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人生和酒
文/董守弘
從碧綠的冬青樹圍就的包間里出來，阿雲已有了幾分醉意。
「走，到後面的桐樹庄轉轉。」導遊阿常攔在前面，指了指一條上山的S形水泥路。
「轉轉去！」大家酒足飯飽，對阿常的提議甚是贊同。
狹長深幽的綠海般的竹林、漫山遍野繁星般的金黃色蒲公英，環繞山間時隱時現的蜿蜒小公路，天空飄遊著的潔白如棉絮的片片雲朵……綿柔醇厚的酒香在這些夢幻般的景色中浸潤發酵，持續擴充、盤旋、升騰，肆意衝撞、撩撥、研磨著人脆弱、敏感的神經。
初春午後的陽光，熱烘烘的，身上像披了一條棉被。大家彎腰駝背粗氣前行。空氣里瀰漫著濃烈的酒香。
「你們上去吧，阿雲喝多了。」轉過農家院沒多遠，就聽到了阿雲家弟妹的聲音。
好傢夥！阿雲蹲在路邊淺淺的水渠上，耷拉著腦袋，像只霜打的茄子。眼鏡脫落下來，一條腿兒掛在耳際，在眼前搖搖欲墜。
「喝多了？真的假的？」
「都當局長了，還這點酒量？」
「不上山也罷，坐下歇一會兒、醒醒酒。這裡緊鄰梨園，花盛開，香撲鼻，環境也挺不錯。」
有弟妹陪伴照顧阿雲，我們自然很放心。
山頂的桐樹庄，有青磚藍瓦的飛檐建築，有翡翠深綠的一潭湖水，有如火如霞的粉紅桃花，有爬滿山坡香飄四野的金色油菜花，有鬱鬱蔥蔥嬌弱鮮嫩的萊豆秧……
當我們下山時，卻不見了阿雲兩口子。呼喚，沒迴音；尋找，沒蹤影。
一打電話，那頭傳來了弟妹的迴音。「我們在梨樹林里。阿雲喝醉了，正躺在地上酣睡呢。」
「喝醉了？喝醉了還能跑進梨樹林？」
「這夫妻倆可真會找地方、尋浪漫。」
「蒼蒼茫茫的梨樹，密密匝匝的梨花，鋪天蓋地，潔白如雪。這意境，嘖嘖……
我和才哥循著電話，爬溝越坎，好不容易才在林子深處找到了阿雲。只見阿雲仰卧在樹下的地壟里，呼呼睡得正香。臉上有一道傷痕，浸著血，顯然是剛被樹枝劃破的。
「讓他到樹蔭下休息，他高一腳低一腳，像是踩高蹺，一不小心跌倒又順著山坡滑落下來。他這麼大塊頭，我可扶不動。」弟妹走過來，手裡提著半袋子新挖的蒲公英。
「九十多公斤的人，誰也不好扶！」我感同身受。
「阿雲這次表現很不錯，做到了有始有終。以前喝酒總是中途提前退場，或者是喝兩杯就找地方睡覺。」對阿雲一貫的喝酒風格，作為老朋友，才哥一點也不陌生。
「他酒量本來就不行。有時候出去喝酒，半夜不回家，打電話還不接，急死人又氣死人！」弟妹在一邊數落。
「兄弟情誼啊，都是這樣！喝吧，頭暈胃疼自己難受；不喝吧，又打心眼裡感覺對不起夥計們。」對於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好友相聚，我是深有感觸。
「今天是阿雲生日，兄弟姐妹一個都不少，山裡環境又這麼優美。心裡高興，自然會多喝幾杯。」才哥看問題總是全面、周到。
「阿雲也常和我說，隨著年齡的增加，越來越知道珍惜幾個能說心裡話的好朋友了。」我背著阿雲，才哥在一旁幫扶，弟妹拎著一袋子蒲公英慢騰騰地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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