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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總理逝世前後的日子

文章摘自:湘潮,作者:顧保孜。

周總理逝世前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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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5月30日,周恩來和毛澤東握手。這是兩位偉人的最後一張合影

周恩來燃盡了生命之光,他與葉劍英最後一次談話

1975年12月,周恩來進入了斷斷續續的昏迷狀態,醫療組的專家們感到周恩來的病情已到了最後階段。大家都做了最壞的思想準備,畢竟伴隨生病的周恩來兩年多時間,心裡也一點點地增強了承受力。

12月7日深夜,周恩來突然昏迷過去,一時呼喚不醒。值班醫生立刻把所有專家、醫護人員及警衛等都叫到病室,專家檢查發現是他的氣管里有黏稠痰堵住了呼吸道,阻礙呼吸,新鮮空氣進不去,導致大腦缺氧而昏迷,經用吸引器吸出黏稠痰,並給予大量加壓吸氧,周恩來很快就醒了過來。

周恩來昏迷後,值班同志馬上電話將情況通報了中央,在京的多位中央政治局委員匆忙趕到醫院來。他們到達時,周恩來已經蘇醒過來了。

周恩來睜開了眼睛,看見身邊圍著許多中央的領導同志,臉上露出了笑意。他顫巍著伸出手,和大家一一握手。張春橋最後一個和周恩來握手。他和周恩來握手後剛轉身,周恩來好像想起了什麼,就叫著他的名字,想讓他過來。但周恩來身體太虛弱,說話聲音太小。張春橋站在不遠處沒有反應,顯然他沒有聽見。周恩來有點著急了,又連叫了兩聲,這次身邊的人聽見了,告訴張春橋。

張春橋來到周恩來跟前,俯身聽他說話。

「你和文元同志要好好幫助鄧小平同志。」張春橋一邊重複周恩來的話,一邊表態:「總理,你放心!」

周恩來從死亡邊緣蘇醒過來,神志竟然如此清楚,他知道1974年11月政治局會議上宣讀了毛澤東批准的《打招呼的講話要點》後,一場「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運動逐漸擴大到全國,高層人士都十分清楚這是一場因鄧小平整頓而起的政治運動,也表明鄧小平再次被推到了政治「懸崖」邊……

此時的周恩來對張春橋說這番話,意味深長。

領導同志陸續離開後,過去一直為周恩來理髮的北京飯店理髮師朱殿華,再次託人捎信請求給周恩來理髮。這是他第三次託人捎信來。

周恩來知道後,告訴工作人員說:「朱師傅給我理髮20多年,看我現在病成這個樣子,他會難受的,還是不要讓他來。謝謝他了。」

周恩來已經病成這樣了,可他心裡依然裝著別人,唯獨沒有自己。大家這心都揪成了一團,真想找地方去大哭一場。

這一次搶救過來後,生命之神只是多給了周恩來一些時日。從12月中旬起,他已無法進食,所需要的食物由醫護人員用管子直接灌入胃裡。接著又不能排便了,醫生便在他的腹部安裝了腸瘺。因為多次開刀,腹部潰瘍,膿、血、腹水等體液大量滲漏。他渾身插滿了管子,紅的是血,黃的是膿,無色的是腹水,一些管子將體液排出體外,一些管子則將鮮血、生理鹽水、氧氣、流質食物等補充進體內,以至連翻身都受到了限制……僅是這場面已經讓人慘不忍睹了,如果再想想此時周恩來忍受著肝膽俱裂的病痛,更是無法言表與描述。醫生們為了減少周恩來的痛苦,不得不使用安眠藥和止痛針。可是人體是有抗藥性的,沒多久,止痛針也不起什麼作用了。有時劇痛襲來,周恩來就開始渾身顫抖,臉色由灰黃變為灰暗又轉為暗紅,豆大的汗珠子順著面頰頸脖直往下淌……這個時候,周恩來總是拚命地屏息著呼吸,目光死死盯著天花板,用超人的毅力,一動不動,咬牙挺著……有一次他正在睡覺,一下被病痛驚醒了,他忙問身邊的護士:「我喊了沒有?」

