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退路的土耳其，是選擇得罪美國還是得罪俄羅斯？

由土耳其購買S-400防空系統引發的糾紛還在持續發酵。5月23日，土耳其國防部證實已經派現役人員赴俄羅斯接受S-400的操作培訓，此前美國曾經建議土耳其改用「愛國者」防空系統並以此作為向土耳其交付F-35A戰鬥機的要挾，但土耳其方面並未向美國作出讓步。雖然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聲稱土耳其最終會實現同時裝備F-35A和S-400，但從目前來看這兩種分別來自美國和俄羅斯的武器對於土耳其來說堪稱「魚和熊掌」，甚至已經成為了土耳其在外交政策上的風向標。

從國際關係角度來說，購買先進武器裝備等同於購買安全保護。土耳其在北約集團內部擁有第二大常規武裝力量，以往的武器裝備也多依賴美國和西方國家，毫無疑問土耳其傳統上是依賴西方的安全庇護的。但2016年的土耳其國內動亂將這種安全合作基礎推向了崩盤的邊緣——無論基於何種目的，美國支持的武裝行為都被埃爾多安視為顛覆與敵對，這沒法不讓埃爾多安對美國產生不信任。F-35A對於土耳其是非常重要的裝備，但其重要性的前提是美國對土耳其的安全保障繼續成立，而這其中的癥結又在於埃爾多安扮演的角色。目前在土耳其國內埃爾多安可以說一手遮天，同時埃爾多安又不可能信任美國。因此，只要埃爾多安以及其領導的正義與發展黨不扭轉其對美國的態度，土耳其與美國的關係就沒法得到改善。

但另一方面來說，土耳其與俄羅斯的關係也並不穩固。土耳其與俄羅斯的合作誘因是俄羅斯為土耳其提供了武裝行動的相關情報，合作基礎是兩國在中東事務上的共同利益。土耳其在涉及伊朗、庫爾德人的問題上與俄羅斯需要協調立場，另外需要對沙烏地阿拉伯、以色列等國「借力打力」，這確保了目前和未來一段時間內土耳其與俄羅斯的合作基礎。但由於在敘利亞問題這個關鍵的矛盾點上土耳其與俄羅斯始終利益相悖，因此土耳其不可能過度寄希望於俄羅斯。這就使得目前土耳其在與美國和俄羅斯的關係問題上處於一個極其微妙的狀態：土耳其因擔憂來自美國的脅迫和壓力，因此不敢放鬆與俄羅斯的合作關係；同時，土耳其也不希望將自身綁架於俄羅斯的利益鏈條之上，因此也不過度親近俄羅斯。

從力量對比上來看，土耳其與美國和俄羅斯顯然不是一個級別的選手。土耳其雖然在中東地區算得上是區域性的大國，但與美俄相比無論是基本實體、經濟規模、軍事力量、工業產能等「硬」指標還是國際影響、文化傳播、意識形態等「軟」實力方面都不可同日而語。因此，土耳其雖然謀求擺脫域外大國影響、並在中東與域內其他大國爭奪區域領導權，但受限於自身能力仍然無力自成一體。同時，土耳其因遠離波斯灣而在中東屬於相對「邊緣化」的國家，因此在企圖干預地區事務時也往往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合作對象。對於土耳其來說，奉行孤立主義、走與美俄皆不親近的「第三路線」，難度實在是有點高。

所以，儘管土耳其將在美俄之間力求避免「選邊站」，但在目前美國保守主義盛行、對外政策收緊，而俄羅斯又不願放棄在中東的既得利益的情況下，土耳其仍然要選擇在依附其中一方的同時避免與另一方關係惡化。目前來看，土耳其選擇的「親俄反美」路線，在歷史上並不多見，且具有偶然因素。土耳其傳統上與俄羅斯關係素不友好，兩國因歷史、文化和宗教、地緣政治矛盾等問題長期互相戒備。因此，可以說土耳其與俄羅斯的合作屬於「權宜之計」，一旦兩國之間的合作基礎不再穩固，土耳其可能會放棄與俄羅斯的合作、轉而尋求與美國改善關係。但是就短期來看，土耳其可能選擇先得罪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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