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沒人動腦筋把酸梅湯製為罐頭行銷各地,而一任可樂到處猖狂
「他的酸梅湯的成功秘訣是冰糖多、梅汁稠、水少,所以味濃而釅。上口冰涼,甜酸適度,含在嘴裡如品純醪,捨不得下咽。很少人能站在那裡喝那一小碗而不再喝一碗的。」
信遠齋的酸梅湯對梁實秋充滿了誘惑,常和孩子去喝兩碗。雖然好喝,畢竟太涼,喝兩碗就得,只有抗戰勝利回鄉那次,在他的放任下,孩子們都連盡七碗才罷休。
當年的夥計們說,在信遠齋的櫃檯前,咕嘟嘟喝個十碗八碗的不稀奇。
當時的娛樂圈挺會玩,有一次還搞了個「大胃王競賽」。唱凈角的張稔年跟唱丑角的張澤圃打賭喝酸梅湯,張澤圃喝了14碗撐得實在不行了,張稔年一口氣連干26碗,面不改色。
信遠齋的酸梅湯都在半夜裡熬得,放入白地青花的大瓷缸,鎮在老式綠漆的大冰桶里。
以前的「冰鎮」不像現在可樂加冰一樣,直接把冰塊倒進去,而是在盛放酸梅湯的大罐四周圍以大量碎冰塊,讓它慢慢的涼透,而味濃不減。
冰是冬日取自什剎海或護城河的,窖藏至夏。因為桶大罐小冰多,信遠齋的酸梅湯喝起來特別的涼沁脾胃。第二天上午出售時,冰涼透齒。
這是1972年,台灣賣酸梅湯的流動小販。
關於酸梅湯,更多人的記憶是夏日街頭的冷飲攤。
記得小時候一到炎夏時節,路邊就會冒出許多賣酸梅湯的小攤兒。一張桌子上擺一隻大搪瓷缸,還有一排大碗或是玻璃杯,擰開搪瓷缸下面的龍頭,紫褐色的酸梅湯嘩嘩流出。
一口入喉,五臟六腑都似乎被清涼浸潤,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讓人現在一想到還條件反射的咽口水。
「酸梅湯,桂花味,喝到嘴裡冒涼氣兒。又解渴,又帶涼,不信您就弄碗嘗。」
一碗冰鎮酸梅湯,是老年間市井消夏圖不可缺少的主角。「銅碗聲聲街里喚,一甌冰水和梅湯」,過去,京城賣酸梅湯的常一手拿著兩個三寸許、黃銅製成的「冰盞兒」,以手指顛撥,一邊打節奏一邊吆喝。
那些嘴甜會忽悠的,還會這樣唱:「哎——酸梅湯啊真甜哪。哎——這玉泉山的水,駱駝給我馱,南來的蜜蜂來搭窩哎,買一碗來嘗一嘗,不涼不要錢……哎,玉泉山的水來,東直門的冰,喝的嘴裡涼了嗖嗖……」
玉泉山的水是有名的山泉水,好喝,清朝的皇上就只喝玉泉山的水,有專門的水官負責從西直門走水。而東直門有京城最大的冰窖。
「酸梅湯沿著桌子一滴一滴朝下滴,像遲遲的夜漏,一滴,一滴……一更,二更……一年,一百年。真長,這寂寂的一剎那。」
七巧看穿了季澤又來算計她的錢,雖然心中對舊情還有些留戀,但她恨季澤的無情和欺騙,狠心把他罵跑了。桌上被打翻的酸梅湯既是她複雜心情的描寫,也是情感的幻滅。
張愛玲在《金鎖記》中的描寫,故事是酸楚的,這句話卻很抓人心。一百年很長,一年也很長,很多東西,正是在一滴一滴中逝去。
「炮製雖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雖貴必不敢減物力」,同仁堂的古訓。現在,你還可以從同仁堂買到古方中的酸梅湯配料,但社會卻早已衰減了這樣古老的堅持。
過去,賣酸梅湯的常在小攤上插一個黃銅的月牙戟,這就是無言的標榜自家熬制的功夫,月牙升空時,人已在忙。
精緻的,從來都不是材料,而是人心。
而今每當看到那些把酸梅湯、布衣裳等編排成高檔、高價精緻生活,一本正經弄得跟個儀式似的偽傳統,都很好笑。它就是個最家常的吃食,您這串了味兒了。有錢,有閑,你玩你的,但中國市井文化不是這樣。
酸梅湯,一口下肚,要回到鬧市街頭,或者巷口的大槐樹下,而不是焚香聽曲的名廊精舍、私家會所。
這才是完整意義上的酸梅湯。
「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動腦筋把信遠齋的酸梅湯製為罐頭行銷各地,而一任可口可樂到處猖狂。」
這是梁實秋《雅舍談吃》中的不解,現在早有了酸梅湯的瓶裝飲料,可還是「一任可口可樂到處猖狂」。
很正常。老味道,不止有味,還要有道。
沒有了家裡的小院子,沒有了衚衕口的大槐樹,沒有了消夏的舊日生活,酸梅湯自然也就少了很多的誘惑。沒有生活了,它也只是種飲料。
不過沒關係,喝可樂長大的一代,也不會對這東西有啥情感上的瓜扯。喝著可樂,心裏面有個涼涼的酸梅湯的念想,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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