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退出FFP和解協議：內拉的希望與等待
國際米蘭近期可謂捷報頻傳。
周一凌晨主場2-1擊敗恩波利，國際米蘭連續兩年進入到歐冠聯賽中，不久前更是成功退出了FFP的和解協議，這意味著，藍黑軍團下賽季的歐冠名額將不受限，而且能在今夏的轉會市場更加遊刃有餘。
2015年5月，托希爾時期的國際米蘭因未達到歐足聯財政公平方案相關要求，被迫放棄670萬歐足聯競賽獎金，進入了歐足聯對其長達四年的財政盈虧、薪資轉會及競賽陣容方面的監管。一年後蘇寧集團正式接手國米，從一開始就面臨著諸多挑戰。
1.
掌控國際米蘭，歷來是一件昂貴的事。莫拉蒂家族是義大利著名石油大亨，馬西莫·莫拉蒂對球隊無節制的寵愛，讓其哥哥——石油家族的實際掌門人，在午餐時怒拍桌子，大光起火：弟弟，你這簡直是竭澤而漁！
自1995年重新掌控國際米蘭後，馬西莫·莫拉蒂用15年時間，為球隊帶來5次意甲冠軍，4座義大利杯以及45年後第二座歐冠獎盃。
高成就背後是不合理的高成本付出。15年內，國際米蘭賬目上的損失累計高達11.5億歐元，其中的7.3億由老闆莫拉蒂自己買單。
即便貴為義大利第二大俱樂部，國際米蘭依然難以實現盈利。2010年，贏得歐冠的大國際，其品牌價值達到峰值，當年他們的營業額達到1.97億歐元，然而高達2.05億歐元的俱樂部工資總額，還是讓他們的年度財政報表出現嚴重赤字。
通過橫向比較不難發現問題所在：國米當年的收入僅為皇馬一半，但工資額度卻是後者的120%。這也就意味著，當時國際米蘭運營模式的可持續性存在隱患，而這也為2015年進入歐足聯《和解協議》，接受相關限制埋下伏筆。
現代足球的商業收入主要分成三塊，分別為電視轉播收入（40%），比賽日收入（40%）以及商業合作收入（20%）。作為一支歷史悠久的超級豪門，進入新世紀後的國際米蘭甚至沒有一套成熟的商業盈利模式。
首先是電視轉播收入：儘管意甲聯賽的整體電視轉播版權收入已較前幾年有小幅提升，但就總額而言，仍僅為英超聯賽的36%。國際米蘭的電視轉播收入，可能還不如一支英冠聯賽（英格蘭第二級別聯賽）球隊。
其次是比賽日收入：不妨讓我們再次把目光投回國米最巔峰的2010年。該賽季曼聯僅「比賽日收入」一項就高達1.29億歐元，國際米蘭僅為可憐的2880萬歐元。為何這麼低？從宏觀角度來講，是義大利國內低迷的經濟以及意甲聯盟古板的商業模式。從微觀視角出發，是莫拉蒂時期的國際米蘭根本不在乎這部分收入——這部分損失比起他自己的投入，簡直九牛一毛——因此沒有得到合理開發。
誠然梅阿查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足球場之一，但無論國際米蘭或者AC米蘭都沒有它的所有權，兩支球隊每年分別需支付給米蘭市政府1120萬（原本的1300萬，數字來自《米蘭體育報》，如今這個數字來自國米財報）歐元的場地租金。作為一支世界級豪門俱樂部，品牌影響力就是折現的最佳籌碼。無論是票務還是比賽日消費，原本也能彌補俱樂部沒有自主比賽場地的短板，但當時的管理者對此似乎沒有太大興趣。莫拉蒂曾說「國際米蘭是我的家」，此話乍聽之下充滿人情味。但談感情有時真的很傷錢，因為家族式管理的弊端就是：很容易在俱樂部運營這件事上感情用事，從而讓其喪失自我獨立的能力。
最後是國米的商業收入：球隊的商業收入不足拜仁1/3。2010年贏得歐冠後，莫拉蒂迫不及待地以極低的價格與倍耐力和耐克簽下長期球衣贊助合約，用義大利媒體的話來形容即「把法拉利用菲亞特的價格賤賣了」。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同樣是因為缺乏成熟的商業模式，管理者在面對商業利益時，遵循感情而非制度。
因此蘇寧從2016年入主俱樂部開始，便對組織管理架構進行了完善優化，保留義大利本土管理層的同時，採用雙首席執行官的模式，實現了從家族式管理進化至現代化企業管理。這既是對義大利足球文化和傳統的尊重，也是對現代俱樂部運作規律的踐行。
2.
