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嗎？魔法世界的現實入口，倒數十秒回到小時候

時尚 06-03

你小的時候看過馬戲嗎？

「馬戲團」是一代人的記憶。小時候，對於成長在偏遠的農村城鎮里的小孩子來說，外面的世界是一個無窮大的概念。不過世界再大，一頂帳篷也裝的下。

馬戲團就像一個流動的小世界，踩著車軲轆從一個小鎮流浪到另一個小鎮，每到一處就貼滿花花綠綠的海報，車頂的喇叭每天傍晚都撩得人心痒痒，好想去看看那個緊閉的大帳篷里是怎樣的世界。

那個時候，帳篷裡面的世界是神秘的、絢爛的、是晚上做夢夢到都會笑醒的世界，一雙雙涉世未深的眼睛在帳篷里看到越來越大的天地。

如今台下殘酷的動物世界和那些馬戲團里懷著瘋狂與悲喜的人已經隨著時代悄悄退場。

在這個人人都向前猛烈奔跑的時代，我們跟隨攝影師Markku Lahdesmaki的鏡頭，回到一個誌異感的小鎮時光。

攝影師Markku Lahdesmaki 鏡頭下的美國，有一種時間不曾流過的特徵，你分辨不太清楚年代：90 年代，還是新世紀？這很大程度上來自於攝影師對內容的選擇，他並沒有在技術上採取任何刻意做舊的處理，他所拍攝的內容，本身就具有時間上的含糊性，似乎在這個人人都向前猛烈奔跑的時代，畫面中的那些人，他們的生活方式甚至面部表情，都被卡在了一個空曠的、並不清晰的當代坐標的時空中，這讓觀看的我們感到驚異。

馬戲團所呈現出的，尤其是這樣一個有點誌異感的美國。時間上的停滯感似乎來自於空間：城郊、小鎮生活，缺乏當下生活的標記物，除了那輛擎天柱一般的「炮車」，看不太出是凋敝還是繁榮。這群以馬戲為生的人，儘管他們不像歐洲的吉普賽人那樣棄絕一般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他們仍舊錶露出一種底層感。這實在增加了我們打量這個國家的維度。

馬戲是一門古老的職業，被一層一層文學的、電影的書寫覆蓋上了厚厚的浪漫色彩，波希米亞，自由而反叛，然而這層光環魅力太大，往往會遮蔽真正的故事。

歡樂的小丑、摩托車特技、空中飛人藝術家、舞者、雜耍演員……馬戲團所有的人都在一個晚上扮演了不同的角色：前一分鐘還在檢票，下一分鐘正在領著馬轉圈，明天就要吞火了。

這個故事得之於偶然。攝影師Markku 搬到加州科切拉山谷里的小鎮後，在一次偶然的開車途中發現了路邊營地馬戲團的卡車，那是個早上，迎著晨曦，人們正在搭建帳篷。這一幕打動了他，它具有某種社會學的色彩。而在Markku 的鏡頭裡，這些巡迴演出的馬戲演員呈現出了更多真實而平淡的面像。

146 歲的「拉莫斯兄弟旅行馬戲團」位於加利福尼亞州沙漠地區美麗的科切拉山谷里

馬戲團團主奧利弗多年前曾經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演出並周遊，他認出了攝影師的北歐口音，也正是因為這個緣由才慷慨地接受了拍攝請求。這並不是什麼光鮮亮麗的大型馬戲團，更像是一門生計而非事業。攝影師發現了諸多「不完美」之處。譬如，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得身兼數角，開場前還在賣票的，開場後變成了表演的領隊，而在第二天的演出中，又上台表演吞火。但恰恰是這些不完美，脫離於正規而精密的表演工業的，散發出了濃濃的鄉村的調性，有一種前現代的魅力，將這個小鎮的時空拉長，探至遙遠的過去那一端。

那是一種溫暖與親密。鏡頭下的人們缺乏一種演員這個職業的強悍與侵略感，看起來實在是一些普通的人們，甚至有點兒羞赧，不自信。他抓住了表演高炮彈射的男人蜷縮在炮筒里時那副局促不安的神情，而高空地飛翔也不再具有什麼視覺上的奇觀性，畢竟他們的觀眾，台下的兒童，是看著漫威長大的一代。

在遙遠的過去，馬戲團的燈光刺破濃夜的黑暗，它所帶來的心靈的震撼，它的異質感與奇幻的想像力，這些東西已經隨著時代退場。今日的馬戲團更像是一個老朋友、遠方的親戚，人們對它的情感也已經悄悄地轉換，孩子們仍舊在台下開心地笑，但那更多地是來自於這樣一群人現場的陪伴。

攝影師Markku說:" 我看到坐在小馬旁邊的年輕人，盛裝打扮，卻無法讀出他的表情中究竟是放空在一個閑暇時刻多一點兒，還是迷茫悲傷多一點兒。他們並未以表演為榮，生計的不易多多少少從畫面中泄露出來，即便晨曦使得整片天空染上粉紅色，拉著小狗拖車的人們只是又開始了一天不易的生活而已。"

馬戲團是經久不衰的主題。從卓別林的黑白默片《馬戲團》，到拿下兩座奧斯卡獎盃的《大馬戲團》，再到痴迷馬戲團的電影大師費里尼，一百多年的電影史中，馬戲團從未缺席過。經典如費里尼的《大路》，晦澀如貝拉·塔爾的《鯨魚馬戲團》，甚至在科恩兄弟的新集錦電影《巴斯特·斯克魯格斯的歌謠》里，其中一個故事便是關於遊盪在美國西部的僅有兩人的馬戲團。馬戲團在精神上象徵太多，但攝影師Markku Lahdesmaki 為我們呈現的是可貴的日常與真實，反倒在今天更具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