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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洋淀筆記:大田莊

白洋淀筆記:大田莊

梁東方

白洋淀深處的村莊,似乎一個和另一個都很像,甚至連道路僅容一車通過,錯車要非常小心的情況,還有村莊緊湊而近於狹窄的格局,也大致是一樣的。

不過,只要到了淀區,這裡的一草一木,自然會有一種遠離塵囂的從容不迫,節奏一下就慢了下來,慢得讓人舒服。這與濕地水域迥異於平原的葦塘景觀一起,就成了一次次到白洋淀深處來走一走的不竭動力。

是啊,沒有親戚,也不是旅遊,就只是來轉一轉,看看不一樣的風景。儘管白洋淀裡面的村子大致一樣,但是它們都和乾旱的平原上的地方有著明確的區隔,都有著只屬於自己的水鄉的綽約。水鄉的道路蜿蜒曲折,而葦塘里的河道又如公路一樣筆直寬敞,它們白亮白亮地在蘆葦叢中延伸,縱橫交錯之狀態,恰如平原上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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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從西邊大堤上越上拱橋,沿著蜿蜒的湖區道路前行,因為遇到了大田村的集市,所以沒有能穿過村莊到東邊的東田村,也就無從知道從東田村到采蒲台有沒有陸路交通了。不過在大田村已經可以看到采蒲台的廟會上的演出廣告了,可見它們互相之間的交通不會太遠太難。

大田村其實也是過去的純水村,一條蜿蜒的小公路從大堤上通過去,維繫著其與外界的聯繫。小公路是那種在寸土寸金的白洋淀地區很普遍的剛剛可以錯車和剛剛不能錯車的寬度。即便是現在,村子裡也依然還是有過去純水村的偏遠感覺,雖然有小巴隨時與外界聯繫。

今天的集市當然主要是孩子們歡樂的海洋。孩子們歡天喜地地盡情玩耍,海盜船過山車旋轉木馬小火車蹦床,所有可能的小型甚至不那麼小型的娛樂設備都被搬了過來,像是歐洲小鎮上的聖誕市場那樣熱鬧。

孩子們就著彩色的冰激凌和各種長短格式的烤串,與年輕的家長一起坐在旋轉木馬上,全然不顧圍觀者和路人的投過來的目光。他們像是全情投入而臻於無知無覺之境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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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身這樣歡樂的海洋之中的照相館,流動到集市上的露天照相攤位,如何在人人都有了手機的時代里吸引人來照相?在吊椅兩邊各放上一隻真孔雀,真孔雀的綠色長尾瀑布一樣地傾瀉下來,成為畫框一樣的裝飾。最奇特的是,孔雀真就老老實實地在那裡充當著綠色的瀑布,從來沒有試圖下來過。讓人不禁懷疑它們是不是被綁在了那裡,但是從它們怡然的狀態來看又不像是在忍受那樣的痛苦。孔雀身上掉下來的羽毛也被收集到了旁邊的一個類似筆筒的容器里,照相的孩子既可拿在手裡,也可以買回家去。這是這種不無慘淡的照相生意的外延生意;畢竟,要讓好奇的孩子們好奇起來,在這個手機時代里已經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為此,吊椅面前還有一隻獵豹的模型;獵豹的皮毛已經有了掉落的地方,留下了斑禿一樣的遺憾,可還是不失威猛。

這樣真假相配的裝飾,大約會引起一些好奇的孩子的注意吧。而只要孩子的好奇心動了,做家長的一般都會予以滿足。集市上,多數消費都是這樣源於孩子的慾望,才得以最終落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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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片孩子們的和攤位上的熱鬧里,一家製作葦席的露天作坊,還在矮牆內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那些干黃的葦子被龐大的機器梳理整頓之後用一條條明顯的線索束縛住而還能舒展開的製作過程,是本地的傳統物產項目。另外一種傳統物產當然是水產。在這一片熱鬧中,一個女人安靜地在自家門口擇著漁網,漁網上那些碧綠的水草和偶爾的小魚和雜物,都要一一擇乾淨,以便又一個凌晨下湖捕魚的時候使用起來方便。凌晨打漁,早晨賣魚,這是本地固定的勞作時間安排。

集市佔據了幾乎全部街道,街道盡頭的碼頭上,老人們灰衣黑褲地坐在別人家扔出來的舊沙發上,偶爾有外人來,他們就會一動不動地吆喝一聲:坐船嗎?來人表示只是看看,他們也就不再問了。

生意都在可有可無之間,這裡還沒有旅遊點的那種標準氣氛與做派。意外的是,大田村還有一個清泉庵,庵里有一棵高高的杜仲樹,或者是白蠟樹。不管是什麼樹,其茂盛的綠色給紅瓦的小小廟宇院落帶來了惹眼的生機。正好有人進來燒香,燃香前並沒有穿出家服裝的黑連衣裙女子從主殿里走出來,向我們看了看以後,熟練地率領著兩位香客跪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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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廣場上,保定的河北梆子劇團正在碼頭上演出,可旁邊牆壁上貼著的卻是采蒲台的演出廣告。高亢嘹亮的河北梆子在這樣有著廣袤的自然環境的地理氣氛中,顯得特別恰如其分。儘管觀眾都是老年人,但是這歌喉還是本地地理的有機組成部分,也是生活在這個環境里的人們終究會喜歡河北梆子的根本原因。

這時候正有一個胖胖的孩子坐著摩托艇到水域里兜了一圈回來,下船的時候一邊跑一邊解著身上色彩鮮艷的救生衣,還一邊高喊著:媽!媽!媽!媽!他衝進旁邊的農家樂的院子,直接衝到滿臉是笑的媽媽身邊,高聲地彙報著去水面上兜了一圈的感受: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晚明的帝師、兵部尚書孫承宗是白洋淀南邊的高陽縣人,現在大田村的牆上錄著他寫的一首詩:

過田家村

八月濤聲夜吼黿,枕邊雜聽打魚歌;

等閑高楫雲霞眼,萬頃芙蓉雨一蓑。

門外風濤柳外舟,針龍窟宅結平丘;

尋常雲霧渾成雨,靜灑纖塵不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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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退守田園的封疆大吏最後在家鄉與清軍殊死一戰,抱著必死的信念以七十五歲的高齡為大明王朝殉國。他的儒生道義、英雄俠義的壯懷激烈之間的這首小詩,記錄的是家鄉附近的風景,也無意中為那個年代的白洋淀留下了一幅翔實的畫卷。

這首詩讓大田村(或許還有東田村,總之是這一帶的村莊)有了名人線索,也讓當年的名人有了今天的落腳之地。所謂彪炳史冊,對於後世的普通人來說,往往還需要在其生活地理中尚有線索,哪怕只是文字上的線索。從這個意義上說,孫承宗當年可能僅僅是寫景抒懷的小詩,終於穿透時空,將他偉岸的身姿帶到了今人的眼前。

離開大田村,在端村牌坊外的楊林大道上慢慢地走了走路。端村,采蒲台,這些名字都因為孫犁當年描寫白洋淀的作品而名揚天下,是即便遠在南方的一代代人也都耳熟能詳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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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林大道上的安靜,有兩側廣袤的麥田拱衛而成。當然主要是因為路面沒有硬化,少有車輛行走,才形成了高牆一樣的綠色大楊樹之下的理想的審美步行路徑。

在五月中旬的大地上,白洋淀之外的廣袤大地上的麥子,正在茁壯成長。它們拔節灌漿的聲響,就是地理與物候、季節與歷史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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