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加密世界沒有影子銀行
作者 | 哈希派 - LucyCheng
今年第二季度，對於Bitfinex和USDT來說是鬧心的。
長時間被質疑操縱市場、資金混亂等等問題的Bitfinex和USDT母公司，上月末被紐約州檢方雙雙告上法庭。而隨著相關文件以及媒體的曝光，背後支持兩者資金「正常流動」的幕後推手也逐漸浮出水面。
註：綠色框為關聯公司；黃色框為關聯人物
根據美國司法部公布文件的描述，兩名被告Reiginald Dennis Fowler和Ravid Yosef涉嫌通過Crypto Capital Crop旗下空殼公司Global Trading Solutions LLC為Bitfinex提供高達十億美元的非法貨幣傳輸業務。
而區塊鏈媒體Decrypt的後續跟蹤報道則揭露出，使用這家公司「銀行服務」的平台不只有Bitfinex，早前因CEO神秘死亡被迫關停的QuadrigzCX以及老牌交易所Kraken也曾是Crypto Capital的客戶。至於關聯人員，除了兩名被告之外，其他皆以掛名或化名的形式出現……本著對這家公司運行模式以及幕後人員的好奇，哈希派沿著現有線索繼續調查後發現，Crypto Capital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牽扯在其中的資金處理版圖遠不止此。
追蹤Yosef家族的發現
想要搞清楚是誰在實際運營Crypto Capital的人有很多，不過這家公司的業務畢竟多多少少觸犯了法律，其幕後操盤者的真實身份隱藏得很深。目前在企業開放資料庫OpenCorporates上可以查看的公司成員中，除了秘書Ana Andrea Urriola Pan之外，其他人至少在十家巴拿馬公司擔任董事或者代理，看起來更像是只提供姓名的掛職成員。如果按照這些人的信息繼續往下找，最後只會陷在一堆不相關的公司裡面。
截圖源自：opencorporates.com
尋找無果後，我們將目光放到了紐約總監察長給出的起訴文件上；其中包含的一份聊天記錄，給出了新的關鍵人物——Oz。這位在2018年間與Bitfinex高管「Merlin」聯繫的Crypto Capital代表，被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向Decrypt爆料，實為巴拿馬公司Gratifon的董事Ozzie Joseph，又名Oz Yosef。而與之相關聯的空殼公司OZ49 Corportation的成員名單內，也同樣出現了Crypto Capital董事Ivan Manuel Molina Lee的身影。
不過更加有趣的發現是，Oz Yosef與被告Ravid Yosef是兄妹關係。按照推特網友EastMother以及Reggie Fowler』ed的說法，Ravid曾在Ins上發布過Oz Yosef的結婚照（目前Ravid的Ins賬號已設置為隱私狀態）。把上述巧合的信息加成在一起，我們可以基本確定Oz Yosef是Oz無疑。
截圖源自：Twitter
掌握了這層人物關係，沿著Ravid和Oz的線索繼續往下調查，一張以Crypto Capital為中心延伸出的法幣資金處理網路躍然於紙面。如下圖所示，不只是Crypto Capital，兩人與之背後的控權公司Global Trade Solutions AG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Crypto Capital官網上顯示，其由Global Trade Solutions AG控制並運營（截圖源自：cryptocapital.co）
註：綠色框為Crypto Capital以及Global Trade Solutions AG；黃框為Yosef家族的成員
不僅如此，從他們家族出發的網路內我們還能發現，為Crypto Capital提供貨幣服務的公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他們的「自家產業」。這些公司的董事及持股人多多少少與Cryto Capital存在聯繫；而且公司的名字都非常相似，比如Global Trasaction Services、Global Trade Solutions GA，以及上面提到的GlobalTrade Solutions LLC等等。
註：綠色框為Crypto Capital以及Global Trade Solutions AG；紅框則為Crypto Capital提供服務的公司，黃框為Yosef家族的成員
就拿Crypto Capital前客戶QuadrigaCX來說，與該交易所存在金融聯繫的Valoris HK以及OVH SAS公司也曾為Crypto Capital提供服務；其中OVH SAS還與上面提到的Global Trade Solutions GA使用了同一域名。
追查到此刻不難看出，這些牽扯在裡面的公司幾乎都能形成一個個閉環。而結合美國司法訴訟文件上的證據以及早前媒體對於Bitfinex的爆料，我們大概可以整理出CryptoCapital的基本運行模式：
截圖源自：美國司法部公布的訴訟文件
截圖源自：theblockcrypto.com
通過旗下多家空殼公司在各地銀行以合法用途的名義開設銀行賬號，從而避開監管為加密公司提供所謂的「銀行業務」。簡而言之，就是一種打游擊戰似的法幣傳輸模式，藉助非常規手段持續為加密公司打通與銀行之間的資金往來通道。
加密公司法幣通道的保底選擇
當然這種模式的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不穩定；之前使用過Crypto Capital服務的交易所都曾被用戶吐槽過提款困難。要知道，相關賬戶的開戶理由本就與使用範圍不符，被銀行凍結以及突然關閉的情況時有發生；不過其旗下空殼公司居多，其中一個賬戶出現問題，也能在短時間內給出新的轉賬渠道，從而保持業務「正常運行」。
截圖源自：Reddit（時間為七個月之前）
