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中國裁撤研發中心 員工或淪為轉型內鬥「犧牲品」？

頭一天還在加班改代碼，第二天就「被裁員」，沒有透露原因且毫無協商餘地。這兩天，美國軟體巨頭甲骨文（Oracle）中國研發中心的員工Joe切實體會了心涼的感受。

據多家媒體報道，5月7日上午，甲骨文召開了面向全中國區的電話會議，其亞太區人力資源主管聲稱，甲骨文正在進行全球性的業務結構調整，導致一部分人要離開崗位。沒有任何提問環節，會後甲骨文北京地區便開始了一對一裁員面談，賠償方案為N 6（N為入職年限）。

5月8日，紅星新聞記者來到位於北京中關村軟體園的甲骨文中國辦公區，外觀一切如常，門口有安保人員查證出入。另據員工表明，被裁消息發布後公司依舊正常辦公。

有多位員工向紅星新聞確認，甲骨文公司將裁撤中國區研發中心（CDC），整個CDC有1600人，首批裁撤900人，裁員比例過半。甲骨文中國研發中心所在城市均有涉及，包括北京、上海、深圳等多地。其中北京研發中心近500人。目前相對安全的是其銷售公司，暫不在這次裁撤計劃中。

網上流傳的此次會議全文，員工表示內容屬實

1、突擊裁撤國內過半員工

對CDC員工來說，這一次大規模裁撤太過突然——從收到開會通知，到宣布裁撤，總共不到20小時。「很顯然，這是一場醞釀已久的計劃。」Joe說。

按照Joe的描述，5月6日下班前，CDC全員陸續收到次日召開員工大會的郵件，5月7日早上部分員工收到HR一對一會議邀請，全員大會只持續了10分鐘，先英文後中文宣讀了公司的決定。但Joe表示，這些決定沒有以任何書面形式發給員工，只有會上的口述。員工vivi告訴記者，在中英文官宣中都沒有說明裁員原因，只提到公司業務需要重組。

不過這些會議內容還是被某些與會者記錄了下來並在網上曝光，目前網上有封廣為流傳的全員信，Joe和其他幾位員工均向記者反映內容屬實。

這封全員信中提到，要對現有研發體系和商業模式進行調整，研發團隊的調整是全球性的，涉及美國總部以及所有海外研發團隊，中國研發中心的調整是其中一部分。並表示甲骨文將探索雲技術模式下最好的客戶體驗。

關於賠償部分，通知中如此表示，「提供高於國家法定標準的離職補償金，公司還提供職業規劃服務」。而Joe認為，這「看似慷慨，實則偽善」。

多位員工向記者描述了HR告知的「N 6」賠償方案：N為入職年限，公司把月工資上限設置為2.5萬元，即員工月工資低於2.5萬，按實際給，若高於，則只給2.5萬；6即6個月薪酬，按實際工資賠償。

員工表示了對這種「一刀切」式的賠償不滿。Joe認為這種賠償方式給入職時間短的人相對合適，但對入職3、5年以上的員工就不公平。

但「N 6」也有時間限制，「5月22日前是N 6，之後是N 1,5月31日last day。」Joe表示，HR的整個談話堅決，沒有協商餘地。

「找工作的緩衝期只有20天，有同事提出要求延長緩衝期，HR嚴肅說明，這不是協商，這是通知！不管你提什麼訴求都告訴你，不可能。」vivi說。

另據員工透露，在英文版宣讀中提及要關閉CDC。按照他們預計，此次總共裁撤900人只是「序幕」，年內應該還會有新一輪裁撤。

Joe也認為，從HR的行動及簽字政策看，這是一場醞釀許久的計劃，並且絕不像大會中說的那樣「只有一部分員工會受影響」，「有的team只剩一個manager。」Joe說。

紅星新聞記者向甲骨文中國詢問此次裁撤相關情況，但截至發稿前其公關部電話始終未接聽。5月8日，甲骨文官方曾回復新京報稱，「隨著我們雲業務的增長，我們不端優化資源，調整開發團隊，以確保為中國客戶提供最佳的雲服務」。但甲骨文方面未對裁撤研發中心和裁員具體細節做回應。

