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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宇:我們仍處在新聞攝影最好的年代

王振宇,一個「85後」攝影記者。2008年從大連醫科大學攝影專業畢業後,進入媒體做過不到一年圖片編輯,便一直在嘉興日報擔任攝影記者。作為一個「科班」出身的資深記者,他在工作中細緻觀察,以獨特的視角從生活中找到恰當的切入點,通過影像呈現和情感表達來撥動讀者心弦,產生視覺衝擊之外的「心靈衝擊」。

高牆外的救贖


2018「徐肖冰杯」中國紀實攝影展入選作品

61歲的徐華(化名)曾在機電公司工作,她將10餘噸含銅廢液、4餘噸含鎳廢液交由未取得廢液經營許可證的人處置,被判處環境污染罪,緩刑一年。徐華(化名)在心理輔導課上寫下自己樂觀的理由:我有個寶貝孫女。徐華(化名)很後悔做了危害後代的事情。

2016年2月4日,腦瘤晚期的錢建忠在病房裡落下悔恨的淚水。錢建忠詐騙兩次,他是個罪人,卻得到了關愛,命在旦夕的他想用捐獻遺體的方式贖罪。

2017年春節前,社區、敬老院的工作人員來病房裡看錢建忠,給他買了新棉拖鞋,還送了新年紅包。錢建忠捐獻遺體的執行人離世,在變更執行人時,紅十字會聯繫到了錢建忠多年不往來的兒子,兒子堅決反對,遺體捐獻程序被迫中斷。直至離世,錢建忠用捐獻遺體贖罪的願望還是沒有實現,但是,他的心善了。

2016年4月15日下午,嘉北司法所入矯宣告室外,入矯儀式遲到50分鐘的小雄(化名)被批評教育。2016年1月,19歲的小雄(化名)因盜竊盜竊自行車被判有期徒刑10個月,緩刑1年。4月,從看守所出來的小雄(化名)到到嘉興經開區嘉北司法所報到,正式入矯,開始為期一年的社區服刑,正式入矯,開始為期一年的社區服刑。

小雄(化名)從小就跟著父母從貴州山區來到嘉興,14歲時,父母離婚了,小雄(化名)的監護人是爸爸,而他將原本幸福的家庭瞬間破裂的的原因全部歸結到爸爸頭上。「我恨他!」小雄(化名)輟學離家出走了半年,泡在網吧,結識了一幫「兄弟」,沒錢時就跟「兄弟」們一起偷電瓶車,小雄(化名)負責放風,在一次偷盜中被便衣警察抓了現行,關進了高牆之內。「裡面的生活像是一場噩夢。」小雄(化名)說。

入矯儀式上,司法所工作人員向處於嚴管期的小雄(化名)重申了矯正期規章制度。

小雄(化名)在小區中撿垃圾,社區服刑人員必須定期參與社會服務工作。小雄(化名)說,這比之前在高牆內洗馬桶要「體面得多」,這輩子不會再想進去。20歲出頭的年齡正是三觀逐漸穩定的時期,為了避免這個年輕人再次犯錯,司法所和社工把小雄(化名)列入「重點保護對象」,幫他解開心中的恨結。相對監內服刑,監外的社區服刑不會限制人身自由,社區服刑初期,小雄(化名)是抗拒的,電話不接,集中教育學習遲到甚至曠課。

2017年3月14日,小雄(化名)的矯正期即將結束,他悔恨將自己的過錯歸結於父母的不合,想重拾這份親情。社工一次次找小雄(化名)面談,發現他的長處,鼓勵遊手好閒的他找到一份工作;了解他和父母的恨結,教他和父母溝通的方式,避免衝突。

2017年3月31日,小雄(化名)矯正期滿,重獲自由。雖然他參與的另一樁盜竊案還未宣判,但小雄(化名)覺得,即使再接受法律制裁只是時間的問題,重要的是心裡有了愛。

2018年2月5日,小雄(化名)又出現在社區服刑人員集中學習行列中,此時的他已經跟媽媽居住在一起,在理髮店做學徒,每天的工作就是給洗頭,長期接觸水讓他的手開裂,不得不帶著手套防止感染。

陽光家庭社工事務所把枯燥的法律知識學習放進法治公園,讓社區服刑人員一邊勞動,一邊學法。

湖北籍的阿麗(化名)開美容店,在暴利的誘惑下,她銷售了假玻尿酸。社區服刑期間,阿麗(化名)將美容店轉手,立誓賺良心錢。

阿麗(化名)和其他社區服刑人員一起誦讀《三字經》。

阿麗(化名)的社區服刑報到冊子中記錄著每一次勞動、學習的內容和心得體會。

2016年開春,油菜花盛開,社區服刑人員一起走綠道,釋放自己的壓力。

猜燈謎式的有獎法律知識競答,可以讓社區服刑人員主動參與到法律知識學習中來。

在法制公園公益勞動,可以讓社區服刑人員一邊勞動,一邊學法。

社區服刑人員一起清理老小區的菜地,面對老居民的漫罵,社區服刑人員需要跟他們講道理。

春節前,嘉北司法所和陽光家庭社工事務所組織社區服刑人員茶話會,給生活困難的社區服刑人員發了慰問金。

解除心理負擔是社區服刑人員重返社會的重要途徑,陽光家庭社工事務所通過下棋等娛樂方式讓社區服刑人員互相傾訴、互相開導。

社區服刑人員中有不少女性是母親,大家一起織圍巾,為貧困地區的孩子送溫暖。

秀洲區洪合鎮,大志(化名)中是隨著打工的父母來到嘉興城郊,一向內向的他在網吧發生口角,打碎啤酒瓶戳向對方的臉,故意傷害罪被判緩刑一年。大志(化名)說完全是衝動,這一年會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哪也不去。

