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庫觀點：應重視解決上海城市產業空間布局「錨定」錯位問題

在上海「五個中心」建設過程中，金融中心與航運中心建設本身就是高端生產性服務業的內容，貿易中心則主要是高端商務服務業；形成全球科創中心則要求全球範圍內能夠代表未來發展方向的重要戰略產業，在價值鏈分布上向研發與行銷兩端攀升；研發與科創密不可分，行銷和品牌建設、渠道設計緊密相連。上述的四個中心建設，為全球經濟中心的建設目標提供了條件。目前，自貿區新片區建設、科創版註冊制設立和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三項重大任務」推進，對形成和基本建成「五個中心」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從產業轉型升級的角度來看，「五個中心」建設促進高端生產性服務業發展，推動製造業向智能化和生態化方向發展，這本身就是產業轉型升級的重要標誌；同時，科創中心建設和商務服務業發展，對價值鏈向研發和行銷兩端攀升形成了推力，在信息技術和人工智慧的雙重推動下，表現為產業在全球價值鏈上逐步向高端智能化技術方向攀升，結果表現為產業附加價值提高的升級效果；信息技術和人工智慧的應用擴大了品牌傳播途徑，提高了傳播速度，變革了商業模式，其結果就是增強品牌在全球的影響力，表現為行銷環節的價值鏈升級。其結果就是產業向品質高端、增效顯著、品牌影響廣泛、商業模式高效的方向轉型升級。

空間機會成本與產業空間布局

市場經濟條件下，產業的空間布局遵循空間機會成本原則。這一原則的主體思想，就是企業選擇布局在特定的空間中，目的是追求空間利潤最大化。通常情況下，特定空間位置所產生的市場輻射面積越大，布局在該位置的企業盈利能力也就越強。企業對空間位置競爭的結果，形成了特定空間的市場價值。按照最優市場半徑原理，越是靠近城市商業中心的位置，其空間位置所輻射的市場面積也就越大，空間位置的價值也就越高。城市空間價值由商業中心向外遞減，構成城市空間價值的分布格局。產業布局按照空間市場價值進行補償，由此構成了產業空間布局的機會成本。產業布局會按照空間機會成本高低進行空間布局，由此形成了產業單位空間增值效果，即產業空間增值強度的市場化空間布局。

為了提高產業布局的輻射半徑，企業通常會藉助於通訊、網路、交通等基礎設施，擴展其業務內容輻射範圍；同時，企業的空間集聚所形成的、對處於相鄰空間企業起到的業務內容增多、業務能力增強作用，也就是集聚正的外部性效應，也可以進一步地擴大企業的市場覆蓋範圍。由相同業務內容組成的眾多企業構成了產業，如果產業業務內容中本身包含的信息內容越多，那麼，藉助於通訊、網路等信息傳輸功能得到的業務擴展能力也就越強。這一能力就是產業的虛擬業務能力。

可見，集聚正的外部性、產業業務內容本身的虛擬成分，能削弱產業運作過程中對空間體量的依賴性，提高產業的單位空間增值強度。這樣產業才有能力支付城市中高價值的空間位置，也更傾向於向城市的商業中心集聚。

在有些產業類別中，如金融業、商務服務業、研發環節、總部經濟等高端生產性服務業，因其所服務的市場規模龐大而要求這類產業本身具備輻射功能強、虛擬成分高、集聚效應大的特徵；同時，這類產業的運作對信息、交通、通訊等城市功能要求高，對高端資源、尤其是高端人力資源的需求強烈。城市中越是趨於商業中心的空間位置，其城市功能越趨完備和完善，同時也具備良好的功能性和宜居性吸引高端人力資源。城市功能和高端資源的需求，加上這類產業高的單位空間增值強度，使其有能力布局在空間價值高、趨於商業中心的位置。如果這類產業集聚效應明顯，那麼就會因對空間位置的競爭而不斷推高商業中心空間的價值。

對於製造業中的實體性生產環節而言，其增值效應隨著收入彈性和生產效率的提高而增加，但由於虛擬成分低而對空間資源佔用高，因此會導致增值強度降低而逐漸向城市的外圍布局。由此形成了產業按照土地增值強度、價值輻射能力的高低強弱，沿市中心不斷向外圍擴展和延伸，形成了產業特定的空間布局格局。因此，城市產業空間布局沿中心向外圍按照「增值強度與輻射能力」由強到弱逐漸擴展，就形成了特定的產業「價值輻射區」。

當城市空間體量與經濟體量不斷增大時，受經濟和生活的活動半徑約束，會圍繞「主價值輻射區」，形成多個功能各異的「副價值輻射區」，即副中心；副中心之間因集聚效應和輻射強度形成特定的功能區，並因功能互補而產生多種聯繫。這樣的空間布局形態符合產業轉型升級規律的形態。

多個「價值輻射區」通過各種形式的聯結作用，形成了相互支持、相互依賴的經濟與生活聯結的、縱橫交錯的網路結構，構成了城市的產業空間布局。這種布局有利於產業按照自身輻射能力和虛擬狀態，形成對空間位置和空間體量的需求。符合這一需求的空間布局，能夠最大限度地讓城市的空間價值得到回報，因此這是產業空間布局的優化格局。在空間布局優化格局下，產業為了實現利潤最大化，必然向提高市場輻射能力和增加虛擬內容的方向發展；而這一方向也正契合了產業轉型升級。

