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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斌,陸地上的船長,親自訴說那段南極到北極的挑戰

簡介:白斌,在2018年3月2日開始從南極跑到北極的「李白跑地球」挑戰,經過433天,他終於在加拿大當地時間2019年5月8日抵達終點北冰洋,總計歷程24110.52公里。本文通過專訪的形式,為讀者展現這次偉大的挑戰。

一件商標都模糊的紅色防晒衣,一條普通的黑色運動褲,一雙有數個孔洞的跑鞋,一個人在早晨的奧森南門廣場上做著跑後的放鬆拉伸動作,這就是筆者在本周三清晨見到的白斌。旁邊的人們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絲毫沒有認出這位就是剛剛完成從南極跑到北極挑戰的勇者。

白斌的精神充足,講話聲音也有力,顛覆了筆者之前認為跑完2萬4千公里應該有的樣子,現在的他充滿力量,感覺再去跑個馬拉松都沒有問題。

在奧森安靜的樹下,我們開始了這次訪談,在這裡白斌給我講了許多他這次挑戰的故事。

耐力運動項目不是老外的專項,我們中國人也可以做,我自己身體力行,事後我還能健健康康站在大家面前。這就是一個實力的體現。

——白斌

一個人做一件事情一定會有個理由,理由有的簡單有的複雜,促使白斌從南極跑到北極的理由就很簡單。

極限運動員出身的白斌拿過很多賽事的冠軍,不滿足於比賽挑戰的的他向筆者透露,這次從南極跑到北極挑戰的理由就是讓老外看到我們中國的耐力

「耐力運動項目不是老外的專項,我們中國人也可以做,而且會做的更好。我自己身體力行,而且並不是拼起命來去做這個事情,我很自然地就把它完成了,而且事後我還能健健康康站在大家面前。這就是一個實力的體現。」白斌說。

從南極到北極,穿越整個美洲大陸,從寒冷的南半球,到南美高原,到炎熱的中美洲熱帶雨林,到貧瘠的墨西哥沙漠,再到寒冷的北極,這2萬4千公里只憑一句豪言壯語是完不成的。

白斌從小喜歡運動,有練武術的底子,在20年前,也就是2000年左右,進入21世紀後,他突發奇想把精力全部放在了跑步上。四十餘年的運動經驗加上20年的跑步經驗,讓白斌覺得自然環境對於他來說不算是個難以克服的困難。

在這20年里,白斌參加過各種比賽,見識過各種地形地貌,體驗過高溫與低溫,當年在雪山上,他還差點因為凍傷而截肢。這些經歷讓他覺得南極到北極無外乎就是這些東西,都是自己已經經歷過戰勝過的東西。

有一樣東西還是必須要準備的,那就是辣椒。

——白斌

但是,這趟行程還是多了很多不確定因素。

首先是跨緯度的挑戰,這是白斌之前沒有遇到過的,在之前他參與的跑步回中國,從伊斯坦布爾跑到西安的挑戰是在同一個緯度內進行的,氣候變化相對不大。

二是治安問題,不同的國家治安狀況千差萬別。白斌說:「這次挑戰我很難做到精確探路。因為情況時刻都在變化,可能這個地方現在很好,但當我到達那裡時可能突然就開始打仗了,像這次通過尼加拉瓜,當我們還是在阿根廷和智利跑的時候,那裡在發生戰亂,我們想尼加拉瓜我們能不能過,因為我們必須穿過尼加拉瓜。如果是真的發生戰亂,我們也在考慮我們到底是飛過去,還是用其他方式過去,而且這個國家跟我們國家是沒有建交的。」

在這段漫長充滿不確定性的挑戰中,白斌唯一能做到的準備就是自己的體能,幾十年的運動習慣和豐富的極限運動經驗,讓他有信心面對即將到來的挑戰,剩下的那些,就用隨機應變的方式來解決吧。用白斌的話來說就是,像武術里一樣見招拆招。

當然,有一樣東西還是必須要準備的,那就是辣椒。白斌帶了些家鄉貴州的辣椒。當初,他參與跑步回中國的時候,就是一瓶瓶老乾媽支撐他抵達西安的。「只要有辣椒了以後,其他都好辦,因為就算是最簡單的把菜拿來煮熟,用辣椒一蘸對我來講也是絕對是比老外的飯要好。在挑戰中,我會有一個電飯鍋蒸一鍋飯,把飯盛出來後,再用這個鍋做個辣椒蘸水,這些簡單的飯伴隨著我的這次挑戰。」白斌說。

