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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在的地方,就是家

如果要給自己兒時度過的時光「分段」,相信不少人會以「開始記事了」、「上幼兒園了」、「上小學了」等事件作為時間節點。而我們今天故事的主人公生活狀態的不斷變化卻因為:家在哪裡。

"從一次次的搬家和遷移開始……顛沛流離或許無奈,年幼的我也不懂大人的世界,但我知道,有媽媽的地方,就是家。"

1

爸爸的妹妹敦子嫁到了小倉郊區的一個村子,我和媽媽後來就住到了他們家,過起了跟爸爸分居兩地的生活。

姑姑的婆家有棟不錯的樓房,裡面住著姑姑夫妻、兩個孩子,還有姑父的父母。這棟主樓的旁邊還有兩棟學生宿舍,住了很多學生。可見姑姑的婆家有多富裕。

但是他們家甚至沒給我和媽媽分一間學生公寓的房間,而是給了我們學生食堂角落裡一個四鋪席的小房間。

我們剛到的時候,房間里什麼傢具都沒有,空空蕩蕩的。媽媽給我買了一個書架,那個書架很大,有兩扇左右對開的門。媽媽還給我做了一個坐墊,坐墊的套子是媽媽用毛線織成的,裡面塞了橡膠,挺薄的。淺駝色的毛線中央貼了毛氈,上面有鐵臂阿童木的嵌花。媽媽似乎很不會畫畫,畫的阿童木一點兒都不像。而且阿童木的皮膚是茶色的毛氈做成的,看來這個鐵臂阿童木屬於南方派。

圖片來源:2007年日本電影《東京塔》,下同

我經常從書架上取下一本連環畫,然後坐到貼著阿童木的坐墊上看。那種感覺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剛開始我特別高興。我想這肯定是媽媽花了一番心血為我營造的環境。

後來我上了幼兒園,媽媽則好像是在那個學生食堂幫忙。

後來大人之間出現了矛盾,也沒有好轉,所以一年之後我和媽媽只得離開食堂角落裡的那個小家。

從福岡縣的一個農村,到築豐市的一個煤礦小鎮,一天只跑八趟的紅色列車載著我們到了媽媽的故鄉。最後的結局是媽媽不得不帶著我回到自己的娘家,而她的娘家當時只有姥姥一個人住。

媽媽有兩個弟弟,都在姥姥家的附近組成了各自的家庭。我的兩個舅舅—京一舅舅和伸一舅舅都是豪爽的男人,他們看到自己姐姐所處的這種狀況,熱情地歡迎了我們。

築豐的姥姥跟奶奶不一樣,她不愛說話,而且經常嚴厲地批評我。姥姥是個不懂得表達柔情的人。

姥爺去世之後,姥姥開始以賣魚為生。姥姥一共有九個孩子。有將近二十個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但是孫子輩中跟姥姥一起生活過的好像只有我一個人。

我和媽媽搬過來的時候,姥姥還照樣每天一大早去河邊,不論嚴寒,不論酷暑,每天都拉著兩輪拖車。她把魚裝到兩輪拖車上,然後走街串巷地去賣。雖然也賣不了多少魚,可是姥姥卻從不休息。

姥姥在冬天的時候穿得里三層、外三層,不過夏天的時候只穿一件男人的襯衫,脖子上搭一條毛巾。我一發現姥姥,就會悄悄地從後面跟上去,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到拖車的貨檯子上。我在魚的腥味中搖啊搖,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那種感覺就像坐在彈簧墊上,舒服極了。

我們的家在一段陡坡的坡頂上。兩輪拖車在平地上還好,要是爬坡的話,就算是年輕力壯的男人,如果經驗不多,也會往後滑。姥姥在爬坡的過程中會休息好幾次,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一點點往上爬。如果我遠遠地看到姥姥正在爬坡,就會馬上跑過去幫忙,從後面推車。

姥姥感到後面有人幫忙推車之後,會回過頭來看一眼,看到我之後會笑一笑,然後轉過頭去繼續拉車。

無論是附近的人,還是我的朋友,他們在爬坡時看到姥姥都會從後面幫忙推一把。這個小鎮真是人情濃厚。

2

我的肚子又痛了,雖然不像腸梗阻時那樣劇烈,卻持續腹瀉。我現在只記得我去看了鎮上的一個大夫,據說媽媽聽到大夫的診斷結果後差一點兒暈倒。

「是赤痢。」

這是一種傳染病。那時我才上小學一年級。我沒在東南亞吃過某種奇怪的甲殼類,也沒去非洲玩過,我這樣普通的小學生怎麼會患上赤痢呢?

