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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思想家—蘇珊 · 桑塔格

醫學思想家—蘇珊 · 桑塔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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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王一方

「滑絲」是鉗工、水暖工常常遇到的麻煩,螺紋凸凹間匹配松滑,無論如何使勁都無法「緊固」,隨意出現「滑脫」。其實,學術上也有一種精神「滑絲」與思想「滑脫」,令學界困頓,也造就一個時代的思想停滯與平庸。此時,人們需要重新「刻絲」,才能根治「滑脫」。然而,不是每一位學者都是思想史意義上的「刻絲者」,尤其鮮有女性學人。但是,蘇珊·桑塔格卻是一個特例。

對於醫學哲學界來說,蘇珊無疑是一個圈外的「陌生人」,她不是醫生,只是一個病人,一個病史豐富的思想家病人,或者病人思想家,以至於許多醫學界的朋友不知她的來歷和顯赫地位(她是美國思想界聲名鼎沸的人物,她的精神獨立、文章酣勁,鋒芒文采兼備,匯思想家的深刻、學者的謹嚴、作家的文采於一身,她被譽為「美國的良知」,與西蒙娜·波伏娃、漢娜·阿倫特並稱為西方當代最重要的女性知識分子),常常錯過她的著作和思想。

但如果認真研讀她的作品,就會發現:對於20世紀醫學思想史來說,蘇珊是一盞「桅燈」。

醫學思想家—蘇珊 · 桑塔格

▲ 青年蘇珊·桑塔格

這位目光深邃,飽含憂鬱的知識女性命運多孽,她幼年喪父(早年在中國天津經營皮貨,35歲時歿於肺結核),一生中多次與死神交手,最終於2004年12月28日死於白血病,在被白血病最終擊倒之前,桑塔格曾兩度罹患癌症,先是乳腺癌(1970年代中葉),然後是子宮癌(1990年代),但經歷漫長的求醫和痛苦的化療,她兩次死裡逃生。[i]

1978年,長期從事文藝批評和小說創作的蘇珊·桑塔格開始著迷於「疾病的隱喻」的寫作,這源自她罹患癌症的切身體驗。

在持續數年的治療中,她深深地感到,在疾病帶來的痛苦之外,還有一種更為可怕的痛苦,那就是關於疾病意義的闡釋以及由此導致的對於疾病和死亡的態度。

在很多人的眼裡,癌症=死亡,死亡的隱喻纏繞著癌症,這使很多患者悲痛和沉淪,甚至放棄治療。不僅如此,癌症還喻指著人格上的缺陷,「癌症被認為是這麼一種疾病,容易患上此病的是那些心理受挫的人,不能發泄自己的人,以及遭受壓抑的人——特別是那些壓抑自己的肝火或者性慾的人」,原本軀體的疾病,卻被過度「隱喻」,從中闡發出種種道德、政治和文化意義來。

於是,她決定寫一本探討「疾病隱喻」的書,要將病人從隱喻中「解放」出來,首先要「揭露、批判、細究和窮盡」這些隱喻。

醫學思想家—蘇珊 · 桑塔格

▲ 中年蘇珊·桑塔格

這本書里,蘇珊沒有囿於個人體驗,而是將投槍伸向當代疾病史,全書由「作為隱喻的疾病」及「艾滋病及其隱喻」兩篇文章組成,作者考察並批判了結核病(她父親的剋星)、艾滋病、癌症等疾病如何在社會的演繹中如何逐漸隱喻化,一個醫學事件如何演化成為一個文學事件,一個道德事件,一個政治事件,甚至是一個經濟事件的歷程。

書中,桑塔格還涉及了「隱喻」方法的本質,即「以他物之名名此物」(社會幻象的形成)[ii],以及隱喻性思維的發生髮展過程, 在今天,也許更需要被納入我們對疾病與人、與社會及文化之關係的研究視野, 並通過田野文本分析的方法, 給予更多的關注與思考。

為公眾理解疾病(同樣也是誤解疾病)提供了一套非醫學的解釋系統,疾病和伴生的痛苦是活的「煉獄」,既可以提升一個人的靈魂,也可降低一個人的靈魂。疾病的世界徹底分化了,醫生的世界恰恰是狹小的世界,更闊大的世界是病人的幻象世界,以及小說家建構的想像(富含隱喻的)世界。

不過,如果將蘇珊的醫學人文立場理解為勸慰病人摒棄一切主觀的幻象,回到診療室里聆聽醫生客觀主義的技術干預指令,那就是片面地理解或者乾脆誤讀她的思想和姿態了。在她的思想基調中,固然有「反對闡釋」(反抗「感性主義」),還原「詞」與「物」的樸素關係的一面,也有質疑「客觀主義」與「技術中立」的另一面。

醫學思想家—蘇珊 · 桑塔格

▲ 重病的蘇珊·桑塔格從西雅圖乘機轉運去紐約

她同期的作品《論攝影》,以及生前最後一部作品《關於他人的痛苦》都聚焦於質疑與批評「鏡-像」關係的另一面,她告誡沉迷於影像世界的人們(尤其是醫學界):不應該陶醉於那「並非真實本身而僅是真實的影像之中」,警惕「照片對這個世界的篡改」,攝影「是核實經驗的一種方式,也是拒絕經驗的一種方式」,「既是一種假在場,又是不在場的標誌」(或然性),對於醫學來說,「遭遇痛苦是一回事,與拍攝下來的痛苦的影像生活在一起是另一回事」。

因此,她提出:「照片是一種觀看的語法,更重要的是,是一種觀看的倫理學」[iii]這對於日益迷信,不斷加重依賴影像資料的醫學界來說,無疑是一聲「棒喝」。難道我們對疾病現實的解讀一定要通過影像來實現嗎?

蘇珊把我們領回了軸心時代,柏拉圖當年曾經用寓言揭示了這個秘密,在《理想國》第七章中,柏拉圖描述了一個「洞穴」,人一生下來就被「囚禁」在這個洞穴里,手腳被綁著,身體和頭都不能動,他們的眼前是洞壁,他們的背後是一個過台,過台背後是火光,火光把過台上人來人往的活動投射到洞壁上,洞穴里的囚徒便以為洞壁上晃動的影像是真實的。

柏拉圖告訴人們,洞穴就是我們的世界。恍惚間錯把火光的投影當作了真實,我們能周旋的世界竟是如此狹小不堪。蘇珊看來:人類無可救贖地留在柏拉圖的洞穴里。我們看不到真實,卻妄圖通過攝影自成一個世界(以影像技術來營造一個被命名的真實世界)。無疑重影像而輕實在,重副本而輕原件,將成為一個世紀的「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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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年蘇珊·桑塔格

晚年,蘇珊·桑塔格寫了《關於他者的痛苦》,通過對戰爭影像的反思,揭示了影像泛濫對我們心靈的「鈍化效應」,因為過量的影像常常使注意力、同情心麻木、衰減,也使得醫學生的「感受新鮮感」和「道德的關切感」逐漸銷蝕殆盡[iiii],這不只是影像的依賴症、強迫症問題,而是如何「審視他者痛苦」的倫理角色與職業精神命題。

蘇珊提醒我們,在道德陌生人與技術跋扈的語境中,他者的痛苦不可能自發地(擬或自覺地)「位移」或「轉化」為自我的痛苦,無論是體驗上,還是體察上,理論上,還是實踐上,對於他者痛苦的「感同身受」(移情)都是不充分(甚至是不可能)的,相反,對他者痛苦的漠視(麻木或遺忘)卻是人類良知難以跨越的「鴻溝」,也是醫學人文的永恆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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