24000公里300天完成,每天跑80公里。

——白斌

白斌被大眾熟知應當緣起於2011年旅遊衛視播出的紀錄片《跑步回中國》,那時他與林義傑歷時150天,途徑6個國家,從伊斯坦布爾跑到西安,行程10000公里。

在開啟這次挑戰前,白斌參照「跑步回中國」為自己制定了240000公里300天完成,每天跑80公里的計劃。

「因為我在跑步回中國的時候,是用150天完成1萬公里,平均每天跑將近70公里,但是我們前十個月基本上平均每天跑75公里,因為後面一個月有很多的贊助商代表來陪跑,那我們就把公里數降低了,我們就在前面趕了一下,然後平均下來每天75公里。

那時,我每天我還會做一千個俯卧撐。當時吃的也不好,當地的廚師做的東西真的很難吃,我完全是靠老乾媽撐下來的。而且每天還住帳篷,住帳篷對身體恢復有很大影響。

那麼我就想這一次挑戰,我每天增加個5公里,每天跑80公里,我只要把其他東西儘可能完善一點,每天跑80公里對我來說不是難事。所以最後的這個結果,其實我是真的很不滿意。」白斌說。

當初白斌在看美洲地圖的時候,看到從南極到北極連綿不絕陸地,萌生了不間斷跑完的想法。每天80公里對於白斌不是問題,再經過合理地調整,他定的目標就是300天內完成24000公里,元宵節出發,預計春節前就可以回家了。可實際情況真會如此嗎?

像我們貴州人對山那種感覺,一看到山有時候就興奮

——白斌

帶著自信,白斌躊躇滿志的從泛美公路南端的起點火地島開始了自己的挑戰。

不過,在阿根廷境內,大自然就給白斌上了一課,連續一個多月每天四五級從早吹到晚的大風告訴他這趟旅程不會很容易。

白斌這次挑戰盡量選擇沿海岸線跑,這樣做是為了方便補給,方便找到城市,這條路線也讓他稍感無聊,因為南美洲的景色雖然不錯,但感覺比較單一,不是沙漠就是山脈。

當他翻越安第斯山脈,經過當地的一個國家公園的時候,發現了此次留下印象最深的一處景色。巍峨的安第斯山讓這位貴州勇者有了發自內心的興奮。

「像我們貴州人對山那種感覺,一看到山有時候就興奮,自己拍的照片都喜歡看到山再拍,其他的景色就是平平淡淡的,就覺得都不想拍。那種山形,那種感覺不一樣。」白斌說。

那個時候哭了,真的是後怕,後面那一段我真的是遠遠地再也不敢靠邊了,海浪太大,再也不敢靠邊了。

——白斌

在欣賞美景的時候,一個難題也來到了白斌面前——泛美公路斷了。在巴拿馬和哥倫比亞中間的達連地塹地區,泛美公路沒有修通。擺在白斌眼前的是一片原始叢林。

當地人還告訴白斌一行人,叢林裡邊有著20多個反政府武裝和毒梟份子。經過與當地嚮導的溝通,他們幫助白斌搞定了一兩支在哥倫比亞境內的武裝,但其他的武裝勢力他們沒辦法搞定。當地嚮導答應帶他們進入巴拿馬,但之後就不負責了。

畢竟,安全是第一位的。通過的這片森林的方法只有坐飛機,但白斌自己不願意選擇飛行這種方式。

當白斌一籌莫展地望著森林和大海的時候,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自己曾經是山地多項選手,可以用劃皮划艇的方法從海上繞過這片叢林,划到巴拿馬,然後再穿越那邊的叢林。

