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孔雀東南飛》到《沈園二首》，古代里的愛情為何難以圓滿？

愛情是個永恆的話題，從古自今關於愛情的文學作品層出不窮。在今天我們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於愛情可以大膽放手地去追求，而在古代愛情對於人們來說卻是一種「奢侈品」。我們從關於古代愛情的文學作品來看，這些愛情大多都是以悲劇收場。那麼古代里的愛情為何難以圓滿呢？

《孔雀東南飛》和《沈園二首》是代表古代愛情文學的傑出作品。《孔雀東南飛》講述的是，東漢末年廬江府焦仲卿和妻子劉蘭芝被母親活活拆散，最後這兩位苦命鴛鴦為了反抗家裡的父母雙雙自殺。《沈園二首》講述的是，南宋大詩人陸遊和前妻唐琬的愛情悲劇，陸遊和唐琬也是被陸母給拆散的。後來唐琬改嫁，陸遊與唐琬在沈園相會感嘆世事變幻曾作《釵頭鳳》提於園壁上。此後不久唐琬病故，若干年後陸遊再游沈園想起唐琬又作詩《沈園二首》以表感懷。

沈園二首

其一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其二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我們在為這兩對夫妻的遭遇表示同情的同時，也不禁讓人疑惑為何劉蘭芝、唐琬會遭到婆婆們的嫌棄呢？《孔雀東南飛》記載：「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君既為府吏，守節情不移，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從這裡可以看出劉蘭芝是個精通音律、通曉詩書的女子，她不僅有才學而且還善於織布裁衣。用現在的眼光來看，劉蘭芝算是個才藝雙全的女子了。而陸遊的前妻唐琬更是古代里少有的才女，她的代表作《釵頭鳳·世情薄》更是觸動萬千讀者的靈魂。

釵頭鳳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我們說劉蘭芝、唐琬的愛情悲劇正是因為她們和丈夫之間深厚的感情引發的。因為在古代「愛情」大都是得不到認可和祝福的。《禮記?昏義》記載：「昬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從《禮記》的記載可以看出，婚姻在古代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興盛家族（這裡的家族主要指的是男方的家族）延續香火罷了。在貴族、官宦之家，婚姻更是被看成關係家族興衰的重大事情。所以衡量一樁婚姻的成功，並不是這件婚姻有沒有感情基礎。這是這樁婚姻對於家族的利益來說有沒有達到最大化。

焦仲卿和劉蘭芝最後殉情而死，兩人之間的愛情震撼人心。但他們和陸遊、唐琬一樣，兩人之間的結合在焦母眼中卻是一樁失敗的婚姻。《家范 妻下》記載：人妻者，其德有六：一曰柔順，二曰清潔，三曰不妒，四曰儉約，五曰恭謹，六曰勤勞.......為人妻者，非徒備此六德而已。又當輔佐君子，成其令名。在古代為人妻子有著嚴格的標準，作為一個妻子要有「六德」。劉蘭芝、唐琬顯然是具備「六德」的傳統女性，不然她們當初也不會被焦母、陸母看中選為兒媳。但作為一個妻子僅僅是具備「六德」還是不夠的，上面我們提到過古代婚姻的目的是讓家族的利益實現最大化。在古代妻子還要背負著當輔佐君子，成其令名的使命。妻子除了要為丈夫的家族延續香火還要要督促、鼓勵丈夫成就功名。

如果在古代一對夫婦整日兒女情長，這在當時人們的觀念里是很危險的事情。《史記 外戚世家》記載：夏之興也以塗山，而桀之放也以妹喜；殷之興也以有娀，紂之殺也嬖妲己；周之興也以姜嫄及大任，而幽王之擒也，淫於褒姒。在古代人們對於女子素來都有很深的偏見，司馬遷在《史記》里甚至將夏商周的滅亡都歸結於君王沉溺於女色而引起的。有了前人的教訓，後來的人們自然會引以為戒。如果一個丈夫和妻子之間的感情過於親密，這就會被人指責為沉迷於女色，尤其是這些被指責的丈夫在功名上毫無成就之時。

《孔雀東南飛》里焦仲卿替劉蘭芝向母親求情說道：「兒已薄祿相，幸復得此婦，結髮同枕席，黃泉共為友。共事二三年，始爾未為久,女行無偏斜，何意致不厚？」焦仲卿認為自己在仕途上已經沒有什麼前途了，現在唯一的願望便是與劉蘭芝廝守到老。焦仲卿見母親不為所動，又說道：「伏惟啟阿母，今若遣此婦，終老不復取！」焦仲卿的求情無異於是火上澆油，讓焦母徹底下了驅逐劉蘭芝的決心。焦仲卿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和劉蘭芝相守，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是難能可貴的。但在當時焦仲卿的行為並不符合主流的價值觀，作為家族的一名男性首要任務就是完成家族興盛的使命，個人的情感在家族利益上面是微不足道的。焦仲卿以前程和婚姻威脅母親留下劉蘭芝，只會更加堅定焦母驅逐劉蘭芝的決心。

陸遊和唐琬的婚姻變故於焦仲卿、劉蘭芝極為相似。陸遊和唐琬之間的深厚的感情，我們從《沈園二首》、《釵頭鳳 》里可以看出。但陸遊和唐琬成婚之後，陸遊將時間和精力大部分都花在了唐琬的身上。新婚夫婦兒女情長本來並不是一件新奇的事，但當時陸母對陸遊寄予厚望，她希望兒子能考取功名光耀門楣。陸遊對唐琬的感情則被陸母視為兒子功成名就的最大障礙，因此她必須要將唐琬從家中驅逐出去。

從陸遊、焦仲卿的婚姻變故不難看出為何古代的愛情都難以有圓滿的結局。在古代的婚姻里，愛情並不能決定一樁婚姻。一樁婚姻的成功與否要看這樁婚姻是否對家族有利，因此婚姻在古代是談不上自由的。婚姻不自由，愛情自然就會得不到圓滿的結局。

參考資料：《禮記》 《家范》 《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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