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經》: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讀《詩經》: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久居嶺南,若不注意飲食,又不經常運動,難免會感到身上「濕氣」很重,容易疲乏、痰濕、睡不醒等等,整個人處在亞健康的狀態當中。老廣東們就會苦口婆心勸你,要「多飲湯」啦。也難怪,亞熱帶的季風氣候,天氣濕熱,瘴癘之氣頗重,在古代,這裡可是上好的流放和貶謫之地,嶺南各處都收容過眾多的文人官宦。
他們在這裡為官、生活,也在這片土地上,留下過諸多詩句,像「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這樣流傳後世的詩,就是蘇東坡在當年流放惠州時所寫。
古往今來,流放者或者流浪者,一般都是去往苦寒、艱辛之地。也不是人人都有蘇東坡這樣的襟懷,能以高潔的志趣,超脫於貶謫發配之苦。在遙遠的《詩經·小雅·四月》中,流浪者就悲憤地寫道「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亂離瘼矣,爰其適歸?」
酷暑難捱,秋日凄清,遠離先祖之地,何時才能結束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小雅·四月》開篇就是這樣的悲苦底色,隨後,再寫到自己身處「相彼泉水,載清載濁」這樣的地方,卻無枝可依、心中憤懣也無人可訴。「山有蕨薇,隰有杞桋」,詩人在這裡,提到了四種植物:蕨菜、野豌豆、枸杞和苦櫧。這四種植物都是山野貧瘠處生長的可食的植物,是窮人的口糧。前三種采其嫩葉,而最後一種采其果實。
「桋」,據考證,應該是苦櫧類的錐屬喬木,可以長到15米那麼高。這種喬木耐乾旱也耐瘠薄,會結出像毛栗那樣的堅果,櫧栗,也叫做苦櫧子。古代,人們撿拾熟透的苦櫧子也不是直接食用果腹,而是將其磨成粉面,做成豆腐來充饑。
也可以想像,四季輪轉,依靠薄田、山野之物來維持生計,日子是多麼的艱辛。苦櫧樹的木質很緊密,而且有彈性,在古代也常用來做車輞;而且,這種樹木對土壤的適應性強,且具有深根性,在今天也被廣泛種植,在荒山造林的很多山區、丘陵地帶都能看到苦櫧樹。除卻現實的功用,苦櫧樹葉枝繁茂、樹影綽綽,也是上佳的風景樹,很多寺廟、庭院都種植而作觀賞。
今天,縱使秋日凄清,應該也不會再有《詩經》中那樣饑饉的流浪者,在樹下撿拾苦櫧子了。雖然,每個世代都有自己的流(放)浪者,他們也許都吟唱著自己的流浪者之歌,但是,「君子作歌,維以告哀」這樣的悲慟,過於深重,並不是每個世代都如此低回。也許只有那些永遠回不到家鄉的困苦的人,才會發出這樣的哀告。苦櫧長在荒野山林,也長在人工林場,或長在庭園之間,不論長在何處,都見證著每一代流浪者的足跡,他們都在各自的苦櫧樹下,寫下了屬於他們自己的詩行。
(本篇完)
※范質有法必依、守正不回的品格值得欽嘆
※讀《詩經》:雲誰之思?西方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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