但這段皮划艇的行程也給白斌帶來了他認為的旅程中最危險的一次經歷。

一天,白斌在劃皮划艇的時候,選擇了一條岸邊和礁石之間的水路,他想從中間直插過去。結果出乎意料的是,此時岸邊的浪異常的大,一個兩三米高的大浪突然朝著白斌拍了過來。

這一切發生的過於迅速,白斌在絲毫沒有反應的情況下連人帶船被浪裹挾著向著礁石直接沖了過去。

在這一瞬間,白斌將身體重心降低,迅速趴在船上,船直接砸上了礁石幫助白斌做了一個緩衝,然後白斌掉到了礁石上,船掉進了海里。

白斌被礁石划出了數道傷口,事後他回想起來,如果當時運氣不好,人直接砸在礁石上就可能更危險了,那裡的礁石鋒利的想刀一樣。

「那個時候哭了,真的是後怕,後面那一段我真的是遠遠地再也不敢靠邊了,海浪太大,再也不敢靠邊了。」白斌說。

在遠處坐小漁船跟隨著白斌的後勤隊這時趕了上來,幫他找回了皮划艇,讓白斌重新上船繼續行程,但此時的白斌腳上已經感覺到了礁石劃開的傷口在隱隱作痛。

就這樣帶著傷,白斌划了整整九天的時間。

黑人做的東西更太簡單了,吃一點我的能量根本供應不上。

——白斌

除了大浪,赤道這裡的紫外線也是異常強烈,給白斌造成了嚴重的晒傷。在實在劃不動的時候,白斌會把槳一順,直接在皮划艇上睡一小覺,然後繼續劃。

海上的漂泊也帶來了嚴重的補給問題,本來吃的不算好的白斌,這次伙食標準更是直線下降。

白斌說:「岸邊都是漁民,他們沒有什麼物資保障,我們也就頂多能吃點魚。還有他們那裡是熱帶,有香蕉,他們用香蕉加些玉米餅。有時候,每天一頓就是吃一個香蕉,玉米餅用油炸一下,黑人做的東西太簡單了,吃一點我的能量根本供應不上。」

晒傷外加體能的消耗,讓白斌的免疫力直線下降,最後帶來了則是細菌感染。

醫院用打抗生素的方式來為白斌治療,但身體逐漸康復的他很快又在巴拿馬境內受到細菌感染。連續打了兩次抗生素以後,白斌的體能急劇下降,造成了嚴重的損耗。

路兩邊也全是蛇,有些被車壓死的,半截的到處都是。

——白斌

本來計划上岸後繼續跑步穿越叢林的白斌又遇到了一個突發情況。

「在海上漂了九天,最後滑到印第安島上,那個地方是在巴拿馬境內,但是在我到達之前兩三天,叢林裡面就是因為什麼蟲什麼蛇之類的原因,死了兩個人,具體情況我們不太清楚,就知道死了兩個人。

當地的印第安酋長堅決不同意我們從他們那裡通過穿越達連地塹。而且他也不允許他們的人帶我們過去。那裡邊真的都是毒蟲猛獸,到處都是蛇。我後面我跑的時候,路兩邊也全是蛇,有些被車壓死的,半截的到處都是。」白斌說

跑之前白斌聽說中美洲國家很危險,但進入中美洲國家之後,白斌才體會到這裡有多麼危險。

為了儘快通過中美洲,白斌臨時增加了穿越薩爾瓦多的路線。在制定計劃時,薩爾瓦多還沒有與中國建交,在跑的過程中,他們才得知兩個國家已經建交了。這樣方便了白斌一行人,既能多去一個國家,又能少跑一段路程,還能看看剛剛與中國建交的國家是什麼樣子。

在中美洲國家,白斌看到幾乎每個普通人都會帶著槍的。

「都有槍,就是一個小保安,隨時能看到他們帶著槍,那種槍,你看到就會感覺心裡咯噔一下。而且你看他們的素質,其實也沒什麼素質,如果是警察帶著槍,我們根本沒有那種畏懼,但如果普通人亂七八糟的都帶著槍的時候,心裡就沒有安全感了,就真的是沒有安全感了。」

在這種光天化日之下,綁匪還是明目張胆地動手了。

——白斌

白斌也知道墨西哥是個危險的國家,當時他們制定了一個策略,放棄了原定的從西海岸穿越墨西哥,而是選擇從墨西哥東邊穿越,可以少跑一千多公里,盼望快些進美國。到了美國之後,再往西走,跑到洛杉磯。

