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英豪，活塞引擎戰鬥機對抗下一個空戰時代戰機

1945年3月2日上午10點，「普魯迪小姐」號機組逼近這座已成為廢墟的城市，準備對其鐵路編組場再次實施轟炸時，查爾斯·埃林發現地平線處出現了幾個小小的黑點。幾秒鐘後，一群德國戰鬥機向他們撲來，翻滾著、射擊著。這場攻擊令各轟炸機機組猝不及防。嚴重的燃料短缺已令德國空軍的戰鬥機防禦被嚴重削弱，空中抵抗在1945年的前兩個月中一直很微弱。

HBO劇集《第八航空隊》預告片截圖，上映時間未知

可是，看見德軍攻擊編隊中有幾架「看上去很危險」的Me-262時，埃林的機組卻並不感到驚訝。他們一直被告知要留意納粹的神奇武器，瓦爾特·諾沃特尼少校的第一支噴氣式戰鬥機部隊被解散的四個月後，這種飛機已於當年2月再次小批量出現。到目前為止，很少有敵噴氣式戰鬥機對密集的轟炸機編隊發起攻擊，但這次，德國人出動了100餘架戰鬥機，其中有不少Me- 262，這是德國空軍針對美國白晝轟炸實施最後抵抗的組成部分。

第二天，第八航空隊的另一支轟炸機編隊遭遇到迄今為止規模最大的一支噴氣式戰鬥機編隊，面對30餘架下定決心的Me-262，他們損失了6架轟炸機和3架「野馬」。過去的一個月里，通常是2架或3架噴氣式戰鬥機發起零零星星的攻擊，但今天，他們以大規模編隊的方式展開致命的進攻。隨後，經歷了由於氣候惡劣而造成的為期兩周的平靜後，3月18日上午，數目相同的一支德國噴氣式戰鬥機編隊，由傳統的活塞引擎戰鬥機陪伴，在空中排列開來，他們面對的是一支趕往柏林的空中編隊——1329架轟炸機和700餘架遠程戰鬥機，他們將對德國首都發起戰爭期間最為猛烈的空襲。這場戰鬥與美國人曾打過的任何一場空戰都不一樣，傳統的活塞引擎戰鬥機對抗的是下一個空戰時代的飛機和空-空火箭彈。

在這場1945年間規模最大的空戰中，多達30架噴氣式戰鬥機掠過「野馬」戰鬥機組成的護航屏障，沒用一分鐘便摧毀了2架「空中堡壘」，接下來的三分鐘里又擊落3架，隨後又是2架——八分鐘內，總共有7架轟炸機被擊落，其中的3架隸屬於倒霉的「血腥100」。接著，又有6架噴氣式戰鬥機投入戰鬥。這些是出現在德國上空最快速、武器裝備最精良的飛機——Me-262配備著最新式的武器，R4M空對空火箭彈。每架噴氣式戰鬥機的機翼下裝有木架，攜帶著24枚火箭。一枚火箭彈的威力足以將一架重型轟炸機擊落，但噴氣式戰鬥機飛行員設法加劇了這些火箭彈的殺傷力，他們組成密集隊形，同時發射火箭彈，形成一道道毀滅性的「射擊線」，穿過第八航空隊排列緊密的防禦編隊。

這些噴氣式戰鬥機在近距離內，以致命的精確性射出他們的高速火箭彈。「破裂的機身、折斷的機翼、扯掉的引擎、鋁片以及各種尺寸的碎片旋轉著穿過空中，」一名德國飛行員回憶道，「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倒空了一個煙灰缸。」5第八航空隊損失了6架「野馬」和13架重型轟炸機，儘管在這場空戰中德國人只損失了3名飛行員，但他們完全寡不敵眾，因為雙方的實力對比為100∶1。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德國的噴氣式戰鬥機幾乎每天都出來遊盪。到3月底前，他們已擊落63架轟炸機。飛機充裕的美國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彌補這種損失，但杜立特爾將軍擔心這場空戰已進入一個全新和不祥的階段。航空隊獲得的情報表明，阿爾貝特·施佩爾的地下飛機製造廠正以每周30多架的速度生產噴氣式戰鬥機。與第八航空隊在當年冬季遇到的大多數德國空軍飛行員不同，這些噴氣機駕駛員的經驗似乎非常豐富。一個美國戰鬥機中隊在其作戰報告中指出：「他們從不讓自己在糟糕的位置上被逮住……根本無法追趕上他們，爬升也不及對方。」

