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這！就是街舞》總導演陸偉：燦星想要繼續把握青年紅利
《這！就是街舞》第二季，圖片來源於豆瓣
優愛騰將我們拉進了超級網綜時代。
細數近兩年超級網綜的題材，說唱、街舞、電音、機器人......瞄準青年紅利的流媒體平台們並不怕「撞題」，小眾文化與垂直市場就是他們打造「爆款綜藝」的利器。
2017年10月，當愛奇藝在 iJOY 悅享會上宣布推出街舞選秀節目《熱血街舞團》的時候，優酷也在緊密籌備一款關於街舞的網綜。而在製作團隊的選擇上，能與《中國有嘻哈》原班製作人馬抗衡，那隻能是製作過舞蹈題材綜藝、有充足舞者資源的老牌團隊，最後優酷找到了燦星。
時間緊、任務重，優酷當時急需一款代表作來證明自己，《這！就是街舞》從海選到節目錄製總共不到四個月的時間。之後愛奇藝《熱血街舞團》的開播則使得兩檔節目直接在觀眾眼前實時進行赤裸裸的比較。
但隨著兩檔節目走向尾聲，《這！就是街舞》反而低開高走，豆瓣評分從6.5分升到了8.6分，不管是在口碑上，還是在影響上，它都可以說是優酷前兩年最成功的網綜。
《這！就是街舞》第一季讓優酷暫時打了個翻身仗，第二季的《這！就是街舞》則是打破了「綜二代」的魔咒，今年開播後直接拿到豆瓣9.5的高分。
燦星前幾年面對網綜市場一直表現保守，這次證明了自身製作經驗與能力後，他們想要繼續把握青年紅利。與說唱、電音的處境都有所不同，街舞更容易被大眾認可接受，「地下」這個詞更是與街舞舞者的生存現狀完全不相符。在這個基礎上，燦星與阿里巴巴正在將合作延續在節目之外，兩者將通過後續商業開發投身於潮流產業中。
鈦媒體也與星空傳媒副總裁、《這！就是街舞》總導演陸偉聊了聊節目的製作過程，以及他對於中國綜藝的思考。
老牌綜藝製作團隊與新事物的碰撞
2011年，時任東方衛視總監的田明帶著他的團隊離開了上海東方傳媒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稱「SMG」）。成立燦星文化的第二年，他們與浙江衛視聯合推出的《中國好聲音》就打響名聲，創造了當年娛樂節目收視神話。
在那次合作中，燦星與浙江衛視採取了「投資分成」的新商業模式：燦星可以直接參与節目廣告分成，收視率越高，它獲得的收益越多。但燦星同時還單方承擔節目製作成本和投資風險，一旦收視率低於定好的數字，造成的損失便全由燦星負責。
這種合作方式也讓燦星將節目盈利效果放在了重要位置，據田明稱，燦星成立不到一年就實現了盈利。與之相反的是，超級網綜的目的並不在於賺錢。相比盈利，流媒體平台更想要推出不同類型的節目以搶佔年輕人市場，實現付費用戶的增長，不適應這種「虧錢賺吆喝」玩法的燦星在前幾年對於超級網綜仍處於觀望狀態。
《中國好聲音》一直是燦星的主要營收來源，但2016年開始的版權糾紛，以及衛視在年輕人中不斷削弱的存在感讓保守的燦星業績逐年下滑，根據招股書顯示，燦星2015年至2017年歸母凈利潤從8.06億下降到4.52億。找到可以與《中國好聲音》一起支撐營收與品牌的作品，為上市添加新的商業故事，燦星走到了必須做出改變的關口。
同年《中國有嘻哈》與《明日之子》在年輕受眾圈層引發的轟動，以及後續商業開發上的成功，終於讓老牌綜藝製作公司燦星決定對原創與超級網綜敞開懷抱。
得益於之前《舞林爭霸》和《中國好舞蹈》這兩檔節目的經驗，燦星獲得了製作優酷街舞節目的機會，這在陸偉看來並不意外。但他沒有想到，最終大家決定讓他來當這款節目的導演。
星空傳媒副總裁、《這！就是街舞》總導演陸偉