社區服刑人員一起接受心理健康教育輔導。

大偉(化名)下班時駕車途經園林工人作業現場,茂密的枝葉擋住了他的視線,將一名園林工人撞到導致死亡。出事後,大偉(化名)不想再去碰車。

開網店的李斌(化名)銷售貼牌服裝,被叛假冒註冊商標罪,緩刑三年並處罰金。

2018年8月24日,62歲的陳瑜(化名)剛剛獲得保釋,2010年,時任村支書的他被判受賄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有期徒刑十年。陳瑜(化名)在監獄中表現良好,監禁七年十個月十天後獲得假釋,剩餘的一年一個月二十一天進行社區服刑。「在家服刑」的陳瑜(化名)已經不認識這個日益更新的城市,他能做的僅是在家裡燒飯、打掃衛生。

清明節,社區服刑人員到烈士陵園掃墓。

在和本報記者解放的對話中,王振宇從自身經歷出發,通過一個個攝影專題講述自己從業至今的變化,更給了攝影專業畢業的後輩們不少建議。

解放:這些年你一直「固執」地堅守著、思考著、積累著。你是怎樣走上攝影記者這條路的?又是如何用鏡頭記錄生活的?

王振宇:2011年,我加入了嘉興日報報業傳媒集團,選擇了一個更適合生活的城市,繼續從事攝影記者的工作。

在大學的時候,我的師兄、師姐們已經遍布全國各大媒體,那時候還沒有微信、自媒體,學校經常會邀請他們回來給我們講述採訪的故事,給我們看攝影記者拍攝的新聞照片,為我們的職業規划出謀劃策。我和同班同學們受的影響很大,大學畢業後也想做一名記者。

2008年7月,我到杭州一家都市報,從實習生開始做起。那3個月的實習期讓我刻骨銘心,實習期每天的任務是「掃街」。作為一個第一次到南方的北方人,濕熱顯然無法適應。當然,我還是熬了下來。

與很多同行一樣,拍突發,拍體育、娛樂,但我還是熱衷於小人物的故事。小人物的生活看似簡單而樸實,卻總有動人之處,千千萬萬的小人物,才是這個時代的真實寫照。嘉興這座小城,非常適合「掃街」。

嘉興雖處滬杭中間,但這座江南小城節奏緩慢,氣質不溫不火,新聞事件少之又少,就連颱風都很少登陸。對於一個攝影記者而言,這樣新聞資源匱乏的環境很難「出活」。但正是這樣平靜的環境,讓我有了放慢腳步的狀態,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做深、做透每一個題材。在大時代背景下,有些新聞事件是不分地域的,小人物置身於大時代背景下,更能撥動人的心弦,與讀者產生共鳴。

解放:你做攝影記者11年了,既經歷了紙媒的輝煌,也經歷了媒體轉型的考驗。有人把「拍不出好照片」的原因歸結於網路的衝擊、自媒體的「干擾」和紙媒的不景氣,關於這個說法,你怎麼看?

王振宇:前幾天,我們報社招聘記者年齡要求是「95後」,我們這一代「80後」都感嘆自己奔四了,回看近幾年來,科技發展真的太快了,它對媒體行業和媒體從業人員的影響也非常大。剛開始工作不久,微博興起,報紙的官方微博、記者的個人微博和報紙的內容互動是很強的,那時的紙媒是「王」。我清楚地記得,2010年玉樹地震,我在現場用諾基亞E71拍照片、發微博,播報現場新聞。9年後的今天,手機都能拍月球特寫了,自媒體時代也來了。

尤其近幾年,報紙關停的消息接連不斷,身邊優秀的同行離開紙媒的消息也接二連三,他們有些繼續拍照片做自媒體,有些乾脆放下了相機。導致這一結果的原因方方面面,最直接的原因是互聯網對紙媒的衝擊,當然,這是外因,關鍵因素還是攝影記者本人的心態:「我想要什麼。」畢竟,做攝影記者是發不了財的。

大多數的紙媒都開始轉型,獨家、時效、閱讀量甚至成為評價新聞優劣的重要標準,快餐式、爛尾式新聞也越來越多。做新聞攝影需要匠心精神,需要大刀闊斧,也需要細細雕琢,一幅(組)好的新聞攝影作品不僅僅是好看,更要有思考、有溫度,這離不開攝影記者對社會的認知和思考。

過去,我們就講視覺為王,互聯網時代,圖片的重要性再度強化。打鐵需要自身硬,優秀的攝影記者(攝影師)無論在紙媒還是在自媒體,好的作品都會閃光的。

解放:從你眾多的新聞題材作品中可以看出溫度和力量,你有過比較難忘的拍攝經歷嗎?