但人算不如天算,白斌最後還是沒有躲掉綁架。命運此時又給了他一個考驗。

當時,白斌跑的是97號公路,路上巡邏的警察都明確告訴97號公路的70公里到80公里處是最危險的,警察都不敢單獨在那裡執勤。

這條公路的70公里到80公里處,有兩個小路口,可以深入到內陸去。這塊地方真的是匪首的地盤,在70公里處,他們出來抓人,然後就在這10公里的路段活動,抓完人後就從80公里處鑽到內陸里去。

那天,白斌跑到70公里處的時候覺得天還早,就決定先再跑三公里,畢竟就算危險,他也要跑完這十公里。

跑了三公里後,心裡實在害怕的白斌覺得還是算了,今天就到這裡,明天白天繼續跑。

第二天上午十點,白斌從昨天結束的地方出發了。按照一直以來的習慣,他先走個兩三公里作為熱身。

但在他走了兩公里的時候,突然一輛車從他邊上停下來,副駕駛上的人沖他招手,說的墨西哥語雖然白斌聽不懂,但那個意思白斌明白了,眼前這個人就是他絕對不想遇到的綁匪。

白斌趕快對著那個人說了一句「I don"t know。」,然後繼續往前跑,想要趕緊走開。當時是上午十點多,公路上車來車往,車流量比較大。

但就是在這種光天化日之下,綁匪還是明目張胆地動手了。就在白斌走出沒多遠,綁匪再次追了上來,這次綁匪掏出了手槍指著白斌,示意他上車。

「那個時候就沒辦法了,我只能老老實實的跟他上車。綁匪讓我坐在後排座位,車裡邊有四個人,每個人都帶著長槍和短槍,我就坐在後排兩個人中間。當地人打扮的是那種灰牛仔的感覺,他們隨後把我的手機也搶過去了。」

哪怕你這時候是毒藥讓我吃我也得吃呀。

——白斌

綁匪用西班牙語交流,而白斌根本不會西班牙語。於是,綁匪就隨意地翻看搶過去的手機,找尋跟錢有關的東西。

「綁匪對我說什麼dead這樣的話,這個dead我知道,就是死的意思。」

綁匪帶著白斌走了20多分鐘,來到一個地方,這時的白斌心理雖然害怕但也很坦然,時刻想著如何與綁匪溝通。 但實際情況是根本沒有辦法交流,於是綁匪帶著白斌前往他們的老巢。

在換車的過程中,綁匪用白斌穿著的風衣上的帽子蒙住了他的頭,防止他認路。

白斌說:「上了另外一輛車之後,感覺路上顛得厲害,到了地方後見到一個大的院子,車子直接開到院子裡面,他們把我帶下車,我聽到那裡面人很嘈雜,從下方我看到很多腳,知道這有很多人。摘下帽子後,我稍微掃了一下,但沒敢到處張望。

這裡邊可能有四五十個人,都帶著武器。我一看這是進入了他們真正的老巢了,就是黑幫的老廠房,跟我們平常看到警匪片完全一樣,這個事情真發生在我身上了。

現在想起來,當時心理真的很坦然,沒想到自己那麼鎮定,就覺得沒把它當回事,反正這個時候也已經無可奈何了,如果你真的是膽子小的話可能還不好。

這時候我儘可能跟他們交流,他們綁架就是需要錢唄?在那個時候,我也在思考達不成協議怎麼辦?最後搞不定怎麼辦?因為我從小練武術,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對付幾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我就盡量跟他們交流,讓他們放鬆警惕,不要生氣,他們輪番上來問,西班牙語也好,英語也好,我就只跟他們說我是中國人,只會講中文,英語就會一點點。

他們有些脾氣不好的,還要生氣,舉起手來像打你那種感覺。我還是說實在是沒辦法。最後他們搞了可能有一二十分鐘,就是來回來折騰,這個人跳上來搞兩句問問,那個人上來搞兩句,甚至還有一個老頭也來問我,這個老頭可能是他們的廚師,因為就這個老頭沒有帶武器。」