由IT新聞記者轉型娛樂節目編導的陸偉，在燦星中一直擔任的是宣傳總監。當時正值《蒙面唱將猜猜猜》節目尾聲，王晨辰為執行總導演，陸偉擔任總編劇，主要負責節目模式與賽制的研發設定。按照陸偉的猜想，他認為這種分工也會在《這！就是街舞》中延續，但燦星副總裁徐向東的決策卻反了過來。
陸偉仍然記得聽到這個結果的情景。晚上的一席電話，徐向東將陸偉與王晨辰叫到一起吃火鍋。毫無徵兆地，徐向東就告訴他們這款節目由陸偉擔任總導演，王晨辰為總編劇。
徐向東的考慮有兩點，他認為網綜更強調宣傳效果，而一直擔任宣傳總監的陸偉對於平台傳播屬性非常熟悉。同時，這款節目是從0到1完全原創的，他們無法像之前一樣有可參考的模板，正好有過不少編劇經驗的陸偉本身喜歡研發各種各樣的模式與賽制。
領導拍板後，陸偉和他的團隊便開始了節目籌備。關於網綜的口碑與評分判斷，他們毫無經驗，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海選與錄製主要得益於燦星兩個方面的基礎：
一方面是舞者資源，做過兩檔舞蹈節目的燦星擁有不少國際編舞師以及舞者聯繫人等人脈資源；
一方面是團隊經驗，他們有專業的拍攝、舞美、燈光團隊，而在賽制研發上，陸偉和他的團隊完全是在之前做所有真人秀節目的經驗之上，以大家能夠形成審美的共識來探討節目模式。
問及《這！就是街舞》第一季獲得好口碑的原因，陸偉對鈦媒體說出了他的總結。他認為節目的傳播主旨與街舞圈的核心文化是一致的——和平、尊重與愛，這是得到觀眾與舞者認可的前提；
其次是賽制的設計，他們參考了很多國內街舞比賽的賽制，以此在節目中製造中國舞者最熟悉的氛圍，自然而然的激發出舞者身上的能量與水平；明星隊長的選擇也是成功基礎之一——易烊千璽、黃子韜、韓庚、羅志祥，他們選擇了不同街舞理念與年齡段的明星，相同的是他們的大眾認知度，以及對於街舞文化的專業性 。
而在觀眾的評價里，《這！就是街舞》最終能獲得好評的一點在於，相比製造人物衝突，節目組把剪輯重心放到了街舞上。《熱血街舞團》導演團隊之後總結他們遇到的坑也可以證明這一點，陳偉去年接受鈦媒體採訪時提過，「實踐經驗告訴我們......有些地方是不適合使用劇情式剪輯方式的。所以作為內容創作的時候，我們首先要把握住這個題材的核心是什麼，這個題材的核心它是一個音樂比賽，比賽會引發劇情，而音樂是吸引大眾。」
即使有這些基礎護航，陸偉團隊也並非一帆風順，《這！就是街舞》在播出第一期後，剪輯手法、懸念設置上都遭到了不少批評，經過節目組後續的不斷調整，第一季還是收穫了不算壞的結果。
2018年10月份，陸偉開始了第二季的籌備，這次他們擁有的籌備時間更長，第一季的影響力也使得更多舞者願意參與這檔節目。節目人氣選手AC與X-Crew隊員兔子都對鈦媒體稱，他們決定參與這一季節目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身邊所有舞者朋友都來報名了，《這！就是街舞》第二季簡直成為了中國頂級舞者的內部聚會。
但籌備階段的辛苦一點都沒有減少，在第二季的舞者海選中，除了看實力，導演組還有意識地將選手舞蹈風格與第一季選手進行著對比。為了在節目中展現出選手不同的個性，他們還會建議一些舞者換一種表達的形式，不要讓觀眾產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
在節目素材量上，《這！就是街舞》第一季節目單期素材達到以往同類型電視節目的50倍以上，是《中國好聲音》的近20倍，燦星製作更是出動了全部後期人員參與進節目。陸偉對鈦媒體透露，第二季素材量則是去年的1.5倍。
