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女人為了能出門拎包，經歷了多麼艱苦卓絕的鬥爭

天下 05-25

造就第431位講者顧晨曦

時尚博主

Echo joys 主理人

翻譯家

我叫顧晨曦。

今天來到這裡，想要分享的是，什麼是時尚？它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它到底有意義嗎？

我們經常會把時裝跟時尚混淆在一起。但時裝其實只是時尚的一部分，時裝和紡織品，時裝和民俗服飾和，時裝和鄉村服飾，時裝和制服：時裝和時尚是不同概念，時裝只是時尚的一部分。

時尚是我們所在時代的鏡子。它不會完全憑空產生，就像繪畫一樣，無論是我們看到的歷史上的那些藝術家是多麼的特別，我們都不能夠把他和他生活的那個時代分開。時尚也是如此。時尚關乎我們人類社會前進的方式。時尚處於永無止息的地變化中，它不斷的變革吻合了我們不斷改變的需求。

我的家人和朋友經常問我，我們為什麼要去研究時尚？時尚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真的有。

女性出門帶包，

是經過艱苦卓絕的鬥爭才有的權利

時尚對我們到底有什麼重要性呢？我今天想從包包這個角度來講。

為什麼講包呢？

因為現在出門誰不帶包？不管男生女生，出門幾乎都是要帶一個包的，而且現在很多包在設計上已經不分性別了，男性也好，女性也好，都可以用同樣的包。

但是，我們女人出門必須要帶一隻包，這件事兒只有短短不到100年的歷史。也就是說，我們女人出門帶包這件事情，是經過很艱苦卓絕的鬥爭才爭取到的。

比如最右邊這張圖，是英國當時的國王愛德華七世和他的妻子。你可以注意一下，她雖然貴為王后，手上沒有任何包袋。

然後我們看一下中間這幅圖，這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一張徵兵廣告，請大家注意腰部類似於包袋的設計。為什麼要提醒大家注意這裡呢？

因為在1910年之前，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也就是說在20世紀之前的漫長歷史中，歐洲女性出門並不象現在這樣公開背包或拎包，為什麼呢？

因為就像簡·奧斯汀的《傲慢與偏見》一書中所描寫的，那個時代的女性是男性的附庸，她們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男性來買單。女人隨身帶著小包出門被認為是可笑的，直到《傲慢與偏見》出版將近一百年後，也就是20世紀初，英文才逐漸出現手提包（reticule）這個單詞，而這個單詞是從可笑（ridicule）演變過來的。

所以，哪怕到了1890年，女性已經可以去從事自行車這麼棒的一個運動了，她們還是沒有拎包的權利。

那個時候她們的包是放在哪裡的？

藏在她們的蓬裙內，蓬裙在側面有一個開口，可以進去把手伸進去。放她們隨身零碎小物件的包包袋袋就被綁在腰上或腿上。當服裝樣式變化，蓬裙變成逐漸合體的剪裁時，英國女性開始用手包，而海峽對岸的法國人則將這種手包視之為可笑之物。

20世紀時尚編年史

我們回過頭來看一看時尚的歷史。

這是1914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徵兵廣告。

你可以看到，那個時候好像女性像男性一樣走上戰場了，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可以擁有獨立的生活狀態呢？

不是的。

來看中間這張圖。她代表了1910年以前最受歡迎的一個女性形象，叫Gibson Girl——豐乳肥臀細腰，有濃密的秀髮。

但是這樣的一個造型，其實是用corset（束身內衣）勒緊女性的腰部才產生的，這對女性而言並不是有助健康的服飾。

左邊這張圖裡就是茜茜公主，後來的奧地利皇后和匈牙利王后。作為當年的歐洲第一美人，她一生都在為了保持自己50厘米的腰圍而不停地鍛煉。

但是茜茜公主的時代，變化已經產生了，你瞧她身上這條裙子是一個英國設計師查爾斯·弗雷德里克·沃茨(Charles Frederick Worth，1825-1895)，設計製作做的。

查爾斯·沃茨的出現就意味著現代意義上時尚產業初露雛形。

這位英國高級定製時裝師在歷史上之所以如此重要，並非因為他曾為那些著名的美人做過設計，而是他的一系列舉措奠定了現帶時尚產業基礎，仍舊有著非常深遠的影響。

他第一次提出「服裝設計師」的概念，第一個模特是他太太，同時建立起我們今日熟悉的行業規範：模特展示，一年兩季的新裝設計展示乃至他的兒子建立法國時尚公會（Chambre Syndicale）。