折騰了半天快到中午時候,綁匪竟然還招呼白斌一起去吃名叫「塔克」的午餐。白斌也就順著他們的邀請一起去吃了。

哪怕你這時候是毒藥讓我吃我也得吃呀。」白斌說。

我知道我們中國有一個叫李小龍的Bruce Lee,他的功夫可以。

——白斌

後來,綁匪把白斌帶到了一個屋子裡,房間牆角那邊有一個行軍床,床上睡了一個人。

一開始,白斌認為這是另一個被綁架的人,但當他走近一看,這個人的被子上有把槍,這下白斌恍然大悟了,這個人就是他們的頭兒。

「只有頭兒才有這個資格在這裡睡覺,其他人幹活,他在那裡睡覺。」

這位綁匪頭子和白斌聊了兩句,也是聊不通,就讓旁邊的人繼續跟他聊,綁匪頭子就在邊上拿著白斌的手機翻看,看一些路上拍攝的視頻和照片。

在頭子看的時候,他的手下也圍過去看,大家看到照片還笑,這個氛圍讓白斌心理放鬆了下來,還主動找一些照片和視頻給他們看,解釋自己是幹什麼的。

最後綁匪找來一個帶著翻譯軟體來的人,此時白斌才和綁匪交流起來。綁匪首先問的問題是白斌會不會中國功夫?

「我一聽到這個東西,我腦袋一閃,想著不能說會。因為說『會』會有兩種結果,第一是他們會把你留下當教練,因為那一幫人本身就是散兵游勇,可能需要一個教練。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肯定得提防你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如果你什麼都不會,他們就什麼都不用管,你如果會功夫,那可能首先會把我捆起來。

於是,我就說不會功夫,我只會跑步,我說你看我這個胳膊那麼細,我只會跑,不會中國功夫。我說我知道我們中國有一個叫李小龍的Bruce Lee,他的功夫可以。

綁匪頭子給了我一瓶飲料並做了一個手勢,你可以繼續跑了。

——白斌

經過交流,綁匪覺得白斌的家人在中國是件很麻煩的事,於是就讓白斌聯繫同行的朋友索要贖金。白斌撥通了同行夥伴李鎮宇的電話,第一次由於忘了加國際區號沒有撥通。鎮靜了一下的白斌在第二次打通了電話,但是沒有人接。

這時,白斌的手機經過半天的折騰快要沒電了。

白斌說:「我說你們可以先給我充電,所幸手機都是安卓系統的,都是一個口。在充電期間,我跟他們說我是中國一個長跑愛好者,在挑戰從南極跑到北極。在跟我交流的時候,綁匪頭子聽了一會就出去了。他出去可能有大概十幾分鐘,再進來的時候,手一揮,意思就是大家也不要再問我了,把手機也還給我了。」

綁匪示意白斌上車,當時白斌以為是又要轉移一個地方。在上車之前,白斌還跟綁匪說讓他們把他的帽子還給他,綁匪照做了。

白斌上了來時的車,綁匪頭子坐在前邊的一輛小車上。這個時候車上的氛圍比較好了,綁架的人也沒有剛開始那樣凶,他們有說有笑還拿著手機和我自拍,不知發生了什麼的白斌只得一路配合。

綁匪最後回到了當時抓白斌的地方,放了白斌,還給了他一瓶礦泉水,綁匪頭子則給了白斌一瓶飲料並對他做了一個手勢,你可以繼續跑了。

「那個時候就沒想其他的,首先是最起碼暫時安全了。」

後來,白斌慢慢走了一公里後,警察來了,因為李鎮宇他們此時已經報警了,警察正在沿路線尋找白斌。後來白斌才得知,在綁架他之前,綁匪先是去綁架李鎮宇了,但被他機智的開車跑開了。

邊境這個城市裡比路上更危險。等於是兩撥綁匪,公路上有一波綁匪,城裡面是另外一幫。

——白斌

白斌上了警車來到距離他僅八公里之遙的警察站,一路上白斌也在思考綁匪為什麼會放了他。

「綁匪可能被我跑步這件事情感動了,覺得不應該繼續綁架了?綁匪也是人嘛,有些東西說不清楚,他並不是很壞很壞的那種,他覺得從我身上撈不了太多油水,覺得這種事情本身也可能是他們很佩服的,因為他們有些可能是學生,估計綁匪頭子喜歡運動,對這個極限運動他們可能還是比較敬佩,覺得不應該這樣做。