精銳飛行員是德國這支剛剛組建起來的戰鬥機聯隊的核心，該聯隊被稱作Jagdgeschwader 7（JG 7），擁有60架飛機。2月下旬，這支部隊全面投入行動，開始挑起德國空軍防禦作戰的重任。另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是，希特勒已於當年1月將阿道夫·加蘭德召回現役，命令他組建第二支噴氣式戰鬥機部隊，Jagdverband44（JV 44），這是由50名飛行員組成的一支小股精銳部隊。這位戰爭開始時曾是一名中隊長的戰鬥機指揮官，將作為一名普通飛行員結束他為國家的服役，而他駕駛的，恰恰是這種他未能說服希特勒批准大批量生產的噴氣式戰鬥機。

1944 年 4 月，首批 Me 262 型噴氣戰鬥機交付德國空軍，圖為第262 實驗特遣隊裝備的 Me 262 戰鬥機，這支部隊的任務是測試這款新型戰機的性能，研究戰術。

加蘭德將德國最優秀的活塞引擎戰鬥機王牌飛行員召集起來，作為戰友的他曾跟他們一同飛行、一同歡慶暢飲過。有些飛行員被「哄騙出」醫院的病床，戴著假肢參加飛行；另一些飛行員趕來報到時，「根本沒有獲得調令的批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自戰爭第一天起便開始參加戰鬥」，加蘭德後來寫道，「他們所有人都曾負過傷」。遭受過失敗的磨礪後，他們當中很少有人還想扭轉戰局，但作為垂死的德國空軍的「第一代噴氣機小夥子」， 他們都渴望為自己的榮譽而戰。加蘭德說道：「『噴氣機』這個神奇的詞，將我們團結在一起。」

這個「尖子中隊」駐紮在慕尼黑附近，甚至在4月5日第一次在空中與敵對陣前便遭遇到麻煩。3月18日對柏林實施空襲後，杜立特爾下令對所有噴氣式戰鬥機的機場展開粉碎性地毯式轟炸。就像1944年秋季那樣，美國戰鬥機開始在德國機場上空展開固定的飛行巡邏，希望在那些性能優異的噴氣式戰鬥機最容易被擊落的時刻（起飛和降落時）將其摧毀。美國戰鬥機飛行員稱之為「捕鼠」。

即便在近距離空戰中，「野馬」戰鬥機駕駛員也已學會該如何對付那些噴氣機。駕駛著機動性能出色、擁有超強轉彎半徑的「野馬」，他們能夠以小組為單位——很少像查克·耶格爾那樣單幹——在空戰中搶在Me-262之前先發制人，「兜過」對方，再將其擊落。「在一場個人對個人的戰鬥中，我們的飛行員面對一架Me-262，幾乎沒什麼勝算，」美國第339戰鬥機大隊的大隊長威廉·C. 克拉克上校評述道，「那種飛機實在太快。我們只能以數量來抵消對方的速度優勢。」

與轟炸機從事的戰爭一樣，戰鬥機之戰也淪為一場消耗戰，德國人同樣無法獲勝。儘管施佩爾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生產出一架噴氣機並不等於交付了一架噴氣式戰鬥機，因為就在地下工廠開始源源不斷地生產出數量可觀的噴氣式戰鬥機時，德國的交通運輸系統幾乎已被摧毀殆盡。到4月份時， 1200多架可用的Me-262隻剩下不到200架仍在各作戰單位中服役，而這些實力薄弱的單位，駐紮在散布範圍很廣的各個基地內，遭受著盟軍飛機的騷擾性射擊。

另外，這其中還有人手的問題。德國空軍勉勉強強對盟軍轟炸機進行了為期兩周的最後抵抗，4月初，技術嫻熟的德軍飛行員已消耗殆盡。新手們被要求從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激烈的戰鬥中熟練操作世界上速度最快、火力最猛、機械性能最不可靠的飛機。JG 7聯隊一名倖存的老飛行員回憶道： 「他們不了解自己的飛機，不了解敵人，不了解對方的戰術，也不了解己方的戰術，甚至對德國的防禦體系也知之甚少，更要命的是，他們幾乎個個都缺乏訓練。」他們無法在惡劣的氣候條件下依靠儀錶飛行，他們中的大批人員無法形成組織良好的打擊力量；他們單獨或以兩人為一組發起攻擊，遭受到難以承受的作戰損失。飛行事故的損失遠較作戰損失為高。

本文摘自《空中英豪：美國第八航空隊對德國的空中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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