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老虎的尾巴最好不要踩

撰文/流沙河，詩人、作家

流沙河先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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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卦叫「履卦」，「履」就是鞋子，為什麼「履」是鞋子？

「履」的上面那個「屍」不是死人是活人，「屍」也叫活人，死了的叫「死屍」，單獨一個「屍」是活人。你看它的篆文，篆文是什麼樣子呢？一個人這樣子坐著，腿這樣掉下來，背這樣弓下來，就像我這個樣子，背都駝下去了的，一個人側面坐著，是活人，不是一個屍體。活人的下面，左邊是行走的「行」，「行」就是十字交通路口，它用「行」的省（略）表示那個是街道。

然後這邊上面是一個「舟」，什麼舟？船那個舟，剛才我們坐的那個船。「舟」的底下是一隻倒起的腳板，一個倒起的「止」，就是腳板。為什麼是「舟」呢？船，鞋子的樣子就像船，你們家家戶戶門口都要換鞋子，那裡就像一個港口，停泊了許多隻船，所以它用一個「舟」。那個「舟」是側面，上面還有一個蓬，用柱子把蓬支起來。所以這個「履」字的確切意義，沒有其他，就是鞋子。那麼如果作為動詞講，就是穿著鞋子走路，也叫「履」。走路就叫實踐，「踐」是踩踏，實實在在的，所以「履」又代表實踐。所以條約叫履行條約，就是說條約定了，你要實實在在地去踏到上面。所以這個「履」字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鞋子。

流沙河先生書

「履虎尾，不咥人，亨」。那個（咥）字讀兩個音，一個是讀「dié」，「咥」是「咬」，還有一個讀「xī」，《詩經》中間有一句是「兄弟不知，咥其笑矣」，就是笑嘻嘻的「嘻」，但是在這兒要讀「dié」，「咥」就是「咬」。

「履虎尾，不咥人」，把老虎尾巴踩到了，結果沒有惹大禍事，是什麼原因呢？是他自己眼睛不對，就像我這個眼睛，他沒有看見，不曉得前面有一隻老虎，去就把老虎尾巴踩到了，大概老虎也曉得他不是故意來欺負它，所以老虎也沒有咬他，就是這個意思。就是說人們犯錯誤，有些是無心之過失，人家也就原諒你。

比如走在街上，你一邊走一邊看手機，去就把人家一個老太太撞到了，這個老太太她說年輕人呢，你不要一直看手機，你要看到嘛，把人都撞到了。但是她決不會說你是有意性騷擾，因為她曉得你這個事就像踩到老虎尾巴一樣，是無心之過失。

流沙河先生，圖片提供：麓客學社·鐘鳴翔

卦辭就是這個意思。卦辭中間是給你說的人活在世界上，一天到晚確實要小心，不要去把老虎尾巴踩到了。但是呢，如果你實在不是故意的，你就把老虎尾巴踩到了，連老虎都懂，說你不是故意要欺負它，它都不咬你，這個也是人生經常遇到的，還特別「亨」。

如果你真正把老虎尾巴都踩到了，它還不咬你，你運氣好，就亨通，「亨」就是「通」。比如有時候，我們無意之間說了一句什麼話，對這個領導不尊重啊那些，那麼就有兩種領導：有一種領導比較小氣，一哈他就氣得很，以後他要找你算賬；有一種領導比較大量，說他是個昏蟲，他不懂，算了。那就是你運氣好。

（易經破迷·第八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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