護士回答說:「你叫叫沒關係的,如果你疼,你就叫,沒關係的。」

可他卻搖搖頭,堅持忍著不喊不叫。

唯有一次,他實在忍受不了剜心般的疼痛,將張佐良大夫叫到身邊,痛苦地說:「張大夫,我實在忍不住疼了,想哼哼,行不行?」

張佐良趕緊說:「總理,總理,你疼就喊……沒關係……怎麼樣疼得好一些,就怎麼樣!總理,你別……別再拘束……自己了。」

說到這裡,張佐良的淚水已經溢出眼眶,要不是眼鏡鏡框擋著,早就順著鼻樑滑落了下來。他說完這句話趕緊離開周恩來的病床,他不希望周恩來看見他的眼淚,如果連醫生都會在病人面前掉眼淚,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無葯可治,回天無術了。這種絕望的情緒說什麼也不能傳達給病人,更不說是他們敬愛的周總理了。

也是這一刻,張佐良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周恩來自從卧床不起後,就不肯讓別人分擔他的痛苦,甚至拒絕常年給他理髮的朱師傅來給他理髮刮鬍子。也許他就是想保留住他在人們心中的「完美」形象。

現在的人們可能會對這種「珍惜自己形象猶如珍惜生命」的行為不理解,也可能會說成是人性的「精神潔癖」。但回顧周恩來走過的足跡,發現他的確是一個「認定目標一輩子不回頭」的人。「追求完美,講究極致」的倔強性格也是西方人多年研究「AB」血型公認的性格特點之一。追尋周恩來的歷史足跡,不難發現他命運中的確有完美的理想主義色彩,也許「追求完美」就是性格使然,只是他的「完美」用在了對待革命事業上,「理想」定位在了實現共產主義的終極目標上。

大凡一個人忍受痛苦到了極點,就會產生一種嚴肅的力量,使人震驚,使人敬仰!周恩來直到離開這個世界,他留下的仍是寧靜的氣息和安祥的面容。

周恩來生命最後時刻,中央一些領導同志對他十分牽掛,只要周恩來的健康狀況允許,他們就到醫院看望,哪怕一句話不說,靜靜地陪著一會也好。

葉劍英是一位從周恩來發現癌細胞開始,就全心都撲在周恩來治療上的元帥。他不管白天還是黑夜,只要有時間就主動與主治醫生聯繫,了解治療情況。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想一切辦法,能延長一天就延長一天,哪怕是多延長一小時一分鐘,只要可能,就要盡到醫療方面的最大努力和責任!」

他不僅打電話,而且隔幾天就要來醫院一趟,看看周恩來,約醫療組的專家們和工作人員座談,聽取彙報,並對醫療和保健工作提出他自己的意見,作出明確指示。

葉劍英每次來都不會空手,家裡有好吃的他一定會記得給周恩來帶一些分享。周恩來不能進食了,他就帶給醫護人員吃。有一次他釣到一條30多斤重的大草魚,馬上派人送到了醫院給周恩來吃。結果這條魚又是紅燒又是清蒸又是燉湯也沒有吃完。周恩來就把魚分送給醫療組的專家和工作人員吃。

大家吃了魚,就打電話感謝葉劍英。葉劍英一聽,釣魚的積極性更高,過了幾天,又專門派人送來了魚,說這一次是專門慰問工作人員的。大家一看,這條魚比上次也小不了多少,於是就把魚肚子挑出來送給最喜歡吃魚的周恩來。

