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阮朝模仿清初制度推行蓄髮易服，出現穿清朝衣留明朝發的奇觀

越南的國服市場被國人稱呼為越南旗袍，其中越南這種名叫奧黛的國服與中國旗袍並沒有多大的關聯。越南國服奧黛源於越南後黎朝廣南阮主改制，當時的這位阮主阮福闊易服改制，參考歷代華夏服飾而成，其中最為重要的參考就是交領長袍，因而今日越南之奧黛糾其根源依然出自漢式服飾系列。越南廣南阮主改制易服及其後裔建立阮朝之後向全越南推行的易服蓄髮行動，改變以往越人背發交領的習慣。可以說這兩次改變對越南影響深遠，可以視為越南版的」剃髮易服「，筆者稱呼為越南蓄髮易服。

廣南阮主為表明自立於黎朝，正式稱王改易服飾

越南歷史上曾有另個南北對峙的時期，其中第二個南北對峙時期是在大越（黎朝）國體系下的鄭阮紛爭，起初黎中興朝阮潢為避姐夫鄭檢迫害，出鎮橫山以南的廣南和順化。之後阮潢憑著橫山地形割據南方，從一個地方割據政權逐步發展成為強大的廣南國與北方控制黎朝的鄭主分庭抗禮。

越南黎朝都城東京人形象

鄭阮抗爭一百多年後，廣南國阮主阮福闊(17 3 8 一1 7 65 年) , 為了滿足自己的稱霸，黎朝景興五年四月十二日（1744年5月23日）開始稱王號, 改府為殿, 設立六部，國家形態基本完備。

越南後黎朝記載鄭阮時期的書籍《撫邊雜錄》曾記載這段歷史：

長子福濶繼襲，自稱節制水步諸營太傅曉國公，別號慈航道人。又名阮福啟，英銳剛斷，貪忍奢欲，凡事果決，因人有傳言：「讖云：八世還中都。」乃改衣冠，易風俗，以與一國更始，今二處官民男女衣服並從北國製體。景興五年甲子，曉國公因乂安人傳言，讖云：「八世還中都。」以自端國公至已適當八代，乃稱王號。

當時阮福闊在稱王建國上最特別對越南影響最深遠的就是改易服飾和發行。在阮福闊之前，越南南北服飾都是一樣，都是傳承宋明衣冠，就算是滿清時期，越南服飾依然是漢制，而越南人國俗背發，與滿清風格迥異，當時為了防止民眾受到滿清影響，越南鄭主下令越南人不可以隨便穿清人服飾和剃髮。

阮福闊改制前廣南人也是交領背發

潘清簡等撰: 《欽定越史通鑒綱目》：

自清入帝中國，剃髮短衣，一守滿州故習，宋明衣冠禮俗為之蕩然。北商往來日久，國人亦有效之者，乃嚴飭諸北人籍我國者，言語衣服一遵國俗。諸北商來寓，無有知識人經引，不得擅入都城，沿邊之民亦不得效其聲音、衣服，違者罪之。

廣南阮主阮福闊稱王，為了以示與黎鄭的分別，阮王進行包括冠服和國俗制度上的制度改革。

《河仙莫氏族譜》曾對此有詳細記載：

辰我孝武皇帝絕交州之貢，大一統之興，制定禮樂，法度重新，改易衣服，依漢朝品制。

當時阮主取《三才圖繪》中冠服體制制定新的服飾，武官自掌營至該隊，文官自六部至占城土司、訓導，制定不同的服飾樣子，衣服選用彩緞。上層貴族用江崖海水紋蟒袍，戴金銀裝飾的烏紗帽。又令民眾不分男女改穿衣裳（為前面有紐扣的長衫，越南人稱為長襖），改變昔日背發國俗，要求男女都蓄髮頭纏帛巾（稱為盤頭）。

廣南阮主蓄髮衣服的盤頭

阮朝官修史書《大南實錄前篇》對此有詳細記載：

上又以讖文有八世還中都之語，乃改衣服，易風俗，與民更始。參酌歷代制度，定文武朝服，於是文物煥然一新矣。

從越南各類典章可以看出，這次廣南阮主改易服飾制度，基本沿襲中國唐宋制度，官服服飾上並沒有很大變化。

《野史略編大越國阮朝寔錄》記載：

上以古讖讖云：八世還中都，遡自太祖至此，正值其數。乃改衣服，易風俗，與民更始。下令國內士庶男女並著襦袍，穿裳纏巾。衣服廬舍器用略如明清體制，盡革北河舊俗習，改定官服參酌中國歷代制度乃制常朝、大朝諸品服，示為式，頒行國中，文質兼備，蔚然為衣冠文物之邦矣。

