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新聞 > 一代儒宗馬一浮

一代儒宗馬一浮

當代學者劉夢溪在評價馬一浮時,曾以「高人逸士」稱之。以個人拙見,所謂「高人逸士」之語,當來自於馬一浮幼年時所作「本是仙人種,移來高士家」的詩句。詩言志,言為心聲。馬一浮幼年時的不經意之語似乎預示了其未來的發展方向。縱觀他一生的品行及行蹤,真乃一高人也!

智高學博。馬一浮幼年時即智慧過人。一開始,他隨母親學文,母親去世後,為了不耽擱其讀書,他的父親請當地舉人來教他。然而不久,舉人便提出辭請,理由竟是這孩子的才智在某些方面已超過老師。馬一浮一生閱書無數,且過目不忘,被喻為中國20世紀的「讀書種子」。豐子愷在《桐廬負暄》中曾轉引李叔同的話:「馬先生是生而知之的。假定有一個人,生出來就讀書,而且每天讀兩本,而且讀了就會背誦,讀到馬先生的年紀,所讀的還不及馬先生多。」

青年馬一浮在赴美期間,廣泛涉獵了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康德、黑格爾、叔本華、達爾文、孔德等人的西方哲學、社會學、生物學著作。後轉赴日本,在日期間,他學習日文和德文,並攜德文版《資本論》回國。據目前的資料顯示,馬一浮是將《資本論》原版引入中國的第一人。

回國後,馬一浮先是熱衷西學,並翻譯了《堂吉訶德》、《政治罪惡論》等著作。自1906年起,他正式轉向國學,並在北京的廣化寺潛心讀書。三年內,他讀完了36400餘冊的「四庫全書」,並做了大量讀書筆記,為其日後的國學研究夯實了基礎。

詩書俱精。馬一浮的詩歌造詣極高,從11歲的神童詩到臨終的絕筆詩,皆融入其性情與學問。馬一浮11歲即能作詩。母親嘗以菊花為題,他應聲而就:「我愛陶元亮,東籬採菊花。枝枝傲霜雪,瓣瓣生雲霞。本是仙人種,移來高士家。晨餐秋更潔,不必羨胡麻。」臨終前,馬一浮作《擬告別親友》,詩曰:「乘化吾安適,虛空任所之。形神隨聚散,視聽總希夷。漚滅全歸海,花開正滿枝。臨崖揮手罷,落日下崦嵫。」雖短短四十言,但內涵豐富,且集儒、釋、道為一體,詩歌情感真摯,非有真感悟通達、有真性情者不能作出。熊十力早年曾評價說:「馬一浮的學問,能百家之奧。其特別之表現在詩,後人能讀者幾乎等於零。」馬一浮亦自認為:「後世有欲知某人之為人者,求之吾詩足矣!」

馬一浮的書法亦精純,他擅長草書,精於篆隸,風格凝練,法度謹嚴。書法家沙孟海曾說:「展玩馬先生遺墨,可以全面了解他對歷史碑帖服習之精到,體會之深刻,見解之卓越,鑒別之審諦,今世無第二人。」除精通詩、書外,馬一浮亦精於篆刻藝術,通於畫理。沙孟海評價其印風:「朴茂高雅,純用漢法……古意新姿,韻味無窮。」至於繪事,馬一浮雖少踐行,但也提出了卓然洞見。他認為,繪事需要有兩種準備:一是對藝術史的考察,二是對藝術理論的理解。作為「游於藝」的繪事最終應「歸於仁」,以達到「以胸中至美至善之理想,改正現實之醜惡」。

志堅性醇。1907年,馬一浮在致舅父何稚逸的信中,曾表達了這樣的心愿:「欲為儒宗,著秦漢以來學術之流派;為文宗,記羲畫以降文藝之盛衰。」自此之後,他以傳承儒學、「續接聖賢血脈」為己任,不為時局、世俗所動,終成一代醇儒。梁漱溟評價他為「千年國粹,一代儒宗」。

早年,蔡元培曾請馬一浮去北京大學任教,因不同意北大「反對尊孔,廢除六經」的教學理念,馬一浮以「古聞來學,未聞往教」婉拒之。抗戰期間,他為了保留一點儒家的種子,以傳統儒家禮教的模式創辦了一所書院——復性書院。他提倡精英教育,純然以求學問道、傳承聖賢血脈為目的,並不考慮學生是否能因此「謀職」或就業。此主張與熊十力產生了分歧。馬一浮研儒,不在於義理,而在於復「性」。馬一浮嘗言,「我不會做官,只會讀書」,可謂其志堅性醇的體現。

馬一浮認為,儒學的真諦在於「指歸」自己,向外求知是謂俗學。鑒於此,他幾乎述而不作,若非授課於復性書院,怕是連講義及問答也難以留下。這與他的性情有關,更與他對儒家的理解有關。在《爾雅台問答》中,馬一浮真切地指出:「聖賢唯有指歸自己一路是真血脈。」他認為,真儒者在於切身踐行居敬存誠、涵養察識的功夫,而不在於言說。如果學人不能實下工夫、自治病痛、向上提持、自顯性德的生命進路,那麼多學何益,多說何益?在馬一浮看來,讀書當為驅除習氣、恢復醇性。「學問之道無他,在變化氣質,去其習染而已矣。」

道深義明。馬一浮義理精純,出入三家,始終以修身為本,不染塵俗。他青年時,妻亡,不娶。有人勸他再娶以留後嗣,他認為,思想的傳承比宗族的傳承更重要。馬一浮亦云:「他日青山埋骨後,白雲無儘是兒孫。」此種決斷、胸襟與境界,絕非常人所能為,其道行由此可見一斑。

馬一浮的學術要旨就是「六藝統攝一切學術」,若再進一步追問和發揮,即「六藝統攝於一心」。他認為,「六經(藝)皆史」的主張「流毒天下,誤盡蒼生」,「學者須知,六藝本是吾人性分內所具的事,不是聖人旋安排出來的」。若把六經堪稱史學甚至是考據學等技術性的學科,那麼,心性之學就將蛻變為考據之學,失去了其存在的意義和價值。馬一浮所說的「統攝」,指融會貫通之義,它不僅僅發生於六藝之間,即所謂《易》統《禮》、《樂》,《春秋》統《詩》、《書》等,而且六藝還可以統攝佛學、西學。就佛學而言,馬一浮認為:「《華嚴》可以通《易》,《法華》可以通《詩》。」就西學而論,則「西方哲學所說的真、善、美,皆包含在六藝之中。《詩》是至善,《禮》、《樂》是至美,《春秋》是至真……若是西方有聖人出,行出來也是這個六藝之道,但是名言不同而已」。雖然其觀點值得商榷,然而,他對傳統文化所持的態度是值得肯定的。

馬一浮終生追求並踐行《易經》中「語默動靜,貞夫一也」的境界,縱觀其潔凈精微的人生歷程,他已進入化境之中,正可謂:「性醇智高,道深行逸。默然不說,其聲如雷。斯人已逝,精義常存。一代宗師,千古國粹。」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中國社會科學網 的精彩文章:

錢中文:日常閑談中的季老
朱德慈:繪製清代《論語》詮釋學術版圖

TAG:中國社會科學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