自周恩來病重後,特別是1975年下半年卧床後,葉劍英基本上是天天來。特別是在處理重大問題的前後,必定來請示彙報。開始,他常常與周恩來一談就是3個小時。慢慢地周恩來聲音越來越微弱,談話減到了兩小時。再後來,葉劍英越坐越貼近周恩來,談話的時間也越來越短,連一個小時也無法堅持了。最後只有數語,一聲招呼了……終於,周恩來難以再說出聲了。這時,葉劍英仍然堅持天天來,來了就緊貼周恩來坐下,輕輕握住周恩來的手,他們一句話不說,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那種無聲勝有聲的心靈慰藉,那個相知無語的苦情晚景,那份依依不捨的戰友深情,誰見了都忍受不住要落淚!

周恩來的衛士長張樹迎至今都記得他們1975年底的最後一次談話情景。

葉劍英進來先握了握周恩來的手,因為周恩來早已卧床不起,他只能微微一笑表示他高興的心情。葉劍英欲言又止,但看看身邊有醫護人員,就叫大家暫時先出去,並說無論是送水送葯,不按鈴不許進。但醫生護士也不能遠離,便在屏風外監視著周恩來的心電示波儀。裡面的話片語只言地飄了出來,大家也知道葉劍英來一定是在彙報有關中央的重大問題,而這時鄧小平被迫中斷整頓之後,很多矛盾交集在一起,都對鄧小平十分不利,葉劍英心裡著急,才來和周恩來商討對策。

周恩來病危之際,最放心不下的是中央領導權問題。他囑咐葉劍英說:「要注意鬥爭方法,無論如何不能讓權落到『他們』手裡。」

這個「他們」指誰?葉劍英心裡肯定清楚。

葉劍英談完話出來,把張樹迎和衛士高振普叫到跟前,神情很嚴肅地吩咐說:「你們倆都準備好紙和筆,24小時守在總理身邊,一刻也不能沒有人。總理原則性很強,很多事很多委屈悶在心裡不講,特別是對於中央的某些人,在最後時刻有什麼話要說,你們一定要記下來……」

因為葉劍英不可能天天守在周恩來身邊,張樹迎便和高振普輪流值班守候,保證每時每刻他倆都有一個守在周恩來身邊,而且隨時都準備著抓筆記錄……然而周恩來始終沒有說什麼。生命最後幾天,他索性閉緊雙唇,絕口不談政治,直到呼吸停止默默地離去,張樹迎他們手裡那張紙上也沒有留下一點墨跡。

周恩來逝世後,張樹迎和高振普將白紙交給葉劍英,覺得自己給葉劍英交了一張白卷,很對不住葉劍英的重託。

葉劍英望著白紙,眼裡陡地湧起淚花,訥訥說一聲:「唉,他一生顧全大局……啊!」

來醫院最多的除了葉劍英外,就是鄧小平了。這裡有一組數字可以說明這一點。周恩來住院1年零7個月,鄧小平來醫院63次,如果減去每次大手術後的10天時間不便探視外,平均每六七天就來醫院一次。

一方面鄧小平因為職務需要,他要經常來醫院與周恩來談工作,另一方面他與周恩來的感情很深,只要聽到周恩來情況不好的消息,就會放下手裡工作,趕到醫院看望。

李先念、陳錫聯、華國鋒、紀登奎等領導,也算得上醫院的常客了。李先念就先後到過醫院52次。周恩來臨終時,他是第一個趕到醫院的領導人。

聶榮臻、徐向前、王震等也衝破阻礙,幾次去醫院看望。

鄧小平堅定地說:「這個時候了,總理要見誰,就讓見誰」

12月20日早晨,危在旦夕的周恩來突然提出要見中共中央對台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羅青長。

張春橋時任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也負責對台工作。加之那天是他值班。秘書就將周恩來要見羅青長的要求報告給了張春橋。張春橋一聽周恩來要見羅青長,不由分說一口拒絕,理由是周恩來已經病危,不能再見任何人了,更不要說談工作了。