現代意義上的時尚是從沃茨才開始出現，從這個時候開始，時尚不再只是皇家貴族的專屬，也屬於那些新興的資產階級。沃茨不僅面向王室貴族，也為新興的富裕階層服務，打破了時尚潮流自上而下的傳播模式。隨著時間的慢慢往後推移，中產階級，更多不同階層的人加入到時尚這個產業里來。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整個時裝的變化是非常猛烈的。

一戰之前沒有一個歐洲人會預料到這將是一個漫長且傷亡慘重的殘酷戰爭，一戰結束後，人們陷入了一種及時行樂的心態裡面。時尚是我們所在時代的鏡子，當時出現的 flapper girl就反映了當時的女性想要擺脫束縛、追求更自由的生活的心態。

這群女郎勇敢地衝破習俗的約束，她們剪去累贅的長髮，放棄了束胸衣，不再強調豐乳肥臀與細腰，而是選擇露出小腿和胳膊的裙子。她們在重新定義自己的外形時，也在尋求全新的生活方式。

進入30年代以後，湧現出時裝歷史上一批驚才絕艷的傳奇設計師，Balenciaga 、香奈兒、艾爾莎·夏帕瑞麗（Elsa Schiaparelli）等等。

為什麼香奈兒那麼重要呢？

因為在30年代，在那樣的一個環境裡面，她非常大膽地把男裝的一些細節放到了女性服裝的設計里。

我們在講到女性穿男裝的時候，好像這個潮流是突然一下出來的，但實際上並不是如此。

如果我們把視野放得更大的話，就可以看到，當時已經有很多女性已經進入了男性專有的領域，比如說女性飛行員。

這個出現在美國郵票上的女性，就是當時的一個很了不起的一個女性飛行員，阿梅莉亞·埃爾哈特（Amelia Mary Earhart,1897年7月24日-1937年7月2日），飛越大西洋的第一個女性飛行員。她穿褲子接受採訪。

而同一個時代里，當好萊塢明星瑪琳·黛德麗（Marlene Dietrich）穿著男裝長褲出現在法國時，卻被警察局長驅逐。長褲被視為男性的專利，而不同社會階層的女性在爭取公開穿長褲的權利。

在這樣的環境下，香奈兒女士做出大膽同時又能一定程度上自我保護的設計，將男裝設計融入到女裝設計之中：不收腰、穿著舒適方便活動。

40年代，這是時裝設計師爭奇鬥豔的年代，這個時候我們大家所熟悉的時裝雜誌進入了一個非常有話語權的時代，攝影師逐漸取代插畫師成為時尚雜誌的主力軍，人們越來越多地通過雜誌來了解時尚潮流。

Lisa Fonssagrives-Penn (1911-1992) 作為時尚歷史上的第一位超級模特出現了。從她1936年出道開始一直到整個50年代，你打開任何一本Bazaar或Vogue雜誌都會看到Lisa 的身影。

她非常令我讚歎的一件事是：她帶來的是女性的、健康的美。

經歷過二戰之後呢，時尚產業就進入了一個全新狀態。

迪奧先生設計的new look成為戰後的壓倒性時尚潮流，但即便在當時，也有在抨擊他的設計使用了過多面料，太過浪費，他過於強調了女性的細腰，那麼迪奧先生的設計合理么？

在我看來，必須要說這是合理的。

因為我們不能夠孤立地去看待迪奧先生的new look設計。如果把它放回到當時的環境背景之下你就會意識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整個歐洲世界都是一片廢墟，人們想要恢復往日榮光，想要恢復體面的生活。

new look代表的是這樣的嚮往

進入50年代，就發生了非常有意思的變化。

這個時候女性的審美已經進入多元化了，有瑪麗蓮·夢露，也有跟她同樣走紅的奧斯卡影后奧黛麗·赫本。

我們都記得她在1953年的電影《羅馬假日》裡面以短髮造型出現，像個小男生一樣，在電影里剪去長發是一種反叛的儀式。

到了60年代的時候，像個小男孩一樣的審美在時尚圈產生了一種壓倒性的影響力，出現了我們大家都熟悉的超模崔姬（Twiggy）。

崔姬跟瑪麗蓮·夢露是兩種極端的形象的對比，那崔姬為什麼會這麼受歡迎呢？崔姬只做了短短四年的職業模特，但她依然是上個世紀60年代最有影響力的模特，因為她的出現就是一場革命，徹底改變了人們對眼部的化妝方式，穿衣方式，乃至對美的定義。

