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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鄉兒女亦多情——《與古為徒和娟娟髮屋》讀後札記

文/吳周劍

(一)

初次看到這本書的名字,相信你也和我一樣感到十分的好奇。

窮鄉兒女亦多情——《與古為徒和娟娟髮屋》讀後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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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得從重慶青木關公路旁的一個十分簡陋的店鋪招牌說起。沒錯,這家店鋪就是《娟娟髮屋》。而題目中的與古為徒則指的是波士頓藝術博物館裡高懸的吳昌碩書寫的一塊「與古為徒」篆書牌匾。了解了含義之後,我不經想起了大學時期校門口的」嫦娥」理髮店,區別是當時我看到的時候壓根啥反應也沒有。

窮鄉兒女亦多情——《與古為徒和娟娟髮屋》讀後札記

▲ 吳昌碩 《與古為徒》匾

在看到「娟娟髮屋」這塊招牌之前,作者白謙慎先生就已經在全國各地廣泛的收集這類在他看來有意趣的普通人的書寫。和其他諸如:「施工場地,嚴禁入內」、「公共廁所,在弄堂,走30米」等有意趣的書寫一起,白先生在附錄中給它們起了一個名字,稱為「素人之書」,它們的特點是「不規整、有意趣」、「無古無今」。

結合作者在國外教授外國人書法的經歷,作者 在這些素人之書的身上看到了古代那些在歷代名家書法體系之外的書法經典的影子,尤其是清代碑學興起之後人們推崇的各種碑刻書法。作者在書中論述了那些碑帖經典,很可能是古代的素人之書,因為有了歷史的光環,人們便將它們奉為圭臬。

那為什麼不可以學習當代的素人之書呢?由此作者展開了一系列書法經典問題的思考,例如:古與今的關係、名家書法與無名氏書刻的關係、藝術與社會體制的關係、經典化與修辭策略的關係等等。

(二)

作者在文中寫道:「所謂無古無今的書寫,指的是這樣一種書跡,如果不看它們的紙張、墨色等物質屬性,僅僅根據書寫本身的筆勢和結字的形式特點,我們無法判斷它們大致寫於什麼時期。」作者甚至編了一個「王小二」的故事,講述原本是一名麵店小二的他如何憑藉一手素人之書最後走上成功道路的故事。故事雖然有些戲謔,但作者通過它向我們揭示了古代的素人之書在本質上和當今普通人有意趣的書寫並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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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 · 傅山 《臨江州帖》

上世紀末,一種以丑、拙為美的風尚開始席捲書壇,許多人都投身其中,研究古代那些名不見經傳的、稚拙的、甚至是剛出土的文字,並投入到類似風格的創作當中。後來有了一個「民間書法」的稱呼,沃興華先生將其定義為那些在歷史上被人遺忘的、形式上不成熟的、非主流的古代書法。

這類「民間書法」興起的肇源,可以追述到傅山。正是傅山,明確的記載了自己對當代文化水準不高、書法造詣不深的非名家的「不規整,有意趣」的書寫表示激賞。他稱文化水準不高的武人猛參將的字「奇奧不可言」,稱「學童初寫仿時,都不成字,中而忽出奇古。」傅山只是這麼一提,而把這類字納入經典範疇的,康有為可謂做出了巨大的推動。

窮鄉兒女亦多情——《與古為徒和娟娟髮屋》讀後札記

▲ 康有為 四條屏

當時推崇碑學的思潮下,康有為說「魏碑無不佳者,雖窮鄉兒女造像,而骨血峻宕,拙厚中皆有異態,構字亦緊密非常。」,與此同時,他又在《廣藝舟雙楫》大力鼓吹碑學可宗,例舉其十美,至此,社會風氣轉為對碑學的狂熱,唐宋以降的帖學在此時衰落到最低點。

碑學的興起,是歷史的選擇。傳統的帖學以二王體系為主體,追求的是點畫的精緻遒美。帖學發展到清,因刻帖損壞的緣故,也因館閣體的出現使得書壇極度昏沉,帖學的弊端在這裡最極端的暴露了。而此時以刀代筆,雄強恣肆的碑學一經康有為等人的鼓吹便迅速席捲書壇。

