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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儒敏談讀書》回應語文教育與讀書熱點話題

《溫儒敏談讀書》回應語文教育與讀書熱點話題

語文教育 讀書為要

——《溫儒敏談讀書》回應語文教育與讀書熱點話題

訪談嘉賓

溫儒敏(教育部統編本語文教材總主編、北京大學教授)

陳曉明(北京大學中文系主任)

黃玉峰(上海復旦五浦匯實驗學校校長、語文特級教師)

程翔(北京市一零一中學語文特級教師)

王岱(高中語文課標組成員、北京市八十中語文特級教師)

北京大學教授溫儒敏的專業是現代文學史研究,兼顧中小學語文教育研究,是最近20年的事情。回顧近20年來為基礎教育做的一些工作,他說:「像北大這樣的綜合性大學應當關注基礎教育,但我們只是『敲邊鼓』的,當這『邊鼓』敲響,有更多的專家關注這一塊,我們就可以撤退了。因為主力軍是師範大學,真正要完成課程改革任務,最終要靠廣大一線老師。」他把自己的新書《溫儒敏談讀書》看作記錄「敲邊鼓」的鼓點。

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溫儒敏談讀書》一書,結集了溫儒敏教授十餘年來談讀書和語文教學的文章40餘篇,較為全面地反映了其對語文教學與讀書、通識教育與讀書、網路時代經典閱讀等問題的觀點,書中還收錄了十餘種名家名作導讀,提示閱讀方法,揭示解讀關鍵。清華大學附屬小學校長竇桂梅認為這是一本「特別適合一線老師閱讀的書」。溫教授坦言:「我擔任部編本中小學語文教材的總主編,這是風口浪尖上的工作,往往在公共場合說一些話,容易被媒體捕捉,甚至放大,常常引起炒作。我這本書聚焦在讀書這個主題之下,除了考慮到讀者的需求,同時也考慮到可以藉此回應社會上圍繞課改和讀書的某些爭議。特別是那些只從網上拾取一些片段就來炒作的朋友,建議他們靜下心來,看看這本書,在比較全面地了解本人對於讀書和課改到底持什麼樣的觀點之後,再來發聲也不遲。」

作為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修訂專家組召集人和部編本中小學語文教材的總主編,溫儒敏教授深感喊喊口號或者寫些痛快文章容易,改革比想像難得多。「在教育領域哪怕是一寸的改革,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我們這些讀書人光是批評抱怨不行,還要了解社會,多做建設性工作。」他說。

5月17日,在由中國教育報、商務印書館主辦,北京大學語文教育研究所承辦的「語文教育與讀書」熱點問題研討會暨《溫儒敏談讀書》出版座談會上,溫儒敏教授與來自高校、中學的專家、教師一起接受本報記者的採訪,圍繞公眾關心的語文教育與讀書熱點話題展開研討。

讀書周刊:《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提倡「少做題,多讀書,好讀書,讀好書,讀整本的書」;《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把「整本書閱讀與研討」列入必修課程。溫儒敏教授曾經說,某種意義上,這次的新教材主治不讀書、讀書少。請問程翔老師,作為一線教師,您如何看待新教材「加重」閱讀量的做法?在教學中,您認為應該怎樣解決閱讀量加大和閱讀時間有限的矛盾?

程翔:中學語文教學中增加閱讀量肯定是對的。我先舉一個例子,前一段時間我到一個地方去上課,面對500多名語文老師,我就問了一個問題:在座各位老師讀過《詩經》的舉手。沒有一個舉手的,我上的課是《詩經》二首——《關雎》和《蒹葭》。這種情形讓我感到語文老師確確實實存在一個讀書不夠的問題。語文老師讀書不夠,學生讀書也不夠。讀過《論語》整本書的學生很少,讀過《紅樓夢》整本書的也很少。我一直提倡中學生選一兩部經典認認真真地讀,讓它陪伴自己的一生。

在操作過程中,我覺得近兩年有一點兒搶跑。什麼叫搶跑?比如說我們現在高中新教材9月份投入使用,在寒假裡、在清明節我已經審閱了一些樣書。在教科書沒有正式投入使用的時候,有些地方已經開始這方面的教學了,我覺得早了。我的基本意見是等新教材出來以後,等很多問題都明確了再進行也不遲。為什麼?這涉及一個非常具體的問題,就是課時。在沒有專門課時,或者沒有為整本書增加課時的情況下做這項工作,勢必會給老師和學生增加工作量,這是一個現實的、客觀存在的問題。

