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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海」漂泊者的探險——詩歌翻譯家飛白印象

詩歌翻譯家飛白是一個詩海漂泊者和跨文化溝通的親善大使,他對世界詩歌的每個優美海域都捨不得錯過,遠航「詩海」是他的追求和志業。飛白是新時期浙江文學翻譯界的領軍人物,其「多語種世界詩歌翻譯」實踐以及在翻譯文學理論探索領域提出的「風格譯」學說,在中國文學翻譯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詩是在民族文化中植根最深的語言,飛白通過自己卓越的精神辛勞讓世界名詩在中國大地得以「重生」,從心靈層面最大程度上實現了中國人與世界的跨文化理解與融通。

飛白,生於1929年,浙江杭州人,本名汪飛白,詩歌翻譯家、著名學者。專著有《詩海》、《詩海遊蹤》等;用英語、俄語、法語、德語、義大利語、拉丁語、西班牙語等十多種語言進行外國詩歌的翻譯,詩歌譯作有《瓦西里·焦爾金》、《誰在俄羅斯能過好日子》、《馬雅可夫斯基詩選》、《英國維多利亞時代詩選》、《勃朗寧詩選》、《古羅馬詩選》等20部。

「詩海」漂泊:不舍每個優美「海域」

飛白的人生經歷,可稱得上是一部「大書」。他在部隊待了30年,1980年回到浙江大學任教,1997年起遠赴雲南大學外國語學院任教,80歲時宣布「下課」,81歲送走最後一批研究生。直到2011年,飛白才靜下心來歸攏整理長期積累的譯稿和論述文字。現年86歲的飛白回答來訪者的提問認真而富有詩性,他最近常說的一句話是:「老人出海,一不小心就容易跑得太遠。」這句話既像是期許又像是回望,淡雅的語氣里蘊藏著「詩海」波濤。

人們常把飛白稱為「詩海水手」。這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寫過洋洋135萬字的《詩海——世界詩歌史綱》2卷,主編了厚厚10卷的《世界詩庫》;也不僅是因為他在詩歌的海洋里游弋了60多個春秋,尋訪過無數個詩的國度。對於飛白來說,它還意味著生活的漂泊不定、天性的自由不羈和靈魂的動蕩不安……飛白是一個「詩海漂泊者」和跨文化溝通的親善大使,他對世界詩歌的每個優美「海域」都捨不得錯過,遠航「詩海」是他的追求和志業。

飛白出生於文學世家,其父汪靜之20多歲出版的詩集《蕙的風》曾得到魯迅、胡適的極力讚賞,但飛白並未像父親那樣成為詩人,而是成為了世界詩歌的翻譯家與評論家。當初促使他走上詩歌翻譯道路有父親汪靜之的原因,也有意外的機緣。

飛白在課堂上講授古希臘女詩人薩福、「詩人的詩人」斯賓塞、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伊麗莎白的著名情歌「葡萄牙人的十四行詩」、勃朗寧獨具風格的情理相融的詩,還有拜倫的狂放悲觀、雪萊的浪漫理想、濟慈的典雅細膩、海涅的抒情歌謠、普希金的《致大海》中的強烈鮮明的個性,葉賽寧那憂鬱的歌手所歌唱的俄羅斯原野上的白樺樹等。他在講解分析中總能既抓住文本進行深入細緻的闡釋,又能把西方文化的精髓穿插其中,帶著學生漫遊「詩海」。飛白帶給學生的是真正的海闊天空——那裡既有西伯利亞的冰雪,也有地中海的陽光;既有古典的靜穆,也有現代的迷狂……每當講到法國象徵派大師馬拉美的詩作《牧神的午後》時,飛白還為學生們播放大音樂家德彪西創作的同名樂曲。從飛白翻譯的多語種詩歌里,學生得到的滋養更多。

詩歌翻譯:從不可譯到異域「重生」

作為一名詩歌翻譯家,飛白早在1957年就已蜚聲文壇。當時,軍人身份的飛白翻譯的蘇聯詩人特瓦爾多夫斯基的反法西斯戰爭長詩《瓦西里·焦爾金》由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後,被團中央推薦給全國廣大青年閱讀,在文學愛好者中廣為傳誦。後來,他又翻譯了特瓦爾多夫斯基的其他詩作以及其他蘇聯詩人的許多作品,在外國文學界產生了更大的影響。對於大多數讀者來說,特瓦爾多夫斯基、馬雅可夫斯基和涅克拉索夫等蘇聯著名詩人的作品與飛白的名字是密不可分的。正是通過飛白的翻譯,《春草國》、《山外青山天外天》、《列寧》、《好》、《開會迷》以及《紅鼻子雪大王》、《誰在俄羅斯能過好日子》等許多膾炙人口的經典名篇,才能在中國流傳開來,成為很長一段時期里的一種不可多得的精神食糧。

20世紀80年代中期,飛白翻譯並出版了《英國維多利亞時代詩選》,使丁尼生、勃朗寧等許多英國大詩人的作品開始進入中國普通讀者的文化視野。在此基礎上,飛白進一步拓寬了自己的研究領域,把全面系統地譯介外國詩歌作為工作重點。經過幾年的努力,先後推出了2卷本《詩海》和10卷本《世界詩庫》這兩部巨著。《詩海》由他獨立完成,是中國學者第一部「融通古今、溝通列國」的世界詩歌史。作者力求對各重要詩派與詩人在詩歌史上的地位和貢獻給以公正客觀的評價;在詩歌張力場的模式方面,提出了以「情、理、美」為三極而以「非理性」為深層第四極的模型,為各時代、各流派的詩和詩學定位。《世界詩庫》集結國內360多名專家學者,費時五年多才得以完成。《世界詩庫》在整個世界詩歌翻譯史上的重要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它是迄今為止語種最全、收詩最多的世界詩歌總集,被譽為「世界詩史的一個奇觀」。