問題是傳染途徑。當時只發現了我一個患者,也就是說我不是被別人傳染上的,而是自己帶有赤痢菌,因為接觸了某種東西,或者吃了什麼食物,最後患上了赤痢。不得不住進醫院,不過這並不是普通的住院,而是「隔離」。

我被送到一座深山裡,那裡有一家醫院,裡面有隔離病房樓。媽媽很擔心我,於是她也跟我一起被隔離了。在隔離病房樓里,連深呼吸一下都讓人感到緊張,但是媽媽卻以一個健康人的身份來到了這裡。這種勇氣和愛,可能戀人和夫妻之間都不會有吧。

病房樓里的每扇窗子上都嵌了鐵格子,一到晚上病房樓的門就會被鎖上。隔離病房的地板是紅色的,而普通病房和其他地方的走廊都是綠色的。我一站到紅色的走廊上,護士就會叮囑我:「絕對不可以離開紅色區域。」這樣的叮囑真讓人覺得悲哀。

不過我住院後的第二天肚子就不痛了,也不瀉了,我活蹦亂跳地在紅色的走廊里跑來跑去。可是像我這樣上了報紙的大人物他們是不會輕易放出去的。

幾天之後,爸爸來看我了。我們父子好久沒見了,可是我們現在被分隔在兩種不同顏色的走廊上。爸爸聽了上面提到的那個護士的解釋,然後被帶到了一個專門會面的地方。一張桌子被放在兩種顏色的走廊中間,桌子上用塑料捲尺分成兩個區域,一個是安全地帶,一個是危險地帶。

順便提一下,爸爸不管到哪裡都不忘吸煙,從不分場合,他跟媽媽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從口袋裡掏出香煙,扔到桌子上。結果煙盒差點兒跑到白色捲尺的這邊了。這時站在一旁監視的護士馬上回去取來消毒劑,對著Mr. Slim 猛噴。

這種氛圍特別緊張。就算我還是個小孩子,她的這種舉動還是傷害了我。就連爸爸看到這樣的場景,也覺得自己的兒子好像被魔鬼附了身,連看我的眼神也變了。

我又過了一段隔離的生活,兩周之後終於可以出院了。

3

可能媽媽和爸爸之間有了什麼協商,我每到長假,如春假或暑假,就要一個人去小倉的家裡。不過就算這樣我和爸爸見面的時間還是很少,基本都是跟奶奶一起過的。那時候爸爸一般都要睡到下午,一到晚上就出去喝酒。他辭了一個廣告代理公司的工作,後來在自己家裡開了一個設計工作室,不過都很不順。

「父母和子女」的關係其實很簡單。即使不在一起生活,即使很少見面,但父母就是父母,子女就是子女。但是說到「家人」的話,就不像「父母和子女」的關係那樣簡單了。

「家人」要在一起生活,要在這片令人窒息的土壤上過日子、不懈地努力,有時甚至要犧牲自己來成全別人。可是這樣辛辛苦苦結成的關係可能會因為一次爭吵而崩潰。「父母和子女」之間只有加法,但是「家人」之間還有減法。

家人之間的關係是很敏感的。在家裡,你不能不顧及別人,你需要考慮輕重。就像茶室的牆裂了一道縫,你可以看習慣,甚至把它看作一種笑料,但不可改變的事實是,確確實實有風從縫隙里吹進來。我們再怎麼笑也會吹到風。我們必須站起來去把這道裂縫補上,必須為這道裂縫感到羞恥。

扮演著各種角色的每個人都必須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義務。作為家庭成員的自己,作為父母的自己,作為一個有配偶的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己,作為一個女人的自己,這些都需要我們有「覺悟」。

這樣的「覺悟」不用說是令人恐懼、麻煩而又沉重的。

缺乏這種「覺悟」的一對夫妻所建立的家庭就像空中樓閣,暴風雨一來就會被吹倒,最後把家人的殘骸留在沙灘上。

我從來沒覺得爸爸是我的親人。你可能說這是因為自打我懂事起我們就不住在一起,所以自然會有這種感覺,可是我卻從沒有否認過他是我的「父親」。

我覺得爸爸總是飄到宇宙中遙遠的地方,讓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可能會偶爾回來一趟,可一轉眼又不見了。

看到我和爸爸這種關係,小倉的奶奶很心疼,經常說「這個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某個暑假,我不記得具體是哪一年的暑假了。我像往年一樣來到小倉,不過那時候爸爸已經不住在這個家裡了。他好像搬到了其他地方,我來了之後,會偶爾來看我。

每次見到奶奶,她就會反覆問我同一個問題:「你最喜歡誰?」

「媽媽。」

「第二喜歡誰呢?」

「奶奶您。」

「是啊,是啊。」奶奶有些無奈地說道。

無論奶奶問到我第幾個喜歡的人,我都不會提到爸爸。其實我也不是討厭爸爸,只是我幼小的心裡隱隱覺得在這個場合還是不要提爸爸的好。

《東京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

作者:[日] 利利·弗蘭克 著丨中信出版集團 2018.8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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