《溫儒敏談讀書》回應語文教育與讀書熱點話題

讀書周刊:一些家長對《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中要求背誦72篇古詩文有疑惑甚至質疑的聲音,大家很想了解它的設計依據是什麼。

王岱:我1990年參加工作,29年來一直在教學一線。課標這樣制定出來以後,一線老師也很關注。但其實課標說得非常明確,這72篇古詩文是推薦背誦,並不是必背的。

溫儒敏:社會上很關心閱讀量增加的問題,認為學生要學的學科很多,你把14篇增加到72篇要背誦,還讓不讓人家活了?現在網上有很多這樣的聲音,我也遭到一些攻擊。在這裡我要聲明一點,我根本沒有參加高中課標的制定。網上所說課標要求背誦篇目從14篇猛增到72篇,這說法並不屬實。修訂前的高中課標只是在附錄中舉例15篇不同的體式,讓教材編寫者和教師去選,並非原來只定了14篇,而現在突然增加到72篇。

讀書周刊:學生要學的知識特別多,要分配到不同的學科,時間顯得很有限。黃玉峰老師,您認為規定72篇古詩文多不多?您覺得語文教學如何和其他學科達到一種平衡?您在這些方面有哪些嘗試?

黃玉峰:「語文教育與讀書」這個題目抓住了核心問題。學生到學校里來首要目的是學會讀書做人,在讀書過程中陶冶自己的情操,成為一個真正的讀書人。這個定位必須首先搞清楚。然而,我們現在往往忘記了這個初心,一切為了考試。考試不是最終的目的,提高讀書的興趣,養成讀書的習慣,成為終生的學習者,從而在一生中不斷地修鍊自己,這才是讀書的終極目的。喬布斯曾經說,我願意把我所有的科技成就換取與蘇格拉底相處的一個下午。這句話讓我非常感動。讀書如交友,讀書能讓你獲得終生的幸福感。從這個角度看,讀書再多也不為過。

現實的情況是大量刷題。為什麼現在學生負擔很重?有人說,負擔這麼重了你還提出讀書,不是加重負擔嗎?這是對孩子的迫害!我對這個說法是不贊同的。有兩個現實大家都不得不承認,一是不讀書,或者讀書少,一是負擔重。把兩個現實放在一起,得出的結論,應該是讀書並不是負擔重的原因。負擔重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讀書,而是因為刷題。刷題和讀書,一個是被動應付考試,一個是主動學習。一個是只為了應試,一個是為了「讀書做人」。從本質上說,負擔重的原因不是讀書多,而是不讀書,少讀書。如果我們的教育能讓學生愛上讀書、主動讀書,而不是大量刷題,他們的負擔自然就會減輕了。

至於是不是要統一規定讀多少書、背多少書,我以為不必那麼死板。讀書畢竟是個人化的事,只要在考試中體現出傾向於多讀書,就可以了。

當然,我們要擺正語文與其他學科之間的關係,不能說語文就是一切,就該獨領風騷,而且不應該把它們對立起來。我們說的閱讀包括了其他學科,大量的閱讀對其他科目也有好處,閱讀能力也是其他科目的需要。

讀了溫先生這本書,我想起了《中庸》中的一句話:「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 讀書首先是為了「尊德性「,為此必須「道問學「。然後,就是要宏觀地把握讀書的目的意義,接著是要了解讀什麼怎麼讀,還要不斷地「溫故」。「溫故」了以後,還要「知新」。這些溫先生的書中都提到了。溫先生的書前面大部分是談「致廣大」:包括課內課外的結合。接下來是」盡精微「,給出閱讀的方法,談要讀哪些書。苦口婆心,面面俱到,對於中小學教師是很有意義的。

1997年,我就開始在學校里編《讀書做人》,每年兩期,就是把學生讀書的體會發表出來,為他們營造讀書的氛圍,有了這種氛圍,其他同學也很快融入了。

讀書人要讀書,這是最基本的道理,教育本身就是教孩子們讀書,這就是我的想法。

讀書周刊:核心素養是這幾年比較熱的詞,我們應該如何理解和適應基於語文核心素養的教學改革?