而這種改易服飾在廣南的對手鄭主眼裡，卻是大逆不道的，我忘根本的。在阮福闊稱為三十年後，由於廣南西山軍興起，廣南國被鄭主徹底消滅，當時鄭主官員在《撫邊雜錄》就曾記載廣南人和鄭主治下越南人不同。

至使婦女皆窄袖短衣如男裝，北國所無也。三十餘年，人皆慣習，忘其本俗。

阮福闊改制後的服飾

阮朝建立，將廣南阮主服飾制度推行至全越

1802年，廣南阮主後裔阮福映歷經萬難，復國成功並滅了昔日對手西山軍，建立越南歷史上最後一個朝代阮朝。阮朝成為越南歷史上第一個同時統治湄公河與紅河三角洲的王朝，阮朝君主將廣南國時期的制度發揚光大推行到全越。

阮朝官修《大南實錄正編第一紀》記載嘉隆五年（1806年）四月，阮福映定文武品服。當時阮福映傳承廣南時期的服飾制度，大朝服，高品級（一品到從三品）官員穿蟒袍，中品級（正四品和從四品）花袍，其餘官員穿補服。

阮朝官服

《嘉定城通志》記載阮朝傳襲廣南服飾制度，為文獻之邦：

「世宗孝武皇帝戊午元年（黎懿宗永祐四年，大清乾隆三年），改定色服。其文武官服，參酌漢唐歷代至大明制度及新制式樣，如今官製品服會典頒行者，文質兼備，其士庶服舍器用，略如大明體制，盡除北河陋習，為衣冠文獻之邦矣。

當然民間服飾上，阮朝將本來只是廣南一地的服飾推廣到全越南。尤其是阮朝第二位帝王明命帝，屢次下令要求昔日鄭主北方民眾易服，上演了一出越南版的「易服」運動。明命七年十月，明命帝初次下令布政州改易服飾。

阮朝官修《大南實錄正編第二紀》載：

令廣平營臣宣示(布政)州民，服從江內（廣南國）體制，俾同風俗。若玩常不改，以違制論。

明命九年十月明命帝第二次下令易服，而此次則要求全越統一，並規定尊重民意願更改服飾。

阮朝官修《大南實錄正編第二紀》載：

江以北衣服未暇改正，蓋革俗必以其漸，亦惟適其自然而已。我皇上立綱陳紀，凡度量權衡，南北並無異制。今北河士民以衣服未同，合辭請改，不妨從其所願。但民間貧富不齊，恐難及早制辦，請假旬月以便民。帝曰善，令通諭期以開春，一齊改正。禁吏役毋得擅往民間，借端滋擾，違者罪之。

然而這服飾全越易服並沒有很順利，就連地方官員都表示易服不要操之過急，事關「人情所願，必以漸式化矣。」

身穿清朝衣留明朝發的越南人

然而在明命易服令下達近十年內都沒有變化，而此時阮朝對所謂民眾漸進式改變失去耐心，明命十八年九月一向強硬的明命帝第二次發布易服令，要求河靜以北以往安南國境內民眾都需要改易服飾，並規定時間內改變，如果不尊易服令將治罪。

阮朝官服（右）和民服（左）

阮朝官修《大南實錄正編第二紀》載：

江以北，衣服尚仍舊俗，諭令改從廣平以里，用示同風。又寬假程限，俾得從容裁製。乃自明命八年至茲，已經十載，猶聞外間農夫村婦，多因循未改者。.......仍限以本年內一齊更換，若開年後仍有狃舊者，罪之。

這道嚴格的易服令一下，昔日安南人全部改換服飾，變成穿盤扣長襖（越稱盤扣領），蓄髮頭纏帛巾（後演變為直接戴頭上的盤頭折）的阮朝人。

由於阮朝時期已經清朝中後期，民間服飾上或多或少受中國服飾影響，最終在明命易服出現穿清朝衣留明朝發的景象。

越南阮朝由於出身廣南國，昔日被後黎視為蠻荒之地，廣南處境猶如明之於建州女真。而廣南阮主後裔建立阮朝一統越南，也頗有滿清入關的意味。所以明命帝為穩固阮朝統治，模仿清初的」剃髮易服「，實行阮朝的「蓄髮易服」，來凸顯阮朝的正統性。正如滿清的剃髮易服改變中國服飾一樣，阮朝在民間服飾上也改變了越南，並最終形成今日越南國服奧黛。

參考文獻：《撫邊雜錄》、《大南實錄》、《欽定越史綱目》、《嘉定城通志》、《河仙莫氏家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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