還有可能是跟我交流時候有困難,那麼我的團隊還在,是不是想釣我的團隊?等我跑的時候,這個團隊來接應我的時候,他們再把我們一網打盡。

還有可能是他們綁我的時候,因為我們有人報警,是不是他們在警察那裡有他們的眼線?已經知道這個事兒兜不住了,因為你綁了一個外國人,綁了一個中國人,這個事兜不住了,是不是應該放人了。 」

當時,綁匪拿走了白斌的手機,跑步時記錄路線的APP並沒有被關掉,甚至在房間里時,因為定位不成功,還有報告定位失敗的提示,但綁匪也沒有管這個東西,這條線路準確地標明了綁匪老巢的位置,當地的警察檢查手機的時候也沒有注意到這點。

白斌說:「那個時候我們希望他們警察做一件事情,我們希望警察能夠保護我們完成剩餘的這49公里,我不希望漏掉這段距離。

結果警察告訴我們在這裡我們警察都保護不了自己,警察經常被他們綁匪幹掉。而且他們還告訴我們,邊境這個城市裡比路上更危險。等於是兩撥綁匪,公路上有一撥綁匪,城裡面是另外一幫。所以我們覺得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我們決定還是直接開車進入美國了。」

尤其是我聽到他車在我邊上減速剎車的那個聲音,我會咔地緊張起來。

——白斌

在綁架發生的半個月後,白斌表示心理一直處在恐懼中,帶著這種恐懼,白斌開始了美國段的挑戰。

「綁架結束之後的半個月,到了美國以後,有些美國人對於你跑步的感覺是蠻好的,經常會問『are you OK?』『需不需要幫助?』還有就是你行不行。但我一看他真的一停車做這樣一個動作,其實我心裡非常緊張,我心就咔支一下,尤其是我聽到他車在我邊上減速剎車的那個聲音,我會咔地緊張起來,如果看到車裡是一個人還好,如果是好幾個人就真的非常緊張。整整那半個月,都有一種心理陰影。 因為美國是比較安全的國家,半個月以後這種緊張感才消除。」白斌說。

警察趕到後直接登記了我的護照,開了一張罰單。

——白斌

在中美洲,白斌面臨的是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的問題,而在美國出現在他面前的則是另一種問題——路的問題。

在美國,有很多路一段允許行人在邊上跑,但另一段則變成了高速路,不允許行人在路上行走。

有的人看到白斌在高速路上跑步,就會選擇報警。警察有的時候不管,有的時候則會追上來開罰單,禁止白斌在路上跑。

「我跑了一號公路,這條路有些路段是允許人在上邊跑的,但是有些路段它就變成高速路了。實際上後面我們才知道,地圖上的路顏色變深了以後,就意味著這是高速路了,沒有變深的時候不是,但是我們跑的時候哪會注意到這個問題呀,反正這個路沒有岔路,就順著跑唄,結果就把警察引來了。」白斌說。

在白斌從得克薩斯州出來經過一個城市的時候,有人報警白斌在路上跑,這次警察趕到後直接登記了白斌的護照,開了一張罰單。這條處罰記錄讓白斌決定依照地圖上的小路繞道前進。

我是從公路邊上的一個小缺口進去的,進去之前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沒想到就走進他們的私人地盤裡面了。

——白斌

不過,繞道也有繞道的麻煩。白斌說:「有一次,為了不跑高速,我就來到了旁邊的一個小路上,我心裡想小路稍微多跑一點點,但不會被警察抓到。這條小路口沒有圍欄,就有一塊普通的石頭擋在路上,我就跳過去了。我的後勤團隊就到路的出口去接我,結果他們到的那個地方是這裡的正門,有個印第安人扛著槍在裡面,我們闖進人家的私家地盤了。

實際上,我是從公路邊上的一個小缺口進去的,進去之前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沒想到就走進他們的私人地盤裡面了。 」

當地人扛著槍讓白斌一行人非常緊張害怕,隊友接到白斌後都在想如果出門的時候被桿攔住怎麼辦?