第二季播出後，有微博用戶稱他認為《這！就是街舞》第一季的關鍵詞是尊重、和平與愛，第二季的關鍵詞則是改變。陸偉聽鈦媒體說完這句話後，稱他對這句話部分認同。第一季與第二季的關鍵主題都沒有改變——尊重、和平與愛，賽制等節目細節確實有所改變，而最深層次的改變則是節目想展示給觀眾的東西。
」什麼是街舞？」
第一季的《這！就是街舞》其實是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它向你解答出街舞文化的核心精神與舞種分類，那麼梳理出這個梗概後，第二季則是要更深入地填補梗概中的具體細節。「在這個街舞核心文化基礎之上，讓大家看清楚街舞中最精彩的各個環節，」陸偉對鈦媒體稱他還想通過這一季節目開發出不同舞種之間的可能性。
從更大的層面來講，陸偉則是想通過兩季節目展示出這群舞者身上的潮流文化和青年文化。
街舞身上與眾不同的青年紅利
潮流文化與青年文化有很大的不同，潮流文化即當下流行的文化，它更像是一種趨勢，任何具有影響力的某一些人所推動宣傳的文化都可以是潮流文化。街舞也是潮流文化的一種，舞者他們的潮牌穿搭、口頭禪等都可以傳遞出潮流文化的信息。
青年文化則是青年一代的精神面貌。「我們之前做的所有素人真人秀都在展示每一個普通人的形象，而這些形象最終構成了當代中國人的群像，觀眾可以通過這些群像了解中國普通人最真實的面貌。」陸偉本身最喜歡製作展示中國某一個圈層普通老百姓的節目，他認為街舞比較特殊的是它只聚焦於年輕人，這些不同個性的年輕人面對挑戰團隊作戰時的精神面貌，以及通過作品表達出的價值觀，構成了當代中國青年人的文化表達。
潮流文化不斷在變，每個年代年輕人關注的焦點都有所不同，而世界總是年輕人的，青年文化紅利永遠不會收割完。
相比說唱、電音等潮流文化，街舞文化的不同之處在於它在中國的發展時間更長，受眾更多。做第一季節目前，陸偉對街舞文化在中國的發展情況進行了深度考察，得出了「中國街舞人才完全能夠支撐三季節目」的結論。他還對鈦媒體透露，在第二季的選手海選中，他會考慮將一些「殺手鐧」藏到第三季或第四季中。
同時街舞更容易被大眾接受，「地下」這個詞更是無法與舞者的生存環境聯繫到一起。中國頂級舞團X-Crew隊長阿K向鈦媒體表示中國舞者有很多獲得收入的渠道，其中街舞老師是最常見的做法，從業幾年後，他創辦了自己的工作室與潮牌。阿K和兔子還與其他地區的優秀舞者組成了聯盟——X-Crew，作為中國舞者的代表，X-Crew早已在亞洲最大的國際級街舞賽事KOD中拿過冠軍。
X-Crew隊長阿K，圖片來源豆瓣
在做《中國好聲音》時期，燦星負責節目製作，從節目中挖掘的藝人則會簽約到燦星現在100%控股的子公司夢響強音中，由他們負責後續藝人經紀、巡演等事項。陸偉稱街舞的後續產業開發與音樂有很大不同，相比打造選手個人形象，《這！就是街舞》要打造的是整個街舞圈子的品牌。
不管是陸偉從身邊舞者身上聽到的想法，還是節目部分選手對鈦媒體的反饋，都可以得到這樣一個結論：成名出圈並不是舞者們上《這！就是街舞》的主要目的。
主要原因在於中國舞者們對於資本給予的高收入並沒有那麼渴望，從事舞蹈老師的收入就可以保證他們的日常生活，有名氣的舞者則可以去不同的培訓機構上大師課，還可以當賽事評委賺錢，這幾件事情就會佔他們一年至少2/3以上的時間。成為簽約藝人不僅會被公司限制活動，出演影視的活動還會佔用他們參加比賽與上課的時間。