王振宇:今年3月12日,我的作品《抱著女兒送外賣》在南湖晚報以三個整版的篇幅刊發,微信同步推送的還有視頻短片。短時間內,這位少年喪母、工傷致殘、被妻子拋棄,被迫一邊抱著女兒一邊送外賣的故事迅速升溫,人民日報、新華社、央視新聞等「大V」轉發關注,政府機構、社會組織、愛心人士也紛紛伸出了援手,醫院免費給外賣小哥治手,幼兒園免費接收孩子入園……一對父女感動一座城,一座城溫暖一對父女。因為這篇報道,這對父女的命運被愛改寫。

外賣小哥李幫勇是一個非常靦腆的人,很多人幫助他之後,他擁抱了我一下,輕輕地跟我說了聲「謝謝」,這讓我體會到新聞攝影的社會責任和力量。

解放:你所供職的嘉興日報報業傳媒集團,仍舊保持著每周兩期圖片故事的刊發量,在全國紙媒縮版的大形勢下,作為攝影記者,你應該算是幸運的。面對這樣的考驗,你如何做到讓選題拍得足夠好?

王振宇:據我所知,目前全國紙媒堅持做圖片版的不多了,我所供職的嘉興日報和南湖晚報每周各有一期圖片版,優質的內容一期最多出過8個整版,在報紙縮版的形勢下,這讓很多同行羨慕不已。

一個部門,每周雷打不動刊發兩期故事,要做到每期圖片故事無論從選題還是到內容都足夠好,難度非常大。

嘉興這座城市的新聞資源原本就少,所以我對選題都很珍惜。老的題材可以用新的表現形式,老的故事可以跟進新的進展,重大題材團隊協作。根據圖片故事的價值判斷,少則僅花半天,多則跟進幾年,好的選題必須要深挖。

很多攝影記者是反對視頻的,我覺得這是一個錯誤的理念。從傳播角度說,圖片、視頻、圖表、聲音乃至背景音樂,都是傳播過程中的符號,攝影記者不僅僅能拍單幅、拍圖片故事,更應該嘗試不同的傳播手段,讓故事更加立體和豐滿。

解放:曾經有一句很煽情的話拷問攝影師:「對於你拍攝的人,你愛他嗎?只有愛,才會不計得失,真誠地與被攝者交流,傳達出蕩漾胸懷的溫度,與他們成為朋友。」關於這一點,你做到了嗎?

王振宇:這句話是嘉興日報報業傳媒集團視覺總監楊曉東在為我拍攝的《高牆外的救贖》參評「徐肖冰杯」中國紀實攝影展時所寫的推薦語。

2016年春節前,我從報紙上看到一則文字報道,講述的是海寧一位患腦瘤的社區服刑人員欲捐獻器官的故事。一開始,我僅是想拍一個簡單的人物故事,但是在做社區服刑知識功課時,了解到社區服刑制度的實施是我國司法進程中的里程碑事件,而且嘉興的社區服刑工作一直走在全國前列,我從服務社區服刑人員的社工組織為切入點,慢慢地走進這個群體。

該選擇哪些人為拍攝對象?而且社區服刑人員身份的特殊性決定了不能公布他們的面貌及姓名。於是,在眾多社區服刑人員中,我有意識地去關注年輕人、老年人、原國家公職人員、打工二代、網店經營、環境污染等讓人比較關注的標籤,與社工一起走進他們的生活中,真誠地與被攝者交流,拍出他們內心的糾結。

時間是最大的成本,《高牆外的救贖》從拍攝到完成約3年時間,可以說是「不計成本」的。可能正是因為不計得失,作品最終得到認可,還有幸入選了去年的「徐肖冰杯」中國紀實攝影展。

解放:目前,靠拍照生存變得越來越難,需要攝影師掌握多種技能,同時還要具備更多的靈活性和毅力。能否給準備報考或者剛畢業的攝影專業大學生一些建議?

王振宇:攝影很簡單,有手機的都是攝影師;攝影又很難,它是一門很精的技術,我的能力有限,羞於說自己是科班出身的,以至於經常向別人介紹自己時會開玩笑說是醫科大學學X光專業的。

在國內,開設攝影這門專業的高校越來越多。我在網上也留意到一些高校的攝影展,很多作品都朝藝術方向走去,而靜下心來留意身邊事、記錄身邊人的大學生越來越少。新聞攝影,首先是新聞,再是攝影,它是一門有著藝術性的社會學科。做一名攝影記者,僅僅用照相機拍出很美的照片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了解天下事,了解各行各業,最重要的是,要會用圖片表達自己的觀點。攝影記者(攝影師)對這個世界的記錄和呈現是一份有價值的工作,新聞攝影行業將是多樣化的,我們仍處在新聞攝影最好的年代。

文章刊發於《中國攝影報》·2019年·第33期·2版

攝影:王振宇

采寫:解放

編輯:唐瑜

聲明:本文內容如需轉載,請聯繫作者取得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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