秘書放下電話,想了想,還是想幫助周恩來完成這個心愿,於是趕緊找鄧小平「救駕」。

鄧小平聽到這一消息,當即在電話里就急了:「這個時候了,總理要見誰,就讓見誰!」

有了鄧小平的指示,秘書趕緊安排會見事宜。

儘管羅青長也十分意外這次召見,但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這說明周恩來總理病情好轉了,不然怎麼能找人談話呢?但羅青長趕到醫院,才知道他一路的期盼與高興只是一個美好願望。

當他走進病房,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周恩來那張被大家所熟悉的俊朗面容,已被病魔折磨得完全變了形,他原先標準線條的身軀像縮了水一樣,在被單下顯得很瘦很單薄。羅青長努力控制住自己悲傷的情緒,在病床前坐了下來,剛問了一聲「總理好」,周恩來就歉意地對他說:「我實在疲倦了,讓我休息10分鐘再談。」沒等羅青長反應過來,周恩來又陷於昏迷狀態。

醫生護士們都涌到跟前觀察情況並開始搶救。羅青長只好退出病房,在旁邊的小客廳等候周恩來清醒過來。這時羅青長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難道總理真的到了生命最後時刻?一想到周恩來這個時候還在操心國家大事,關心台灣問題,他的心像被刀割一般的疼痛。

羅青長一直等到中午,周恩來才蘇醒過來。羅青長彙報時,周恩來不斷詢問台灣的近況和在台灣的老朋友的情況,羅青長一一做了回答。他們這樣的交談不過才15分鐘,周恩來再次被病痛折磨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打起精神,對羅青長說:「不要忘記台灣的老朋友……」羅青長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背過臉去,淚如雨下。

周恩來說完這句話,就慢慢地閉上眼睛,再次陷入了昏迷。

毛澤東發表了兩首詞,周恩來聽後發出了輕微的笑聲

周恩來不管身體什麼情況,每天都必須了解國內外情況,以前是自己看國際簡報、國內動態、參考資料等文件材料,後來無法坐起來,就按照文件密級和報刊分類分別由秘書、衛士、醫生或者是護士念給他聽。

12月份以後,周恩來進入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狀態,給他念報紙的趙煒開始有顧慮了,她知道周恩來對未來的政治形勢很關心,也十分擔心鄧小平能不能順利主持工作?每天聽報紙,一定是想從報紙中找到所需求的信息。而當時報紙上「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文章鋪天蓋地,公開批評鄧小平的搞整頓就是搞翻案,含沙射影攻擊周恩來是背後支持者,如果這時什麼都念給周恩來聽,對他的精神一定會有負面影響。

於是趙煒將這個擔憂告訴了鄧穎超。

鄧穎超也覺得趙煒的擔憂有道理,將張樹迎、高振普、張佐良和趙煒叫到一起商量。大家都覺得在周恩來生命垂危時刻,盡量不告訴他任何不好的消息。鄧穎超聽了大家的意見,果斷地做出一個決定:「為了不給總理增加負擔,新近的報紙就不要給他讀了。」

可是,不給周恩來讀報紙也不行啊。要想個辦法,既讓周恩來聽到報紙的內容,又不讓他受到刺激。

鄧穎超想了想說:「那就念舊的吧!」

大家想想也只有這個「善意的謊言」可以「騙」過精明的周恩來。

就這樣,幾位在周恩來身邊工作時間最長,對周恩來感情最深的工作人員,為讓周恩來走得安心,他們不得不造了一回「假」——把以前的報紙改了日期再讀給他聽,一直堅持到周恩來去世。

但也有一天的報紙是完全真實的,那就是1976年元旦。

元旦一早,已進入彌留之際的周恩來在似睡非睡中隱約地聽到了電台的廣播聲,他知道是元旦社論,發表了毛澤東的《重上井岡山》和《鳥兒問答》兩首詞。他趕緊讓趙煒將當天的《人民日報》找來讀給他聽。

