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拋棄的觀賞魚，遭外來物種欺負，卻活得像個英雄

有些生物天生弱小，但沒有被命運拋棄。它們都在努力活著，有時微不足道，但值得尊重。

在人類創造的幾千年文明裡，很多生物在發生變化。我們圈養牛羊，餵雞鴨，把貓狗當寵物，在水池養錦鯉，連豺狼虎豹也成了觀賞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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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魚塘里，剛好有一批錦鯉魚苗篩選完，人們把優良的品种放回魚塘精心照料，過不了多久會賺到大筆錢財。而這條返祖的錦鯉，起先被扔到乾燥的地上，等人們發現它快死掉時，又順手丟在三十米遠的水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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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孩子們玩過家家挖的小坑，一開始被作為鼴鼠演員的家，但很快暴雨侵襲，小坑裡注滿了水，孩子們又去尋找其他地方去了。

這裡水質渾濁，沒有其他生物生存，所以這條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魚還是要面臨死亡。第一個不在魚塘里的夜晚，月亮被厚重的烏雲籠罩，偶爾有幾聲蟲子叫，也被深不見底的黑夜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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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炎熱的高溫蒸發掉四分之一的水，原本稀薄的氧氣更少得可憐，小魚在水塘里擺動尾巴時，攪得水越來越渾濁。很快孩子又回到水坑裡，看著渾濁的水面，眼裡閃閃發光。

他們找來更多孩子，開始給水坑排水，發現了小魚。這個小傢伙被孩子拎在半空甩來甩去，巨大的撕扯力讓它丟了一塊尾鰭，並且那些熱乎乎的小手開始在小魚身上蹭來蹭去，它覺得身體被硬生生撕掉一層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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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把小魚放進粉紅色的小桶里，蹦蹦跳跳來到河邊，這裡水質清澈，有漂亮的石頭，在天氣晴朗的日子裡，還能反射柔和的光。

孩子們找來樹枝，綁上線，另一頭胡亂系在小魚尾巴上。它們模仿大人釣魚的樣子，甩出小魚，慢慢等大魚上鉤。

但是烏雲比昨晚還厚重，沒過久積雲里閃過亮光，大雨只用了幾秒時間就席捲整片區域，落在樹上，草上，地上，水面上，泛起陣陣泥土的味道，發出密集的嘈雜響聲。

這場突如其來的陣雨，給所有物體籠上一層朦朧的光暈。孩子們大呼小叫，驚恐又歡快的逃回家，小桶跟臨時製作的魚竿被毫不猶豫的仍在原地。而被陣雨攪得昏天黑地的河面上，魚竿的另一頭早不見了小魚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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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雨，讓小河裡的氧氣更加充足。這個廣闊的世界，是小魚做夢都不曾見到的天堂。它在第三天勉強能活動一下，之後就在河裡遊盪。它漫無目的的往前游，試圖丈量河的寬度，但它很快放棄了，飢餓跟虛弱讓它一點都不想動。

在這裡，小魚長出了殘缺的尾巴，長出了缺失的鱗，跟多的青色鱗片以壓倒性優勢出現在身上，原本錦鯉的基因好像被完全壓制。可能只有在特定角度，人們才能看出它作為錦鯉的某個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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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夏天，它都躲在水草里，躲避大魚的獵殺。當然，它被人釣起過，魚鉤從嘴裡伸進去，從腮里出來，差點穿透了它的鰓片，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它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好像被人從魚塘里扔到地上時，那種無能為力一樣。

三個月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當秋天開始大肆席捲夏天的地盤，小魚已經長到20多厘米。雖然跟它的兄弟姐妹相比小很多，但它不用被反覆轉運，並縮在幾百升水裡生活。它在這裡自由自在，在學會躲避人們的鉤子後，能威脅到它的，就只有那些外來物種了。

不過只要它躲到角落裡，那些來自國外的物種也拿它沒轍。這裡的鱷雀鱔長到一米多長了，十幾分鐘前剛從它身邊經過，那面微微鼓掌的肚皮里，至少藏著兩條魚的命。而到了晚上，更多的魚會從黑暗中襲擊它，平靜的水域里，到處充滿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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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太陽照常升起，河水似乎受到感召似的，比往常急促了些。小魚驀地停下來，聽到不遠處洶湧的波濤聲此起彼伏奔襲過來。

那是一片斷崖式的連續階梯，水傾瀉落下，狠狠打在河面上，撞擊發出的聲響像野獸咆哮一樣，嚇得鳥四散飛逃。而在水花飛濺的地方，有很多渾身黑色，像蛇一樣的魚蜿蜒前行，有的正奮力向上跳，好像上面有什麼珍奇異寶一樣。

小魚靜靜看著它們一次次奮力躍起，又直直摔下來，再倔強的猛地躍起，逆著水浪飛身直上。在大片魚被沖得七葷八素，渾身傷痕纍纍時，更多的魚前仆後繼的跟上。

那時候它還看見有人在河岸上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漁網跟魚鉤就在腳下，只要他們緊緊握住漁網，就會有很多魚纏在上面被殺死。小魚急忙逃走，在水底警覺的看著這些瀑布下不要命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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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獵食者行動時，小魚碰到了一條拚命逃竄的不幸者，那個傷痕纍纍的身體被撕扯成碎片前，它告訴小魚：瀑布的另一邊有回家的路。

所以第二天，在上百條逆流而上的魚里，多了一條返祖的錦鯉。它青黑的身體毫不引人注意，只有若隱若現的幾點紅色鱗片，才能證明它的身世。洶湧的水流摔打在它身上，巨大的衝力直把它拉回水裡，在在光線斑駁的河水裡，它又一次感到頭暈目眩般的無力感。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逆流衝擊的魚越來越少，它們大多被獵食者吃掉，或掉在河岸邊，被人們用漁網撈上岸。

當清晨再次回到大地，陽光沖開黑夜後，就會看到河岸邊那些反射著刺眼亮光的鱗片，那是小魚跟它的臨時朋友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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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開始轉涼，一旦氣溫下降到一定程度，它的身體開始不聽使喚，只能老老實實呆在水底，等待幾個月之後枯木逢春的時期，所以它要試一下，即使拼掉半條命，也比在危機四伏的水裡苦熬幾個月要好得多。

這一次，跳的比之前高一些，能看到那邊隱隱露出的白雲一角。但是更猛烈的衝擊力差點把它拍到堅硬的石頭上。不過被水浪撕碎的鱗片密密麻麻的在水裡下沉時，模糊的高處好像有一團溫暖的光，伸向遠處，在只能仰望的地方閃閃發光。

所以那束光，成了它唯一的追求。小魚的身體不停擺動，尾鰭，胸鰭。腹鰭開始分離水流，它的身上的鱗片幾乎被撕扯殆盡，身體的力量也在扛下水壓之後，隨時都要頹然崩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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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眼睛一直在盯著那束光，在某個轉瞬即逝的時刻，感到莫名的芳香在風裡飄蕩，悠揚婉轉的聲音混著雷電的刺啦聲若隱若現。

那團柔和但看不真切的光里彷彿有某種它做夢都不敢想的東西，一種不可抑制的衝動讓它顧不了剝落的鱗片會不會再長出來。它傾盡所有衝擊水浪，彷彿這就是它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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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都遵循著自然法則，誰也不會受命運獨特寵愛。當人們再來到小瀑布中時，已經見不到那條小魚的蹤影了。沒人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就像沒人知道這些直面逆流的魚，會不會成功一樣。

（謹以此文，獻給敢於逆流而上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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