可見，空間布局優化是「城市的區位空間價值與產業的空間增值強度」之間尋求相互匹配的「錨定」結果。即：趨向城市中心的高價值空間有利於高端資源集聚，解決了產業高端資源的稀缺性問題；同時，市中心所提供的輻射優勢，推動了產業增值強度的提高。在產業不斷融合信息和智能技術的現實下，產業的虛擬成分會呈現出不斷提高的趨勢，這就讓產業有能力承載市中心高的空間價值。越是趨於市中心的空間布局，就越有能力承載高的空間價值；隨著產業向遠離城市中心的空間布局，其承載空間價值的能力也就越低。反之則反之。可見，「城市空間價值與產業增值強度」「錨定」的正反饋效應，就是兩者之間存在「高者恆高」相互促進作用，「弱者恆弱」的相互抑制作用。如此，由「錨定」正效應所形成的城市空間布局，就是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的優化布局。

「錨定」錯位劣化如何抑制產業轉型升級

從上海目前的城市產業空間布局來看，有些布局並不符合產業增值強度與城市空間價值「錨定」的正效應。形成「錨定」錯位，表現為「錨定」負效應。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首先，大量增值強度低的產業布局在了高的空間價值內。低的增值強度無力承載內在的高空間價值。不僅無法補償城市空間價值，還阻滯了具有高增值強度的產業進入。產業的空間增值強度劣化抑制了高價值空間的消費能力，形成高端服務與城市功能的劣化，對產業轉型升級又進一步產生不利的影響。可見，「城市空間價值與產業增值強度」之間錨定「錯位」的結果，就是產業的空間布局抑制了產業的轉型升級。

其次，城市產業空間布局與「五個中心」建設的匹配性差。虛擬成分高的產業、高端服務功能所輻射的產業內容不足，高技術產業、產業研發環節和基礎研究領域、標誌性的技術服務等內容的布局，距離全球研發中心建成還有很大差距。

第三，「價值輻射區」之間的相互依賴、相互支持不強，甚至存在惡性競爭。副中心的產業特色不突出，互補性不強，多個副中心與市中心的分工合作不充分，產業功能與服務功能匹配性不足，「小鎮」式的產業發展與城市宜居的共存性功能差。上海市整體的產業空間布局因為輻射作用不足，無法起到上海對長三角一體化的引領作用。

構建「錨定」正反饋效應的空間布局

第一，空間布局優化與產業轉型升級之間的「錨定」效應。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的城市空間布局優化，在於空間價值和產業增值之間存在「錨定」正效應，即：產業轉型升級的增值強度可實現空間價值補償；而空間價值補償又進一步推動產業轉型升級。這種空間價值補償效應和產業轉型升級效應之間互為正反饋，即為「錨定」正效應。

第二，「錨定」正效應與「五個中心」建設的匹配性研究。如果只有空間價值補償和產業轉型升級的「錨定」正效應，還不足以保障上海市產業轉型升級與「五個中心」的建設具有匹配性。因此，需要在現有產業布局合理性評估的基礎上，增加符合「五個中心」建設要求的產業內容和價值鏈環節。考慮到「五個中心」的全球輻射功能，需要對應性的評估布局的空間價值與產業在「戰略優勢 輻射擴散 虛擬功能」方面的增值強度；對應「錨定」思想對產業的增值強度進行空間價值匹配性研究，形成適合「五個中心」建設要求、同時也能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的空間布局格局。

第三，價值鏈升級的空間布局優化研究。就微觀企業而言，研發和行銷環節處於價值鏈高端。研發環節的布局配合全球「科創中心」建設。但科創的產出形式主要是專利，無法形成地方性收入。因此，建立多層次多中心的技術交易市場體系，並配合科創版融資市場的布局思路，推動產業轉型升級。對於研發成果產業化後的製造環節而言，由於這些環節的虛擬功能少而增值強度低，在藉助智能化改造提高增值強度後，也可能布局在外圍空間；行銷環節中大量貿易、專業商務服務等環節，這些環節都是虛擬成分高、輻射能力強、增值強度高環節，由於專業化分工的考慮，布局在某些副中心具有合理性。

第四，中心-外圍、中心-中心、外圍-外圍的空間布局優化效應研究。大都市的空間與經濟體量，不可能形成一個中心-外圍格局，而是「主價值輻射區」的中心和「副價值輻射區」的副中心，以及外圍等構成相互聯結的網路空間結構。主中心是效率最高、虛擬成分最高、輻射最強、增值強度最高的生產性服務業，之後是由科創中心、商務中心、航運中心、票據交易市場、技術交易市場、展覽中心等分工各異的副中心，外圍則次之，主要布局高端製造業；這構成了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的主體空間布局結構。上海作為全球具有重要影響的國際大都市，空間體量大，因此，在中心的建設過程中，需要細化為中心與外圍、中心與副中心、副中心之間、副中心與外圍等合理的產業分工與空間布局。此外，從宜居性出發，每個中心內部應該進一步細化成令人嚮往的「小鎮模式」，進行空間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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