這一回,趙煒不敢再拿假報紙讀了,而是給周恩來念了當天的社論。當周恩來聽到毛澤東詩詞中「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時,嘴角抽了抽,綻出几絲笑紋。他雖然疼得額上沁滿汗珠,仍然堅持示意把報紙放在他的枕邊。

重病中的周恩來顯然十分欣賞這兩首詞,多次讓工作人員念給他聽。當聽到工作人員將詞中的字音念錯時,他馬上給予糾正,聽到有趣之處,他還會輕微地笑笑,偶爾還議論幾句。

李先念第一個提出反對:不行,不開追悼會不能拿總理來開刀

1976年1月5日凌晨,醫務人員為生命垂危的周恩來做了最後一次手術,即在左下腹部開一個口子,以解決大便不通問題,將腸道里的「殘渣餘孽」盡量清除出去,但這個手術對於病情沒有任何幫助,只是暫時緩解了一些痛苦。

最後一次手術後,周恩來顯得心神不定,老是不願意接受醫生的治療。

一天晚上,他對守護在身邊的張佐良大夫和張樹迎說:「我的病就這樣了,已經很清楚了。我不想再麻煩專家們了,他們應該到最需要他們的地方去,為更多的人治病。我想回家,回那裡再治療……唉,出來兩年多了,真想回去住住啊!」

很快,周恩來不再提回家的事情了。他一向嚴於律已,知道這個事情讓醫務人員為難,就打消了這個戀家的念頭。

1月7日,周恩來病情繼續惡化,氣息已變得十分微弱,長時間處於昏迷狀態。醫療組成員、護理人員等晝夜守護在病房,隨時準備搶救。深夜11時,彌留中的周恩來從昏迷中蘇醒。他微睜雙眼,認出守在他身邊的吳階平大夫,用微弱的聲音留下了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句話:「我這裡沒有什麼事了。你們還是去照顧別的生病的同志,那裡更需要你們……」這時他說話已經不很清楚了,但這句話大家還是聽懂了。

周恩來說完這句話,就一直睜著眼睛,老是看門口方向。值班醫生就問:「總理啊,你有事嗎?你是不是找大姐?大姐已經走了。」

周恩來晃了晃腦袋,意思說沒事。但他就這樣睜著眼睛一直到晚上12點也不睡覺。張樹迎、高振普等警衛們還以為周恩來病情好轉了,都情不自禁高興起來。可是醫生們卻緊縮眉頭,一點歡喜的情緒都沒有。

1月8日早會後,張佐良大夫走進病室在心電示波儀旁看了一會兒,沒有發現異常變化,再到病床邊,見周恩來仍安靜地仰卧在床上,眼睛閉著,臉色灰暗,口唇有點青紫,呼吸輕而快,每分鐘有30多次,脈搏雖然有90多次,但細弱無力。

張佐良覺得情況不太好,當即將情況報告了心臟病專家與麻醉科專家。他們決定通知所有專家到場,於是按下事先準備好用於應對突發情況的電鈴。

鈴聲就是命令!主治醫生吳階平等所有醫護人員迅速趕往周恩來的身邊。謝榮教授來到後,立刻提出要給周恩來作氣管內插管,並要張佐良向周恩來報告,徵得他的同意。

張佐良彎下身子,將嘴貼近周恩來右側耳朵,提高嗓音說:「總理,您的氣管被黏稠的痰堵住了。阻礙呼吸,氧氣進不去,很危險。謝主任要求馬上給您從鼻孔插一根橡皮管進去,把黏痰吸出來,再大量輸入氧氣,就好了,您同意嗎?您如果同意,請您點點頭,或者睜一下眼睛。」

張佐良說著話時,滿屋子的人都屏息靜氣,凝神注視著周恩來的反應。

誰也沒有想到,周恩來真的被張佐良叫醒了,他不但睜開了眼睛,還微微地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

