦,嚴肅地回歸正題!《白謙慎的PPT》講解播放已就位,真真都是極好的乾貨,各位童鞋請認真聽講~
白老師這場講座的題目,叫做《吳大澂和晚清大篆書法》。首先我們來認識一下主人公——吳大澂先生。
沒錯,他是個官員,晚清官員做學問的還是比較多的~他做湖南巡撫期間帶兵打仗,參加甲午中日戰爭失敗後被革職,從此在家賦閑。
他還是吳湖帆的祖父。讓人不禁感慨艷羨詩書傳家、槐陰滿庭的那份厚重與榮耀。
那些年,他的名字還叫做「吳大淳」。
吳大澂初名大淳,從他為外祖父所題書名可以看出,他學習篆書很可能最早從刻圖章開始。
在1861年他的日記里就記載了他曾為很多人刻圖章,72天中就刻了二十方圖章。
也是蠻拼的……
其中有一方可能現在還存在,就是它了。
吳大澂生活在研究古文字風氣甚重的蘇州。1856年他成為了段玉裁(1735-1815)的學生陳奐(1786-1863)的學生。也就是段玉裁的徒孫~~每天讀二三十頁的《說文解字》,這,就是他當時的日課。受此影響,吳大澂早期寫的基本是小篆,特別是玉箸篆、鐵線篆。
那一年後,他叫做「吳大澂」。
1862年以後,為避同治皇帝載淳的諱,他改名吳大澂,他為朋友李嘉福所書扇面,寫得工穩圓潤。
4年後,為吳雲(1811-1883)題寫書名,對結構和用筆的把握更加深厚。
1870年,他隨著李鴻章的軍隊入陝西,登上華山,留下了他的摩崖石刻,很標準的玉箸篆。
其實此時他的篆書風格已經開始向著鄧石如、吳讓之一路發生變化,強調提按、節奏和韻律。
放大一點,你來感受一下~!
1860年代末和1870年代初他留下了一些日記,可以看到他大量寫篆書的經歷,並指出自己很少用行書,偶爾用行書還會自我反思一下。
不過從1870年開始,他的興趣開始轉向金文書法,即大篆。當時在其老鄉潘祖蔭(1830-1890)的帶領下,京城的官員開始收藏青銅器,在北京翰林院供職的吳大澂也加入了進去。
圖文皆為吳大澂描繪和摹寫,線條十分流暢。
1872年,吳大澂的老師、蘇州金石學家吳雲的《兩罍軒彝器圖釋》出版。
此時吳大澂本人也開始收藏,並對所藏或所見作著錄,他曾自述道:「洎官翰林,好古吉金文字,有所見輒手摹之,或圖其形存於篋。」十分用功。
吳大澂:學霸就是這樣煉成的~
關於摹寫金文的方式,吳大澂他自始至終基本以一種雍容、靜穆、乾淨的筆法來書寫,與老師吳雲的斑駁、顫抖很不一樣。
除此之外,他借青銅器收藏來對前輩著錄及青銅銘文進行廣泛研究和鑒定。對阮元《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中一些假的東西的判斷,直言不諱「偽而劣」「文似偽作」「此器當系偽造」。
有時也會說好,「商器甚佳,釋未確」,還是蠻誠懇的。
吳大澂及其友人的信札,留下不少有關他研習金文書法的記錄。在1876年致陳介琪的信札中,他講道「完白山人亦僅得力於漢碑額而未窺籀斯之藩。大約商周盛時,文字多雄渾,能斂能散,不拘一格。世風漸薄,則漸趨於柔媚。」他認為鄧石如沒有走到商周中去,取法不高古。
他對通曉大篆的師友所書信札,多用大篆。
瞧,有學問就是這麼任性!
從與師友的信札中可以看出,經過數年的努力,吳大澂的金文書法在1870年代下半期有了長足進步。
潘祖蔭:你給我寫的信,我已經好好地裝裱起來啦~
潘祖蔭:咱們有清以來,你寫大篆是最棒噠!
潘祖蔭:聽說你臨了一百本散氏盤,能臨一本給我么……?
潘祖蔭:……
說到臨散盤,要知道,散氏盤銘文共有357字,以三日臨一通的話,臨百通也要歷時一年左右,可見吳大澂此時已經在大篆上下過很多功夫。
後來,吳大澂果真為老師潘祖蔭臨寫了一通。
潘祖蔭: 「惠臨散盤,感謝,感謝。」
嗯,感謝呢~~
1880年以後,他的篆書風格基本定型了。1885年,他在寫給吳雲的兒子吳承潞的信中自詡道:「專心大篆之學,三十年來從無此嫥壹,自疑所詣突過完白山人矣。」
吳大澂:以前人人誇我不遜鄧石如,現在,是時候自己誇一誇了,哈哈哈~
1886年,他通過上海同文書局出版大篆《論語》《孝經》,利用當時先進的傳媒手段石印法來影印他的作品,傳播他的大篆書法。
吳大澂對晚清大篆書法的另一個重要貢獻,就是系統地研究大篆文字,以及先秦印章文字和陶文。
並且編撰了《說文古籀補》這部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字書。其體例被後世學者所沿用,如容庚《金文編》、孫海波《甲骨文編》等。
再來說說吳大澂的兩位幕僚——吳昌碩和黃士陵。都是篆刻史上響噹噹的人物啊~
吳昌碩最早曾是吳雲的幕僚,在吳雲家中見過很多金石的好拓本,1890年後成為了吳大澂的幕僚。
吳昌碩為吳大澂所治印章
吳昌碩書石鼓文
黃士陵是吳大澂出任廣東巡撫時一起帶到廣東的,在其身邊工作了兩年,他存下來的很多摹古圖和印章中經常提到吳大澂。
黃士陵篆書用筆更加靈活,但其追求光潔儒雅的書風與吳大澂一脈相承。
說到吳大澂的歷史地位,我們先來回顧一下傅山。從他的世界裡看看他寫的大篆是個神馬樣紙~
喏……就是它了。
你沒看錯,你沒看錯,你沒看錯……
為什麼感覺萌萌的?
那是因為,在傅山生活的那個時代,古文字的研究還不夠嚴謹和發達。青主童鞋學習大篆並非臨習銘文而來,而是根據諸如《漢簡》《集篆古文韻海》以及晚明出版的大量字書等來書寫的。
傅山:豐富力就是要這樣想像~
好一點的參考就是薛尚功的《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了。看像不像~
再來欣賞下何紹基(1799-1873)的大篆。
何紹基是吳大澂的外祖父……的朋友,二人也是相識,和吳大澂渾厚的中鋒用筆完全不同。
何紹基:拿起筆來,一起顫抖!
潘祖蔭:呵,這老頭不行~
吳大澂改變了晚清大篆書風,他筆下的大篆線條,不是顫抖的、殘破的、彎曲的,終其一生用筆都非常乾淨挺拔,流暢而儒雅。
其實呢,大家都知道王懿榮。他當時是潘祖蔭的門人,也是吳大澂的結拜兄弟,關係甚好。
在這裡是要解釋一個情況,並不是說王懿榮發現了甲骨文,所謂龍骨上的刻字也拿給吳大澂看過,在當時的環境下他也一定知道這是古文字,對古文字的研究積累使他們有了這方面的敏感,不管是誰,都能做出一個最基本的判斷。
在研究金文時,吳大澂等人一直將其當作金史的考證,毛公鼎、大克鼎、散氏盤等較長的銘文,被他們稱之為「周誥遺文」「真古文尚書」。王懿榮還專門給朝廷上過奏摺要重視研究金文,當作儒家的重要經典來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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