飛白的《詩海》和《世界詩庫》都是包羅萬象的世界詩歌史,一些小語種如丹麥語、希臘語的詩,均從原作譯來。除英、俄、法、德四大語種外,飛白還能翻譯西班牙、荷蘭、義大利、烏克蘭、捷克等國的語言,同時敢於探險生僻的古拉丁語、古挪斯語的「詩海」。僅在《世界詩庫》一書中,由他翻譯的部分就包括了十幾個語種。對於他的這種語言奇才,就連許多外語系的教授們也嘆為觀止。

在電視專題片《探海者飛白》中,飛白曾寫下:「詩不可譯。譯詩是件傻事,我也明白,但一件傻事卻幾乎做了60年。」為什麼說詩不可譯?飛白認為,一般翻譯傳遞的是單義的信息;而詩是語言藝術,它有情感、聯想、風格、意境,有文化背景和「互文性」,有微妙的藝術形式,富有意蘊,富有多義性和拓展性。用信息翻譯的辦法來譯詩只能譯出其信息的骨骼,而會把「血肉」即語言的藝術形式、多義性和微妙之處剔除凈盡,那麼詩也就被剔除掉了,因為詩通常就存在於「微妙」之中。譯詩者不能採用信息翻譯的辦法,而應該仿照原詩的藝術,用另一種語言的素材重塑一件詩的藝術品。因此,飛白提出「詩不可譯,心可通」;好詩召喚「復譯」,而且不會有最終的「標準答案」。

老人「出海」:超越西方星斗的浴場

當今時代,以「詩」為代表的文學藝術不但失去了曾經有過的那種「轟動效應」,而且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機。面對這種狀況,飛白不無憂慮。他在《世界詩庫》的「總序」中,把自己主編的這部十卷巨著比作十個滿滿的花籃——「假如說詩的時代到此結束,我們就以此作為對人類永遠失去的藝術王國的祭奠」。然而,在內心深處,他更願意把它作為對新世紀的美好祝願。因為,他始終覺得:像人這麼一種能夠思考存在意義的存在物,它的生命中應該具有一種「詩性」的因素。詩在整個人類生活中的功能是無可替代的。它不會因為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就自我解構、自行解體。相反,「我們寧願執拗地相信:素有抗逆境生命力的詩還將繼續開出新花」,為人類文明增光添彩。這是飛白考察世界詩歌發展史和整個人類文明史後得出的結論,也是他獻身詩歌翻譯事業的精神動力。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動力,他才能夠在戎馬倥傯的軍旅之中,見縫插針地進行詩歌翻譯;在與世隔絕的洞庭沙洲中,把默誦詩歌作為對自己的一種激勵;才能夠在功成名就以後,再次遠航「詩海」;在內外交困、身心交瘁的關頭,從事《世界詩庫》的主編工作。他的勞作沒有變成西緒福斯推石上山一樣的苦役,他帶著久違了的微笑,講述他的「詩海」遊蹤,展示他的最新發現。

飛白的多語種世界詩歌翻譯道路走得實在不易,他卻在艱難的環境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飛白認為譯者必須在傳達原作的風格上下功夫,而標準化的「常規」翻譯(只要直譯詞義)對風格是不透明的,「常規」翻譯法常常會把風格過濾掉,所以注重詞句而不注重風格的「標準化」翻譯,對風格而言不是天然透明的,相反是天然不透明的。他提倡「風格譯」,這與傳統意義上的「標準化」翻譯要求不同,強調譯者在譯文中應該竭力體現原詩人的個性化特徵;為提高透明度,譯者需要傾聽詩人的音調,進入詩人的角色,使自己的或「標準化」的習慣為詩人「非標準化」的風格讓路。

他站在民族語言文化的角度去審視外國文學作品,提出了可以歸納為「文化折射說」的思想。外國文學如何被翻譯融進民族文學?我們慣於接受的是「文化選擇」和「文化過濾」等變異學思想,但這些說法很難窮究文學翻譯過程中產生的諸種變化,飛白的「文化折射說」則用童話式的敘述方式言明了翻譯文學實乃民族語言之屋的「折射」品,因為是隔著語言之牆,因為是通過「花式」的有色玻璃之窗,所以外來的文學一旦被翻譯「折射」進民族語言之屋,變形和誤讀就無可避免。依據飛白「文化折射說」的觀點,翻譯語言學派所謂的原文和譯文的「信息對等說」根本就不可能發生,譯文讀者了解到的外國文學和文化也並非原汁原味的外國品相,由此引發的翻譯文學是否定位為外國文學也值得進一步深思。

年近九旬的飛白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他有忙不完的翻譯和研究計劃,曾戲言自己是「老人出海」,有「超越西方星斗的浴場」的味道;他覺得,作為「詩海水手」漂泊到哪兒算哪兒是最愜意的事了。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網-中國社會科學報

責任編輯:劉岩 排版編輯:劉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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