崔姬看起來有點笨拙，但是有種少年人特有的純真無邪 —— 她甚至純潔到了沒有胸部曲線、沒有腰線、沒有臀線，完全沒有一點曲線的地步。在此之前，沒有人覺得這樣的女性是美麗的。而崔姬橫空出世，成為所有想擺脫一成不變的家庭主婦生活的女人們的偶像：自由、獨立；那種沒有曲線的形象成為新一代職業女性的象徵。

換言之，崔姬代表著女孩子有意識地去去掉她的女性化特徵，有意識地像個男孩那樣生活。她展現的是社會文化潮流的變化

很多東西，只有放在那個背景里，我們才能真正意識到它的出現是有什麼意義，時尚也是如此。

比如說，如果我們現在塗抹很多化妝品在臉上，你會覺得很不自然很不漂亮。但是在70年代的話，就顯得非常棒。

把自己的臉像調色盤一樣塗抹。這在當時是一種非常大膽的創新，為什麼？

因為這代表著女性想要藉助化妝改變自己，掩藏自己，或讓自己成為理想的自己。女人對自己人生的掌握，很多時候是從對自己的外形的改造開始的。

80年代呢，就是進入了傳說中的超模時代。

如果說有一個時代是我想回去的話，那絕對是80年代，因為我覺得那個年代對女性是非常友好的。

我們可以看到最右邊這張圖，是Vogue的封面。這是時尚圈大名鼎鼎的安娜·溫圖爾（Anna Wintour）出任美國版vogue 雜誌主編後的第一個封面，從中你能看到這位英國女士的雄心壯志。這個封面裡，模特穿著象徵時尚民主化的牛仔褲，是成衣；而她的上衣卻是僅有極少數人才負擔的起的高級定製。成衣與高級定製的這種打破階層的組合，是大膽的碰撞。

大家可以關注一下這個模特的腰部，並不是骨瘦如柴的腰，而是有一點點小小的肉感。

這就是1980年代的審美，模特們像健壯、威風凜凜的亞馬遜女戰士，隨時都可以拿上盾牌去戰鬥。

相對而言，我覺得那是一個對女性的美，或者是說對整個時尚非常寬容、非常多元的時代。

90年代以後的時裝，最常被討論的就是比利時時尚。它跟過往我們見過的所有時裝都不一樣。

在這之前，面對一件衣服，你可以看出它用了什麼料子，可以看出它的性別，可以甚至看出它是不是貴，但是在比利時時裝設計師的手中，尤其是安特衛普六君子崛起的時候，你發現他們打破了時裝的社會階層感，他們設計的衣服可以出現在各種場合，都不會覺得突兀，他們設計的衣服你看不出來價格，衣服一直是劃分階層的標識，而這票設計師用衣服打破了階層的劃分。

不斷打破推翻已有的規則這也是時尚最迷人的地方。

我們現在之所以還不斷地去研究為什麼90年代的比利時時裝設計師這麼棒，是因為我們想知道，他們為什麼可以把過去毀壞得那麼徹底，或者是說破舊立新做得這麼棒。

時尚最迷人的地方，是讓我們有更多選擇

很多人就問我，時裝是不是就是衣服，是不是就一張照片？

不是。

就像我們之前提到了比利時時尚，它不是一件單獨的衣服，而是造型師、髮型師、化妝師、背景設計師全套工作的體現，是文化氛圍的體現。

當下的社會，我們獲得信息的方式已經變了，我們不再像30年代那樣，需要一本雜誌來告訴我們，什麼是最潮流的，什麼是我們應該去追尋的。

我們現在獲得信息的方式太多了，所以我們可以有更多的選擇。從紙媒到網路媒體的變遷，很多人哀嘆說是紙媒的沒落，作為一個從傳統媒體出來的人，我覺得這是好事。

因為這讓我們有了更多的選擇，不再是局限於聽從別人。有更多表達自我的方式，這也是時尚最迷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