回想3年前蘇寧接手後的首要任務，其實是為這支被寵壞的國際米蘭止血。在此期間，蘇寧帶領著俱樂部管理層，確立了一套精準但又不失靈活的商業策略，在遵循原有合約的情況下尋找國際市場新的增長點，在節流的同時不忘開源，其成效也是顯而易見的，在接管的兩年中，蘇寧直接幫助俱樂部整體營收提升了57%。
現代足球是一項昂貴的遊戲。英國《金融時報》曾做過一項統計，超過90%的足球俱樂部根本無法實現收支平衡。在一擲千金的足球世界裡，能做到開源節流已經極為不易。蘇寧時期的國際米蘭不僅需要改革過去不成功的運營模式，並為前任的經營不善進行善後，比如接受來自歐足聯財政公平法則的制約。
歐足聯財政公平法則規定：連續3個滾動賽季，一傢俱樂部盈虧不得超過3000萬歐元。而進入「和解協議」則要求變得愈加苛刻，不僅規定國米需要在2015-2016的財務報表止損於3000萬，更必須在接下來的第二年實現收支平衡。對於此前習慣了無節制投入，不講究回報的國際米蘭而言，這簡直是災難。
為帶領球隊走出困境，並通過FFP的財政監管，蘇寧作為控股股東與球隊管理層一同對現有的經營策略進行改革，在確保現有球隊競爭力的前提下，通過先租後買等更靈活的引援策略，達到更高效的財政管理目標。畢竟提高俱樂部營收的主要目的，還是能在球場上呈現出更好表現。
國米在運動科學、數據分析以及人才挖掘上的優勢，此時也開始發揮作用。16歲的埃斯波西托，就是一個例子。本賽季歐聯杯與法蘭克福的比賽中，這位青訓小將替補登場上演國米一線隊首秀。2個月後才年滿17歲的埃斯波西托早前已經在義大利U17國家隊中證明了自己：出場16次貢獻12球的表現，堪稱驚艷。
與此同時，作為FFP和解協議限制機制的一部分，國際米蘭在歐冠中的註冊球員名額也被限制在22人，比其他球隊少了整整3人。在與熱刺、巴塞羅那以及埃因霍溫共同組成的死亡B組中，這3名球員的損失幾乎是致命的，因為他們還需要滿足歐足聯所有賽事中對自家培養即Home-grown球員數量的硬性指標。
名單中必須有至少4位出自本國俱樂部青訓營的球員，另外還有4位出自本隊青訓營的球員。在滿足硬性指標的前提下，俱樂部只能將這縮減的4個名額，用在關鍵球員身上。加利亞爾迪尼、達爾伯特以及若昂·馬里奧等無奈被排除在歐冠大名單外。
好在這並沒有難倒造血能力出眾的國際米蘭。在義大利足協公布的U19國青隊22人大名單中，國米有五人入選，成為最大贏家。同樣注重青訓的羅馬俱樂部，只有兩人入選，而國米的同城死敵AC米蘭，則無人入選。
3.
好在最艱難的時段已經過去，煥然新生的藍黑軍團也開始有了打破斑馬軍團壟斷的雄心。這是豪門之間的對抗，也是師生之間的較量：如今的尤文圖斯總經理帕拉蒂奇就是國米CEO馬洛塔曾經的學生。
退出FFP和解協議的國際米蘭，正重新走回正規：首先蘇寧為俱樂部帶來的現代化經營模式已逐漸發揮作用。俱樂部力爭在未來幾年持續達成歐足聯財政公平法則口徑下的盈虧平衡，考慮到目前國際米蘭已經殺進下賽季的歐冠聯賽，做到這點並不難——而這本該是俱樂部的常態。
其次，球隊不會像切爾西那樣有轉會限制，可以在滿足FFP的條件下自由買賣球員。這也是俱樂部復甦並挑戰尤文圖斯的關鍵所在。
最近還發生了一則有趣的轉會新聞，據經紀人拉伊奧拉表示，在外漂泊多年的國米頑童馬里奧·巴洛特利也有望在履行完馬賽的租借合同後，回歸自己的老東家。這則新聞的意義在於，國際米蘭一直擔憂的歐戰大名單中那四個本隊青訓營培養的名額，似乎找到了解決方案。
他們完全可以繼續使用迪馬爾科、皮納蒙蒂及格拉維隆，但俱樂部也清楚，讓他們強行留隊會阻礙這些年輕人的職業生涯發展，畢竟他們不會得到太多的一線隊出場機會。反之，如果帶回馬里奧·巴洛特利、克里斯蒂安·比拉吉等俱樂部青訓球員，不僅能輕易滿足歐足聯的註冊名額規定，還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球隊實力。當然，這一切的關鍵還是在於俱樂部總算在四年後成功解套，能再次自由支配工資和轉會費——這其中必然離不開俱樂部管理層的信任和耐心。
俱樂部的努力，中國球迷也看在眼裡，用腳投票是他們支持球隊的方式。據國米接待團隊統計，如今每天前往梅阿查球場參觀的每9個參觀者中就有1位中國遊客。遠道而來為國米加油的中國球迷更是數不勝數，以至於中文已成了場邊常見語言。
從戴著枷鎖來接手，到默默耕耘，再到掙脫束縛去生活，國際米蘭的投資者和管理者用三年時間，向內拉祖里們展現了足球世界中最美好的關係：我給你希望，你為我等待。
文/ 朱淵（Keys to Football足球智庫聯合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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