2、高利潤為何裁員？數據表明甲骨文中國區「貢獻不大」

事實上，關於甲骨文將在全球大範圍裁員並可能將關閉中國研發中心的消息近兩個月來已經開始盛傳。

Joe和同事們看到過類似傳聞，但他表示大家從未當真過，「我們都是垂直於各個業務線，每個業務線在全球各地都有團隊，不是只屬於中國研發中心。如果是裁撤表現不好的業務線，這個有可能，但如今這個大規模的，我們都認為不可能。」而伴隨這次裁撤，有員工向記者表示，業務將全部轉給其他國家研發分中心，例如印度、墨西哥接手。

從2018財報來看，甲骨文凈利潤38.25億美元，這也是員工質疑「High Profit，Why Layoff（高利潤為何裁員）」的原因。

vivi告訴記者，CDC有兩大產品賣的很好，就是CDC研發負責的people soft 和weblogic，兩組均盈利且業績很不錯。但此次裁員前者部門也涉及一部分，令vivi無法理解。

儘管盈利，但也有數據表明，中國區的「貢獻不大」。「甲骨文在國內營收佔比很小。」Joe表示。

公開資料顯示，甲骨文公司提供資料庫、工具和應用軟體以及相關的諮詢、培訓和支持服務。2018年財報則顯示，甲骨文實現收入398.31億美元，美國為220.88億美元，業績貢獻達55%；亞太區（包含日本）僅63.33億美元，佔比約16%，且這是包含了日本收入的表現。

儘管甲骨文強調裁員為全球性，但不可否認的是，國內的力度明顯大過其他區域。

據外媒CRN 3月26日報道，美國加州監管文件披露，甲骨文將在該州永久裁員352人，裁員將從5月21日開始，包括255名甲骨文紅木城（Redwood City）總部員工和97名聖克拉拉（Santa Clara）辦公室員工。

文件中，甲骨文表示，公司「重新評估了其產品重點和技能組合的差距，由於這些原因，公司決定解僱產品研發部門中的特定員工。」文件中還提到，這一批被裁的員工絕大多數是軟體開發人員。

3、發力雲服務卻裁撤雲組，轉型落後或成裁撤原因

不過網上還盛傳另一種緣由，甲骨文希望調整方向，將更大的精力投入雲服務業務。

在整個雲服務市場，甲骨文仍算小玩家。

統計機構Gartner發布的2018年世界雲計算市場份額佔比的報告顯示，亞馬遜AWS、微軟Azure以及阿里雲分列全球雲計算業務前三甲。隨後是谷歌和IBM。而甲骨文的雲業務直接被歸入「其他」。

雲計算被各大互聯網公司視為轉型的重點。但甲骨文在這方面的業績並不突出。今年3月甲骨文最新一季財報顯示，雲服務和授權支持業務營收為66.62億美元，與去年同期的65.87億美元相比增長僅1%。

但「看似矛盾」的一點是，據員工透露，此次CDC裁撤中，cloud組全部被裁。

身為8年老員工，vivi將發生這些解釋為「內部鬥爭」。據她透露，此次cloud組又為一代雲員工，公司內部稱OPC（oracle public cloud），「OPC組全被裁，不管美國總部還是CDC。」

一代雲負責人為Thomas Kurian，而據公開報道顯示，這位曾在甲骨文負責雲產品研發的總裁已於去年離職加入谷歌。

二代雲由現任執行副總裁Don Johnson負責。「OPC幾次轉型都不成功，最後去年底內部達成：放棄OPC，原有cloud員工全部裁員。」vivi表示，此前Don Johnson發送了一封標題為「組織重組」的電子郵件。該郵件告知員工，將來甲骨文的一切工作都將圍繞甲骨文雲基礎設施（OCI）業務展開。「簡而言之，就是全力研發，所有產品都要為OCI讓道。」vivi認為，就像是船大難調頭，為了保證公司整個業務調整，只能自砍。

而在公司內部，員工們早就料到一代雲組的「覆滅」，只是沒想到這回調整甚至波及到其他部門組別。

「不管是因為創始人的原因，還是官方所謂重組，事實改變不了。」vivi認為員工都會是這些調整下的犧牲品。

「我跟美國同事說CDC要全關了，對方就回了我一句，that is expected（意料之內）。」

紅星新聞記者 王田 北京報道 （文中涉及甲骨文員工為化名）

編輯 敬玲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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