謝榮立即將早就拿在手裡的橡皮管迅速準確地插進了周恩來的右鼻孔,開動吸引器馬達吸痰,只聽得橡皮管里的噝噝聲,未見到吸出多少痰液。謝榮果斷地改用稍粗一點的管子插入氣管,又吸了些痰出來後就用手不停地、使勁地捏一個大黑皮球,進行加壓輸氧,並進行體外心臟按摩,希望用這樣的方法挽救周恩來的生命。

搶救在繼續,但是奇蹟卻沒有出現。經過加壓輸氧、體外心臟按摩後,仍看不到病情有所好轉。

專家們一個個雙眉緊鎖、神情緊張。張佐良一直握住周恩來的右手,感覺到脈搏愈來愈細弱,只見心電示波儀上的曲線波發生了明顯變化,從60一下子到了40,沒有幾秒,掉到20,最後心跳曲線拉成一根直線,一下也不跳動了,脈搏也停止了。

心電圖呈現直線後搶救工作又進行了10多分鐘。至此,吳階平看了下手錶,同幾位專家交換了一下意見後宣布:搶救工作可以停止了,把那些東西都撤掉。這包括了周恩來身上的輸液管、各種引流管與排泄管、心電圖電極板等設備,並囑咐護士將周恩來臉上擦乾淨,整理好床鋪,用新床單將周恩來全身覆蓋起來……

還沒有等吳階平說完話,突然有人扯著嗓子,大聲呼喚:「總理!總理啊!總理!——」

這聲音把大家壓抑很久的悲傷喚醒,悲痛的感情一下子爆發了,整個房間里哭喊聲一片,大家邊哭邊喊:「總理,你醒醒啊……」

這悲傷哭聲中,鄧穎超的哭聲格外令人心碎。

鄧穎超哆嗦著雙手摸著周恩來的面頰,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無限哀傷地說:「恩來,你走了……」

隨後,一床嶄新的白色被單將周恩來的遺體覆蓋住。

專家、醫生、護士和周恩來身邊的工作人員抽泣著,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病床,大家都站到房間邊,為黨和國家領導人向周恩來遺體告別騰出空間。

大家擔心鄧穎超一直這樣悲傷,會引起她心臟病發作,於是幾位護士過來將她攙扶到病室隔壁的房間里,先休息一下,以節省體力應對繁重的後事工作。

第一個來到病房的是李先念,緊接著華國鋒、葉劍英、鄧小平等在京的政治局委員們陸陸續續地來了。

江青走進房間時,人們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有人扶著鄧穎超走來,江青擁抱了她,對她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上午11點,中央領導人陸續到齊。鄧穎超向在場的中央領導轉述了周恩來生前提出的三點要求:一、不保留骨灰;二、後事處理不要特殊不要超過任何人;三、不要開追悼會,不搞遺體告別。鄧穎超說,對周恩來的喪事一切由組織決定,她個人沒有什麼意見和要求。

聽完鄧穎超的意見,李先念第一個提出反對:「不行,不開追悼會不能拿總理來開刀。這樣的話我們沒法向全國人民交代。」

李先念的反對立刻得到領導們一致贊同,認為就是改革悼念形式,也不能從總理身上開始改革。

領導人討論的結果,不僅追悼會要開,遺體告別也要搞,至於骨灰是否保留,需要經過毛澤東批准。

接著中午11時多,按照事先商定的方案,周恩來的遺體被抬到救護車上,由著名泌尿外科專家、醫療組長吳階平和虞頌庭、熊汝成、於惠元、吳德成,心臟內科專家陶壽琪、黃宛、方圻、跟隨周恩來多年的警衛、保健醫生、護士等坐在車上護送,老楊師傅駕車,警衛車輛、行車路線、沿途軍人和警察的部署,都按照周恩來生前的規格進行,遺體存放在北京醫院太平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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