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冰魂——苦鐵道人梅知己的梅花詩與畫
鐵骨冰魂——苦鐵道人梅知己的梅花詩與畫
平居數長物,夫婿是詩人。吳昌碩四十三歲寫給夫人的一首詩里得意地形容自己。而他更為自得地稱呼自己:「苦鐵道人梅知己」。作畫之前,他總是先凝神靜氣,然後便運筆如風,一氣呵成,自稱為「掃梅」,取篆籀之氣。
吳昌碩與家人
為梅花作詩和作畫,佔據了他創作生涯的大半時間。有人統計,在吳昌碩的詩和畫中,以梅花為主題的佔了近三分之一。
一首在吳昌碩畫中反覆出現的梅花詩,他曾經為這首詩跋雲「春夜梅花下看月,花瓣皆含月光,碎月橫空,香沁肌骨,如濯魄於冰壺中也。但恨無翠羽啁啾聲和以新詠:
梅溪水平橋,烏山睡初醒。
月明亂峰西,有客泛孤艇。
除卻數卷書,盡載梅花影。
因此吳昌碩的梅花,捭闔縱放,疏密有致,焦墨枯筆,順逆來去,橫枝縱丫,曲直蒼勁,時而欲探水攬月,時而欲凌空飛去。
吳昌碩畫老梅並題詩:
老梅夭矯化作龍,怪石槎枒鞭斷松。
青藤老人畫不出,破筆留我開鴻濛。
老鶴一聲醒僵卧,追躡不及逋仙蹤。
拼取墨汁盡一升,興發勝飲真珠紅。
濡毫作石石點首,倚石寫花花翻空。
山妻在旁忽讚歎,墨氣脫手椎碑同。
蝌蚪老苔隸枝幹,能識者誰斯與邕。
不然誰肯收拾去,寓廬逼仄懸無從。
香溫茶熟坐自賞,心神默與造化通。
霜風搴帷月弄曉,生氣拂拂平林東。
詩中不僅形象而生動地描繪了庾嶺老梅的姿態和精神,而且還將自己作畫時的心境,作畫的過程,以及作畫完成後的那種得意全都酣暢淋漓地展現了出來。詩中提到了徐渭、林逋、李斯、蔡邕,他們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畫家、詩人、書法家,他們才是「素心人」,只有他們才有資格與自己分享這一份快感。
他寫的梅花詩,有「鐵」一般的枝幹(「梅花鐵骨紅」;「鐵如意擊珊瑚毀」;「苦鐵苦受梅花累」;「鐵虯屈曲蟠墨池」)又有「冰」「雪」一樣的姿容(「冰心鐵骨絕世姿」;「玉骨冰肌絕點塵」;「冰花亂落蒼崖懸」;「十年不到香雪海」;「古雪埋秋藤」)。「鐵骨冰魂」是是吳昌碩心中的梅花,也是吳昌碩自己。
吳昌碩《十二洞天梅花圖》1923年作 之一
《吳昌碩題十二洞天梅花圖》
三年學畫梅,頗具吃墨量。
興來氣益粗,吐向治紙上。
浪貽觀者咲,酒與花同醸。
法疑草聖傳,氣奪天池放。
能事不能名,無乃滋尤謗。
吾謂物有天,物物皆殊相。
吾謂筆有靈,筆筆皆殊狀。
瘦鮫舞掔下,清氣入五臟。
會當聚精神,一寫梅花帳。
卧作名山游,煙雲直供養。
吳昌碩一生與梅花相伴,每當梅花盛開時,他都要到蘇州鄧尉、杭州孤山、塘棲超山等地賞梅。他尤愛超山梅林,曾評論說:超山的梅比鄧尉的梅耐風霜,比孤山的梅更古茂。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他選擇與梅作伴。家人按照他生前願望,葬於超山報慈寺西側山籬宋梅亭房。
吳昌碩畫梅題畫詩:
老白渡口潮渾渾,踏浪招得梅花魂。
雪壓一林天孕月,夢醒五夜愁掛村。
臨池惜無畫水力,穿石定有拿溪根。
我所思兮酌清醑,瞢騰一醉眠苔痕。
為梅知己的一生,是何等風雅與高卓。吳昌碩與梅花的友情,大抵就像他在一首詩中所說的一樣:
十年不到香雪海,
梅花憶我我憶梅。
何時買棹冒雪去,
便向花前傾一杯。
吳昌碩畫梅題畫詩:
鐵如意擊珊瑚毀,東風吹作梅花蕊。
艷福茅檐共誰享,匹以盤敦尊壘簋。
苦鐵道人梅知己,對花寫照是長技。
霞高勢逐蛟虯舞,本大力驅山石徙。
昨踏青樓飲眇倡,竊得燕支盡調水。
燕支水釀江南春,那容堂上楓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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