當時,他們的司機是一個美籍華人,他告訴白斌,如果杆子真落下來擋住前路,他們就必須要闖過去了,因為如果不闖,若是對方開槍,那就極有可能有生命安全問題了。

他們現在是屬於私闖私人領地,對方有權開槍。好在白斌他們的運氣足夠好,順利地開了出去。

美國給白斌的印象是治安要好得多,沒有那種心理壓力,但還是有些干擾,這些干擾來自當地的一些警察。

依靠高速地慣性衝過了河岸邊的軟冰。

——白斌

離開美國來到加拿大,白斌又進入了寒冷的環境。在他臨近終點的時候,白斌需要通過兩條河,如果要是在冬天,他可以直接從冰上跑過去,但現在是初春時節,河岸邊上的冰已經開始融化,已經不允許人在上邊行走了。

於是,當地人用雪地摩托車帶著白斌過河,雪地摩托先是離岸邊加速跑了20多米,然後依靠慣性衝過了河岸邊的軟冰,將白斌送過了河。

在最後一天,北極圈裡的天氣又給白斌開了一次玩笑,氣溫降到了零下19度,而且還颳起了大風。

當地人對白斌講,這種天氣非常危險,每年當地都有人因為這種天氣而喪命,這種風會把地上的雪吹起來,讓人找不到路在哪裡,一旦找不到方向就會被困住,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白斌覺得,現在還不是太過於危險,如果是風繼續增大,他就休息一天,第二天繼續跑,畢竟安全是第一位的。

在出發後的九個小時里,白斌只跑了30公里,強風一直勁吹著他,白斌每邁出一步,腳往往不是向前前進,而是被風吹到了旁邊。

此時白斌也一改之前的短打扮,也穿上了厚重的裝備,穿上厚重抓絨衣羽絨服,戴上護目鏡,帶著熊鈴、防熊噴霧和匕首,來嚇跑北極熊和棕熊。有幾次,白斌還親眼看到了熊,但是熊一直沒有靠近白斌,他覺得是自己的熊鈴起到了作用,嚇跑了這些野生動物。

九個小時才跑了30公里嚴重影響了白斌的計劃,本來他計劃是在20小時內完成最後一天的路程。但這時風慢慢變小了,白斌也可以逐漸跑起來了,到最後風也停了,白斌也順利地用18個多小時的時間完成了最後105公里的路程。

微信步數沒有信號記錄不了的,可惜我的步數了,我的這個步數還是可以做公益的。

——白斌

白斌在白天辛苦地挑戰這極限,一個人孤獨地在路上奔跑,那麼在每天結束後他會做些什麼呢?會和家人聯繫嗎?筆者將這個問題拋給了他。

白斌說:「其實整個跑的途中網路不好,很多地方根本沒有信號,有時候回到酒店以後才有信號,你看我的微信運動,有時候我手機上的記錄步數是十幾萬步,結果最後到了有wifi的地方,一看微信步數才一百多步,微信步數沒有信號記錄不了,可惜我的步數了,我的這個步數還是可以做公益的。跑步的時候,我還是堅持住了我那麼多年來的運動習慣,跑步之前會有一個熱身,跑步之後會有一個放鬆,我有一個專門的物理治療師,會給我做一些放鬆。」

一下籌集了60萬多一點,就這樣相對解決了眼前的一個困難。

——白斌

雖然白斌是孤獨地跑在路上,但這次挑戰受到了各處朋友以及陌生人的支持。

跑前,白斌將這次挑戰命名為「李白跑地球」,白是白斌,李是他的夥伴李鎮宇,而現在,白斌認為這個李還可以是桃李滿天下的李,因為有著各處的人士在支持著他們。

在挑戰中途,白斌一行人的經費出現了問題,後援車也從皮卡車換成了小麵包車,採購也變為了一個人主管,花費要能省則省。

白斌對此解釋道,主要原因是由於我在中美洲因為受傷而造成的體能下降和治安原因造成的行程受阻,耽誤了時間,增加了花費。

為了籌集經費,白斌向自己微信里朋友群發了一條募捐信息,籌集資金繼續進行這次挑戰。白斌說:「我就簡單的在我自己的朋友圈群發了一條信息,我只在朋友圈裡群發的,我沒有在任何一個群里發過求助信息,就是在我的朋友圈群發。

我跟大家說現在出現了這個情況,資金出現了困難,有願意支持的可以支持一下,金額多少不論,我們希望積少成多。一天時間,大家就多多少少發紅包也好,轉賬也好,一下籌集了60萬多一點,就這樣相對解決了眼前的一個困難。」