王岱:很榮幸我作為唯一一位在職的一線教師參與了高中語文課標修訂的整個過程,這個過程對我來講既是研究的過程,更是學習的過程。我認為,課標對以往的教學而言不是顛覆,而是改革。溫老師一直強調是改革、改變,或者說完善,這是很重要的一點。課標是基於對一線教師教學經驗的總結,當然也吸納了很多先進的理論。基於核心素養的教學是什麼樣子的?我理解它首先應該是落實立德樹人的任務,教育就是要育人為本,讀好書,做好人。其次應該讓學生通過學科學習逐步形成關鍵能力、必備品格、價值觀念。怎樣去落實?一定要學生運用自己的智慧,尋找合適的方法,通過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等活動去解決問題,在這種深度學習的過程中,積累語言文字運用的經驗,增進語文能力,提高語文素養。當然,在強調學生自主學習的同時,也需要教師有效的點撥、引領、指導。

溫儒敏:現在語文核心素養變成我們學術界、語文界關心的一個概念。什麼叫作語文核心素養?課標中提得很好,語言是基礎,語文學的是語言背後的思維、審美、文化。這次高中的課標,對未來小學、初中課程標準的修訂是一個推動。這個定位是合適的。語言是基礎,是整個語文教學最基本的東西,就是學習語言文字的運用,特別是書面語的運用。這些年很注重口頭語也是好的,但是書面語的運用是語文很基礎的東西。思維很重要,通過語言訓練思維。最近幾年,課標把情趣、品位寫進去了。語文核心素養,其實是把多年來我們語文教學比較隨意性的內容確定下來了。到底要做什麼,你說這樣也可以,他說那樣也可以,好像沒有邊界,現在稍微把邊界、主要的功能搞清楚了,這是對語文教學的一個貢獻,是有所推進的。

讀書周刊:今年的全民閱讀調查報告顯示,聽書已成為一大流行趨勢,成了另一種閱讀的方式。陳曉明教授,您作為一位文學評論家、一個專業讀者,如何理解在移動互聯時代,閱讀介質的變化?又怎樣看待網路時代中出現的碎片化閱讀、電子閱讀等各種閱讀現象?在這樣的時代,您覺得我們應該如何堅守有價值的閱讀?

陳曉明:網路時代的到來是不可抗拒的。現在中國人手機的擁有量據說已超過5億部,每天花在手機上的閱讀時間是非常可觀的。

網路傳播、移動終端的傳播,對閱讀的「致廣大」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各種信息匯聚而來。多年前我對碎片化閱讀持批評的態度,後來我不斷反問自己,就是從反面來挑戰這個問題。不得不承認,今天閱讀方式的改變,這種碎片化的閱讀可能對新一代的教育會形成另外一種知識組合的方式,這種在碎片化中重建知識的能力也可能是未來時代所需要的。

後退半步,我承認碎片化閱讀的合理性、必然性,甚至是必要性。未來每個人都可能變成知識的重組重構者。我們過去尊崇的大師大家,是他們在重構知識。老子說「大成若缺」,要讓你留下一點兒,不要太完整了;「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君子無所不用其極」,就是說成為君子無所不用其極。但是聖人、君子都會有所顧忌,也是防止這些智者、君子、大師的知識權力過度,才會有中庸之說。

今天我們看到大師越來越少了,因為今天是一個知識民主化的時代,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某一方面的專家,在未來,每個人重構知識的任務都會變得非常大,而且這種可能性也會變得非常大。

另外一方面,我們作為命運共同體、人類共同體、文化共同體,我們怎麼維繫這個共同體?如何讓人類不至於裂變得太快?這就需要閱讀經典,需要對下一代進行經典教育,通過閱讀整本書,讓人安靜、耐心,我想這非常重要。現在的碎片化閱讀會產生很多副作用,比如會讓人變得非常浮躁,什麼都知道一點兒,浮光掠影,很容易自滿自得。儘管我承認碎片化閱讀有其合理性,但它的副作用也不容忽視。人類文明共同體特別需要人類有沉穩、沉靜的品質。如果連用一本書陪伴你的一生都做不到,一個愛人、一個家庭、一種友情又如何能夠陪伴一生呢?這是人類的基本價值觀。我們作為教育者承擔著非常重要的責任,就是讓我們人類別跑得太快,別跑得太瘋狂,別跑得太不顧後果。讀書可能是讓人安靜下來的最好方式。

1903年,商務印書館編譯所編輯出版了第一套新式教科書,定名為《最新國文教科書》,開中國學校用書新紀元。1942年,商務印書館出版了由葉聖陶、朱自清先生合著的語文教學參考書《精讀指導舉隅》和《略讀指導舉隅》,現已成為教學法的經典。現在,這本探討語文教學與讀書問題的《溫儒敏談讀書》同樣顯示了作者作為專業學者寫普及文章的大家手筆。(本報記者 王珺)

文章來源:中國教育新聞網-中國教育報5月27日第9版讀書周刊

本期編輯:楊文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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