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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不是琵琶,琵琶就是枇杷

「琵琶不是這枇杷,只為當年識字差。若使琵琶能結果,滿城簫管盡開花。」

這個故事發生在明朝,有好幾個版本,大意都是某個讀書人收到一盒枇杷,禮單上卻寫作「琵琶」,遂作打油詩以嘲諷。然而這作詩的人,恐怕讀書也讀得不深,不知道琵琶和枇杷原本竟是一件事物。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

琵琶本是游牧民族的樂器,秦時傳入中土。胡人於馬上鼓之,手勢外推為批,內收為把,故名「批把」,又以琴身木質,從木而作「枇杷」。同一時期,人們把一種形狀類似上述樂器的水果也稱作「枇杷」。到了漢朝末年,專門用於樂器的名詞「琵琶」最終確定下來,而「枇杷」則成了水果的名字。字形迥異,用於書面時不易混淆,但相同的讀音偶爾還是會造成誤會。

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蘇軾

無獨有偶,枇杷的英文名Loquat也來自一場誤會,它是粵語「盧橘」的音譯,而盧橘成為枇杷的別名,皆因東坡居士讀書不求甚解。上面那首詩寫出來以後,朋友問他:「盧橘何物?」對曰:「枇杷是矣。」又問:「何以驗之?」對曰:「事見相如賦。」這裡說的是漢司馬相如的《上林賦》,裡面說到:「於是乎盧橘夏熟,黃甘橙榛,枇杷橪柿……」這段話羅列了若干種果木,枇杷沒有必要出現兩次,因此盧橘顯然是另一種水果。

據李時珍考證,盧橘就是今天所說的金橘,「盧」字是黑色的意思,指金橘未成熟時色作青黑。蘇軾記錯了古書,謬種流傳之下,終於在八百年後坑到了洋人。

這是誰的甜蜜

滿寺枇杷冬著花,老僧相見具袈裟。

——岑參

枇杷屬於薔薇科枇杷屬,這個屬有二十多種,一半以上在中國。除了栽培的枇杷和兩個野生近緣種分布於溫帶地區,其他都分布於熱帶。其實栽培枇杷的很多形態特徵也暗示著它的熱帶起源身份,比如說經冬不凋的常綠闊葉,以及冬季開花次年果熟的節律。

枇杷的花白色,有香味,能分泌高濃度的花蜜,是優良的冬季蜜源植物。蜜蜂畏寒,在氣溫低於10℃時就不出來活動了——溫暖的南方不會出現這種情況,而越往北枇杷的傳粉就越成問題。一方面,枇杷自身的應對方式是把花期前移到較為溫暖的秋季;另一方面,鳥類部分替代蜜蜂,成了枇杷的重要傳粉者。中國沒有蜂鳥,太陽鳥也不多,訪問枇杷花的主要是一些機會主義者——以吃蟲和種子為主的雀形目鳥類,逮著機會了也來吃一口花蜜。然而由於相關味覺基因的缺失,雀形目鳥類應該是嘗不出甜味的,它們為什麼會去吃花蜜,這個問題還沒有答案。

夏來食枇杷

寒初榮橘柚,夏首薦枇杷。

——柳宗元

春夏相交時節,枇杷成熟了。作為薔薇科蘋果族(以前的蘋果亞科)的一員,枇杷的果實也是梨果,一種由花萼和果皮合生髮育而成的假果。我們吃的枇杷「果肉」,實則是肉質化的花萼。枇杷的一枚果實里有一到五枚種子,子葉中含有大量的氰化物,可以用來毒殺昆蟲。這劑量對人來說似乎並不致命,但最好還是別吃。

全世界的栽培枇杷有八百多個品種,中國有兩百多個。按照「果肉」的顏色和質地不同,這些品種可以大致分為兩個品系:白沙和紅沙。白沙品種果皮淺黃,果肉黃白,脆嫩多汁,適於鮮食,可惜不耐貯藏和長途運輸,只能在產地附近吃到;紅沙品種果肉大多較緊實,果汁適中,風味濃郁或偏酸,鮮食或加工均可。北方能買到的枇杷基本都是耐貯藏運輸的紅沙品種,而且採摘時往往沒有徹底成熟,味道失之寡淡。想吃好枇杷,還是得去江浙的產區尋覓白沙品種。

野生的枇杷,果實是橢圓形,在馴化過程中產生了向果柄方向逐漸變細的梨形果實的品種;琵琶傳入中國後,琴身的形狀也是由橢圓形逐漸變成梨形。這又是個有趣的巧合。

紅花還是白花

深山老去惜年華,況對東溪野枇杷。

火樹風來翻絳焰,瓊枝日出曬紅紗。

回看桃李都無色,映得芙蓉不是花。

爭奈結根深石底,無因移得到人家。

——白居易

不是說枇杷花色白嗎,這怎麼成了紅的呢?原來白樂天這首詩寫的並不是枇杷,而是某種高山杜鵑。因為葉子常綠且形狀類似枇杷葉,某些杜鵑也有「山枇杷」的別名。唐時從關中平原入蜀須翻越秦嶺,白居易的興緻一定很高,方能在這難於上青天的蜀道上賞花作詩。白居易的好友元稹也寫過山枇杷詩,還表達了某年錯過花期的遺憾之情,簡直跟今天的野外觀花愛好者一個腔調。

你,為何流連

萬里橋邊女校書,枇杷花里閉門居。

——王建

不止「山枇杷」,元稹和真正的枇杷花也有緣分。元稹出仕蜀地時,和才女薛濤有過一場短暫的姐弟戀,彼時薛濤的居所就種滿了枇杷樹。由於元稹對仕途的追求,這段感情終究無果,薛濤也搬離了種滿枇杷樹的院子。

說起來,枇杷是中國古代文藝作品中極為常見的符號,常以金黃色的果實表達繁盛輝煌的意向;但因為葉色墨綠、樹蔭濃重,以植株形態出現時則時常帶有陰鬱的氣息,尤其是還有這樣令人動容的句子:「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歸有光的亡妻自有人悼念,薛濤卻是孤獨終老。她的墓就在川大隔壁的望江公園,如今已是人聲鼎沸竹戰不已的去處,簡直唐突佳人。我也曾在此流連,然則去蓉日久,不但不記得這墓旁有沒有種枇杷樹,簡直連龍泉驛的枇杷什麼味道都忘了,一嘆。

排版:Ruiying

題圖來源:Takahisa Hirano / Nature Production

文章來源: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公眾號「物種日曆」,轉載請聯繫原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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