在舞者對資本的排斥下，相比個體「出圈」，陸偉認為《這！就是街舞》對於中國街舞圈的意義在於整個街舞文化影響力的提升。「例如JD比賽，它在中國直播流量一直都是不如韓國的。但今年我看到一位舞者很驕傲的在朋友圈宣布，中國JD還在暖場的時候，觀看直播的人數就已經超過韓國正式比賽時的觀看人數。」陸偉發現舞者在這個節目當中獲得的關注度與流量，都反饋到了整個大的街舞圈當中。
因此，《這！就是街舞》的後續商業開發也將聚焦在街舞圈子上，陸偉稱這一部分他們已經與阿里巴巴達成了合作，包括街舞賽事合作、街舞培訓機構合作大師課、與天貓合作IP衍生品、與街舞廠牌合作巡演等，在這些業務中，燦星都會採用分成的方式來獲得收入。
其實從2017年開始，我們可以發現兩者的合作隨著《這！就是街舞》兩季節目的進行而不斷深入。在上一季節目中，阿里大文娛CTO庄卓然稱優酷提供給燦星的是關於網路用戶畫像等數據支持。去年7月30日，正在IPO途中的燦星則是拿到了阿里巴巴2億元人民幣的投資。
中國綜藝的未來關鍵詞
不樂觀的大環境下，馬太效應顯示在文娛領域的各行各業。
「贊助商用於做廣告的預算在縮減，你可以明顯感受到，你想要獲得贊助商的支持會比過去變得更困難，這個困難不在於錢比以前更少，錢其實反而更多。但是對於客戶來講，比如我之前一年有10個億的廣告預算，會分別給10檔節目，現在只有5個億，那就只選擇回報最高的兩檔節目，在裡面打深打透。」陸偉認為現在的綜藝需要靠平台、製作團隊以及流量藝人三方來做背書。
平台與流量藝人的重要性早已被資本重視起來，現在，陸偉發現客戶也開始有了「團隊」的概念，「他們會注意這個節目是由哪個團隊製作的。」我們作為觀眾在討論網綜時，平台方以及製作團隊也都開始成為預測某檔節目質量的標準，因此團隊成為了中國綜藝未來發展的第一個關鍵詞。
第二個關鍵詞是原創。年輕一代觀眾對於知識產權的重視很高，而國際上最好的節目模式在中國都已被嘗試了一遍，這種情況下原創節目會比盲目去購買模式含金量更高。
2016年1月，燦星收到來自《The voice of...》版權方荷蘭公司Tapla的臨時禁制令，開始了長達兩年的版權訴訟。如果說這場糾紛讓燦星意識到了原創的重要性，那麼網路平台的興起則為試水原創提供了有利的條件。「相比傳統衛視，網綜會給原創節目更多的試錯空間，因為網綜本身不存在改變資源的壓力，有一些非常好的創意其實可以先從小體量節目開始嘗試。」陸偉向鈦媒體表達了他對於會員付費內容，與互動綜藝的興趣。
第三個關鍵詞則是衛視 網綜，他並不認為網綜能夠單一成為整個未來中國綜藝發展的頂樑柱，「去年網綜井噴的情況下，很多業內人士會有一點點把衛視看的太輕了，其實今年就收視率與影響力來看的話，整個衛視綜藝平台有種回暖的感覺，同時他們的綜藝還在賣互聯網版權。」陸偉對鈦媒體稱燦星未來的發展方向一定是會衛視與網路平台上兩頭並進的，他之前公開表示過燦星在衛視綜藝與網綜的投入將會是六四開，最多五五開。
有一些適合全家型觀眾節目模式，燦星依然會在衛視平台上進行呈現。而燦星肯定也會繼續在青年文化上做出一些挖掘。一方面是廣告商的青睞、青年人群的高購買力，以及市場與平台方的看好，另一方面燦星想保持它在一代又一代年輕人心目中的品牌地位，因此對於垂直領域、聚焦年輕人的綜藝節目，他們會重點在網綜平台上進行發酵。
截圖來源於燦星招股書
這三個關鍵詞也將貫徹在燦星的未來發展路線中。「我們要去嘗試各種各樣模式的可能性。」陸偉在專訪中對鈦媒體透露了這幾種打算，試水帶有實驗性質的小體量原創綜藝，對於全平台的開放態度，嘗試利潤相對較低的委託製作項目，去年末提交了招股書的燦星準備變得多樣起來。（本文首發鈦媒體，作者/小黃雞）
TAG:鈦媒體AP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