根據去年12月Crypto Capital向合作夥伴發送的信件中我們可以了解到，該公司至少在倫敦、美國、葡萄牙、台灣、波蘭等地擁有銀行賬戶。只要出現問題的金額不大或者說沒被大規模傳開，Crypto Capital和關聯交易所採取安撫以及緊急切換賬號等等補救方式便能矇混過關；所以很多使用該公司服務的交易所表面看來還是如常運作。
正因如此，在傳統銀行依舊很避諱與加密貨幣公司接觸的現如今，這家遊離於監管體系之外的影子銀行成為了不少加密公司法幣通道的保底選擇，甚至說首選。
確實自交易所出現以來，如何建立以及維持與主流銀行系統的合作一直困擾著加密貨幣領域。現階段，只有極少部分交易所能夠獲得主流銀行的支持，比如去年三月與英國巴克萊銀行達成合作關係的Coinbase、當地監管政策已稍微放寬的韓國主流交易所Bithumb、Upbit等；其他絕大部分平台僅能選擇Crypto Capital和Noble Bank這種有問題的銀行；或者像屢次遭智利銀行拒絕的Buda以及三月初突然被摩根大通關閉其銀行賬戶的Kraken一樣，長期與銀行苦苦周旋。
而Crypto Capital的存在正好滿足了現階段加密世界的需求——「在加密行業發展的過程中，大量虛擬貨幣交易所和公司在如何識別以及維護與傳統銀行業務關係的時候，遭到了挑戰。而它的出現，確實滿足了大家的需求，站穩了腳跟」，Bitfinex首席顧問Stuart Hoegner在回應本次調查事件時說道。
影子銀行的隱藏觸角有多廣
雖然說，Crypto Capital明面上的合作夥伴只有QuadrigaCX（現已關停）、Coinapult（巴拿馬比特幣錢包商）以及兩個日交易量不過千萬美元的平台CEX.io、Exmo；但是大家心裡清楚，Bitfinex和Tether在用它的服務、Kraken和幣安這些主流交易所也曾經是它客戶。
就如紐約檢方所說，運行一家影子銀行，代表著可為海量的加密貨幣交易所提供監管以外的金融交易服務，涉及到的金額高達數億美元。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隱藏在深處使用Crypto Capital或者同類貨幣服務的交易公司比我們所看到的要多得多。
註：綠色框為Crypto Capital以及Global Trade Solutions AG；黃框為使用Crypto Capital服務的公司類型
而從當前曝光的資料來看，使用Crypto Capital貨幣服務的公司可大致分為兩類：上面提到的包括Bitfinex在內的大型加密貨幣公司和交易平台；以及一系列涉嫌金融欺詐、洗錢的公司，甚至是個人。
這些不法之徒難以與傳統銀行業務建立聯繫是必然的，而Crypto Capital提供的偽銀行服務正是他們對接法定貨幣的最優選擇。
除了DeCrypt媒體提到的利用該公司從事洗錢業務的比特幣交易所Safello，哈希派還發現Crypto Capital與曾被控告存在期權騙局的Valoris HK，以及爭議人物Erik Voorhees之間亦有關聯。此外去年第二季度被波蘭當局沒收3.71億美元資金的兩家公司與Crypto Capital同樣有著微妙的聯繫；據Financemagnates報道，這兩家由巴拿馬裔持有的公司涉嫌為哥倫比亞販毒集團洗錢，並幫助犯罪分子通過加密貨幣隱藏身份。
註：綠色框為Crypto Capital以及Global Trade Solutions AG；黃框為存在詐騙嫌疑的公司
所以說Crypto Capital以及相關影子銀行在加密世界可謂黑白通吃，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幾乎掌握著加密貨幣兌法幣通道，同時觸角還滲透在領域各類暗黑交易當中；個中涉及到的金額相當可觀。試想一下，去年波蘭檢察機關以及這次紐約當局只是揪出了兩家巴拿馬空殼洗錢公司和Bitfinex就已查獲超十億美元；可想而知，在我們不知道的角落裡隱藏著的資金規模有多大。
註：當前提供法定交易對的平台在市場內佔比約為12.5%；而作為法幣途徑的替代方案，USDT當前依舊佔據著穩定幣市場65%以上的份額，支持相關交易對的加密貨幣交易所多達64家，日交易量僅次於比特幣，在兩百億美元/天左右的水平。（左圖為提供法幣服務的交易所日交易量在市場內佔比，數據來源：feixiaohao.com；右圖為穩定幣市場各幣種佔據的市場份額，數據來源：Coinmarketcap）
如果加密世界沒有銀子銀行
六年前Reddit上名為Bitfan2013的網友聲稱自己（以及他的家人）在四家中小型銀行中佔有董事會席位，同時提出了建立專為加密貨幣而設的銀行的設想。
六年後Crypto Capital已慢慢崛起，雖然沒有像Bitfan2013構想的遵循AML/KYC標準，但是其確確實實有成為加密貨幣產業「中央銀行」的勢頭，而且現階段已發展到難以取代的地步。
即便這次被揭發出來，也只不過被紐約檢方砍了Crypto Capital在美國地區的其中一條分支，其背後的資金版圖遠不止此，它打游擊戰似的運行模式也不是這麼容易被一鍋端。
假設有一天Crypto Capital真的被連根拔起，這些說法或許都能得到驗證；但從目前加密世界對其依賴程度來看，沒有如果。
參考資料
[1] Tim Copeland，《The story of Crypto Capital』s dark past and its deep ties with the crypto industry》，Decrypt
[2] 《Arizona Man And Israeli Woman Charged In Connection With Providing Shadow Banking Services To Cryptocurrency Exchanges》，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Justice
（作者：哈希派，內容來自鏈得得內容開放平台「得得號」；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鏈得得官方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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