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當文官們腦子都進水了？粉碎土木堡之變的那些陰謀論

近年來網路上總有一種怪論，說土木堡之變是文官集團為了剷除勛貴勢力而裡通外國，與瓦剌合謀進行的一個陰謀（甚至有說主謀就是于謙的，幾近零污點的民族英雄被黑成這樣，也算一奇）。其說法漏洞百出但竟有不少擁躉，倒也真是咄咄怪事，其實，只要大家稍稍研讀一下史書，就能明白這種陰謀論式的謠言純屬信口開河了。今天我就和大家稍稍掰扯掰扯這一謠言的諸多Bug。

首先，這個謠言說勛貴勢力經此一役損失慘重，自此一蹶不振，失去了和文官集團分庭抗禮的實力。損失慘重，這是不假，但是失去和文官集團分庭抗禮實力這個鍋卻並不能完全扣在土木堡之變頭上，原因很簡單，因為對於中國歷史上任何一個長治久安的大一統王朝來說，從武勛體系轉為文官體系都是歷史大勢。漢朝賈時那句「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乎？」不是空穴來風。文官勢力逐漸壓制勛貴勢力是必然趨勢，即使沒有土木堡之變，這個趨勢也不會輕易扭轉。

其次，編織這個謠言的人刻意迴避了一個重點：土木堡之變中文官也同樣損失慘重。亡命土木堡的朝廷官員很好查，這一仗，大明內閣幾被團滅，隨軍的倆尚書仨侍郎一個也沒逃掉，還捎帶上一副部級的副都御史在內的五十多位高級官員被瓦剌剁了個乾淨。可以這麼說吧，文官勢力的領導班子幾乎都全軍覆沒了。什麼樣的幕後黑手有這麼無私，為了幹掉對手不惜把自己的組織核心賠進去？這種同歸於盡的戰法簡直突破人類腦迴路了。

另外，編織這個謠言的人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不同的政治勢力有著不同的行事風格和思維方式。科舉文官十年寒窗加幾十年瑣碎政務，最擅長的是窩裡斗，搞黨爭.嚴格來說從來就沒有鐵板一塊的所謂文官集團，因為文官們從來就沒有擰成一股繩過，這些鬆鬆垮垮的政治勢力哪裡有那麼強的組織性和紀律性，能夠保證他們搞定這麼大一陰謀？萬一誰走漏了風聲，那可是一本一本的戶口本集中清零的大事，風險和收益嚴重不對等的，鬼才願意干。所以說他們勾心鬥角想位極人臣，光耀門楣是真的，但是想讓他們為了干翻一個並非水火不容的政治勢力（文官和勛貴並沒有到了你死我活刺刀見紅的境地），搭上自己的性命不談，還極可能弄死自己的君主，這就太難為他們了。因為在中國歷史上，科舉文官是最不可能弒君的，皇族宗室弒過君（宇文護弒君如殺雞）；外戚權貴弒過君（梁冀表示小孩子很容易殺）；藩鎮武將弒過君（朱溫從臣殺到君，人頭滾滾）；內臣閹宦弒過君（從豎刁到趙高，中晚唐宦官更是弒君專業戶）……唯獨科舉文官沒有弒君的實錘證據，從這點來說，科舉文官也是白蓮花中的白蓮花。

剛剛說到風險，其實對於文官來說，這樣一個陰謀，信息泄露失敗的話風險很大，即便成功了，依然是一件高風險的事情，因為土木堡之變這件事情實在太大，鬧不好就是衣冠南渡甚至改朝換代。如果真的出現了那個局面，在朝代更迭的亂世之中，有兵有糧的才是爺，文官的生存幾率其實遠遠不如武將。白馬驛之禍，朱溫屠殺唐朝文官如砍瓜切菜；靖康之變，汴京百官被金軍百般凌辱……這些遠的且不說了，就說甲申之變後的南明小朝廷，不管是弘光、隆武還是永曆，無一不是被武將軍閥捏在手裡玩.從江北四鎮到鄭芝龍再到孫可望，都沒有把小朝廷里的皇帝和文官真當回事過，換了你是文官，希望土木堡之變之後也出現這些情況？

退一萬步講，即便是在土木堡之變後的改朝換代亂局中變節投靠新政權，文官也遠遠不如武將吃香，還以明末為例，明末降清的文官里最吃香的要數洪承疇了，還是個軍事文官，結果呢？也就封了個三等輕車都尉，相比之下，武將可就闊氣得多了，五個異姓王都是武將。再看看那些命如草芥的文官，差距可不是一般大。

以上說了這麼多，其實還有很多方面沒有能夠展開敘述的，總而言之，與土木堡相關的史料浩如煙海，以審慎謙卑之心對待史料，就能免疫諸多陰謀論謠言了。

本文系冷兵器研究所原創稿件。主編原廓、作者若鋼，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違者將追究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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