帖學和碑學的爭野直到現在還在進行。事實上,「自碑學興起以來,帖與碑這兩大傳統之間固有競爭,但兩者互相磨合與消融的關係一直是主流。」沒有純粹的碑學、抑或帖學書法家,任何一個有成就的書法家,即使偏向某一方面,也莫不是經受過另一個陣營的浸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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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紹基臨《張黑女墓誌》

例如何紹基就是一個碑帖兼容的例子。在我看來,本無所謂碑帖之爭,所謂碑學,也只是在書丹的基礎上附加上了刻手的鐫刻,風雨和歷史的侵襲,還有摹拓的效果等。碑學可以說是 帖學基礎上的歷史產物,也由於此,它具備了帖學不具備的魅力。

如今有了先進的影印技術,古時候刻帖難得且摹拓多了後字口不清晰的問題得到了很好的解決,人們有了更精確的探求帖學玄妙的機會,同時,碑學風氣仍在盛行,這為人們走上碑帖融合的道路提供了門徑。碑之雄強,帖之精緻,在這裡有了融合的更好的土壤。

正如孟會祥先生在《論新帖學》這篇文章中說的那樣:「也許不遠的將來,我們會看到與清末民國那樣的「英雄時代」,名家輩出。而前一個黃金時代是碑學旗幟下的兼融碑帖,而將來的黃金時代是帖學旗幟下的碑帖兼融。」

(三)

作者雖未明說,但我總覺得文中所說的「無古無今」的素人之書在一定層度上是在說如今書壇盛行的所謂「丑書」。這類字,以楷行草居多,追求的正是「不規整,有意趣」。

然而作者並沒有明確表示自己對當今此種書壇現象的態度,而是表現的有些曖昧。一方面在說明這種書體中蘊含的天真爛漫讓自己欲罷不能,甚至有去臨摹的衝動;另一方面又表明這類書體未經訓練,是遊離於經典體系之外的。也許作者要做的正是這樣,不明說,讓讀者自己去判斷,去思考。

窮鄉兒女亦多情——《與古為徒和娟娟髮屋》讀後札記

我們不否認所謂「丑書」蘊含的藝術價值,只是這類藝術家的追求是稚拙與意趣,與幾千年的帖學傳統在普通人心目中的書法就該精巧,就該整齊的觀念產生了較大的衝突而不被多數人理解。事實上當代一些有代表性的這類書家,都是具有十分深厚的傳統功底的,他們的探求,隨著時代的發展,帖學範疇的形式已經不能滿足他們渴望開拓的思潮。

(四)

話題回到題目中的與古為徒上。

尊古是中國人一個根深蒂固的思想。杜甫有一句著名的詩句:「不薄今人愛古人。」人們理想中的古代,總是一個風雅詩情多過不和諧因素的時代,因此人們在孜孜以求著古風古韻。古,包含著歷史的久遠和心靈的嚮往。

在這種思想的推動下,自然會對古代的東西都包上一層曖昧的顏色,有了古的加持,那時候的東西彷彿都蘊含在一道看不見的光芒之中。尤其是專門研究古文字的書法家來說,凝聚了千百年智慧的「與古為徒」變成了書家潛意識的一個部分。這也是「娟娟髮屋」不被人們關注的原因之一,因為它不古。

中國書法是十分講究傳承的一門藝術,人們對它的欣賞和創作,是建立在對經典的認識之上的。經典的含義,在每一個時代被不斷的擴充。歷史需要對每一種試圖進入經典序列的事物進行篩選和考驗,因此同時代的人並不能提前窺見。而當人們去學習同時代那些有名的書家的時候,他們其實也是在學習經典,只是這是一種不那麼純粹的經典。像「娟娟髮屋」這樣的當代的有意趣的書寫,在千百年之後若有幸被識見,是不是也有被奉為經典的一天呢?

我對這本書的理解,顯然不夠深刻。暫且記錄下這些當下的想法,作為一個留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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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監丨馮錯

編輯丨凌晨 Anna

責編 | 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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