其實,這60多萬的資金也不足以支撐白斌完成剩下的路程,進入美國加拿大後,白斌一行人的花費再一次多了起來。

此前,一直跟隨白斌的外國治療師小伙到了溫哥華也和他們說了再見。

一方面的原因是當初簽訂的協議是10個月,此時已經超期了,他也有自己的規劃,白斌不想影響他接下來的生活;二是剩餘的4000公里路程,白斌認為憑藉自己放鬆就能完成;三也是最重要的是他們中期募捐的經費又不夠用了。雖然治療師表示還想陪他走完最後的旅程,但最終還是無奈離開了。

白斌募捐來的善款在他還沒有出美國的時候就已經用完,所幸的是美國加拿大當地的華人為他建了一個後援團,為他籌集了幾萬塊的資金,幫助白斌完成了最後的路程。

警長主動給我們照相送我們紀念品。

——白斌

筆者在搜集國外跑步新聞的時候,發現如果一個人在經歷這種長時間的極限挑戰,國外的一些跑步愛好者有時會陪著跑一段,或者熱情第打一下招呼。白斌也遇到過這種情況。

白斌說:「到了美國以後,環境好多了,華人也開始多了起來,還有些人到美國出差看到這事兒,就過來陪跑。當時我們到了洛杉磯的阿甘餐廳,在那裡,一幫人過來陪我跑。

有時候在城市路上跑的時候,碰到一些人在訓練,他們基本上會打個招呼,意思是大家都是一樣都是跑者,很開心的。

有一位美國的警長知道我在進行從南極跑到北極的挑戰後,對我們說『你們這個是太酷了』。警長主動給我們照相送我們紀念品,有一次我們被拍下來報警,但這段路恰好是這位警長管轄的地方,他一看是這幾個中國人,他知道我們不是故意的,就替我們解決了這件事。」

我可以看到我兒子了,我兒子都快一歲了,我還沒見到我兒子呢。

——白斌

經過2萬4千公里,在白斌到達終點的時候,他在想些什麼呢?

白斌說:「當時,腦袋瓜里都沒那種特別多想法,就是跑到終點,跑了一年多了,真的是該解放了,有那種解脫了的感覺。

到了那裡,躺在雪裡面,真的是腿不會再直起來再跑了,現在這一下真的就放鬆了。自己終於要回國了,在國外待的時間太長了,吃的東西一直是我的一個最大的問題,好想著回到家裡面,國內簡簡單單的東西也是好吃的。我可以看到我兒子了,我兒子都快一歲了,我還沒見到我兒子呢。」

雖然白斌在抵達終點時心理很平靜,只想著趕快回家,但在終點前十公里處的小鎮里,由於有了網路信號,他還與家人視頻了一段,告訴家裡人自己快要完成挑戰了,要回家了,這裡的景色很好。

我計劃明年進行快攀珠峰的挑戰,希望能夠在一天時間內從大本營登上珠穆朗瑪峰頂。

——白斌

在筆者眼中,白斌的這次挑戰可以說是非常成功,但是白斌卻不這麼認為。

白斌認為這次沒有達到他最高的目標,他還是想著300天完成這個挑戰,但是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的影響,讓他沒有完成這個最高的目標,只是完成了挑戰,完成了最低的目標。

在未來,白斌還要繼續自己的極限挑戰,跑了南北兩極的他將要向第三極——珠穆朗瑪峰發起挑戰。

白斌說:「我計劃明年進行快攀珠峰的挑戰,希望能夠在一天時間內從大本營登上珠穆朗瑪峰頂。這是我接下來的一個目標,但未來還會有更大的目標。我現在從南極跑到北極,之前跑絲綢之路,從伊斯坦布爾跑到西安,未來我可能從北冰洋跑到西安,從伊斯坦布爾跑到歐洲、非洲,最後跑南極洲,形成一個真正的地球大環線。這是我未來要完成的一個大目標,但這個我可能會分階段性的去完成。」

採訪結束,在白斌的身上,筆者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影,一位是航海家郭川,另一位是登山家夏伯渝,他們都是一樣出色的探險家,燃燒著身上勇於探索的熱血。如果海洋上有位郭川船長,那麼陸地上的船長應該就是白斌吧。

「O Captain! My Captain!」

圖片來源「白斌跑地球」微博及自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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