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聖陸羽的佛化人生
陸羽因為一部《茶經》而成為「茶聖」,開啟了世界茶文化的序幕。陸羽的一生,是顛沛流離的一生,卻又是佛化的一生,雖然他不知生父生母是誰,但師父智積禪師充當起了其亦師亦父的角色,帶領著他走進茶的世界,完成最初的啟蒙教育。安史之亂後,在江南遇到禪僧皎然,終於讓陸羽安心下來,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茶研究與考察之中,並最終完成了世界上第一部茶著作。陸羽與佛教的淵源極深,曾前往朝拜過的深山古剎達到三四十座之多,他淡泊名利,坦率豁達,一直過著半是隱士、半是游僧般的艱苦生活。「初生入佛門,臨終隨僧去。」 陸羽「現於佛門,歸於寺旁」的人生起點與終點,也算是給自己划下了一個圓滿的人生軌跡。
陸羽的佛化人生
陸羽的出生年月是一個謎,連他被發現的日子也是不確切的。在他成為《茶經》著作者之後,人們開始需要去全面認識他,憑著當時還能記錄的一些回憶,才隱約勾畫出他的身世。
《天門縣誌·陸羽傳》記載:陸羽呱呱墜地便落於佛的懷抱。「或言有僧晨起,聞湖畔群雁喧集,以翼覆一嬰兒,收畜之。」那一年,被推算為唐開元二十一年(733年),不知其父母是何許人。真正得到普遍共認的,則是他被龍蓋寺積公所收養的記錄。另外一說,陸羽剛出生時被香火燙傷,頭上長了一個大疤,如瘤一般,因此家人給他取名:季疵,並遺棄了他。
那年初秋,復州竟陵(今湖北天門市)西塔寺(龍蓋寺)住持智積禪師晨起路過西郊一座小石橋,忽聞橋下群雁哀鳴之聲,聲聲凄涼。循聲走進河邊的蘆葦深處,只見一群大雁展開羽翼,覆蓋著一個被凍得渾身紫紅的嬰兒。智積禪師忙雙手合十,連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然後便把孩子抱回寺院,這個被發現的棄嬰便是日後的陸羽。有記載說,陸羽被發現時已有三歲左右,而不是一個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這一發現,註定了陸羽將開啟非同一般的佛化人生。發現陸羽的這座石橋,後來被當地人稱為「古雁橋」,附近的街道稱「雁叫關」,至今遺迹猶在。
回到寺院後,智積禪師以《易經》占卜,得卦辭:「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吉。」 其意為鴻雁飛於天上,四方皆是通途,兩羽翩翩而動,動作整齊有序,可供效法,為吉兆。於是,智積禪師以陸為姓,羽為名,鴻漸為字,為這個棄嬰命名。至於為什麼姓陸,一說智積禪師的俗姓為「陸」,另一說則指陸姓是當地的一大姓氏,便於大家接受。
智積禪師是唐朝著名高僧, 在龍蓋寺西村,還卜居著一位飽學多聞的儒士李公。李公曾為幕府官吏,動亂時棄職,在景色秀麗的龍蓋山麓開學館,教授村童,與積公感情深厚。積公就請李公夫婦來教育陸羽。長大之後的陸羽,因此既具有儒學造詣,又諳熟佛學知識。後來的唐代詩人皇甫冉稱讚陸羽能「究孔釋之名理,窮詩歌之麗則」。
開始時,智積禪師把陸羽放在寺院里撫養,跟著自己學佛修身。陸羽在黃卷青燈、鐘聲梵音中學文識字,習誦佛經,還學會了煮茶等事務。剪卉莽,還派年長者管束。
智積禪師煮得一手好茶,陸羽因此自小就有機會跟著智積禪師學習煮茶技藝,並迷上了這門技藝。據測算,陸羽前後大約當了十年童僧。在陸羽十二歲時,到了一個戲班子里學演戲,作了優伶。在戲班子里,陸羽當過丑角演員,兼做編劇和作曲。雖其貌不揚,陸羽又有些口吃,但他卻幽默機智,演丑角極為成功,後來還編寫了笑話書《謔談》三卷。
公元746年(唐天寶五年),竟陵太守李齊物在一次州人聚飲中,看到了陸羽出眾的表演,十分欣賞他的才能和抱負,當即贈與詩書,並修書推薦他到隱居於火門山的鄒夫子那裡學習。後來,陸羽又與好友崔國輔時常一起出遊,品茶鑒水,談詩論文。從火門山(天門山)上下來之後,年僅十九歲的少年陸羽便心無旁騖,立志於對茶事的研究考察工作。公元758年(唐肅宗乾元元年),陸羽來到升洲(今南京)鑽研茶事。
在安史之亂以後,陸羽遠離他鄉,順江南下。大約在公元760年,陸羽在盛產名茶的湖州苕溪結廬隱居下來,「閉關對書,不雜非類。名僧高士,談宴永日,常扁舟往來山寺……獨行野中,誦佛經,吟古詩,杖擊林木,手弄流水,夷徘徊,自曙達暮」。
陸羽初到江南,結識了時任無錫縣尉的皇甫冉,皇甫冉是狀元出身,當世名士,後來為陸羽的茶事活動提供了許多幫助。但是,對陸羽茶事活動幫助最大,而且情誼最深的還是詩僧皎然。皎然長年隱居湖州杼山妙喜寺,但「隱心不隱跡」,與當時的名僧高士、權貴顯要有著廣泛的聯繫,這自然拓展了陸羽的交友範圍和視野思路。陸羽在妙喜寺內居住多年,收集整理茶事資料,後來又是在皎然的幫助下,「結廬苕溪之濱,閉門對書」,開始了《茶經》的寫作。
認識皎然,是陸羽的一大幸事,繼智積禪師之後,讓他再次親近到了集禪、茶、詩於一身的一代高僧。皎然可謂是陸羽的良師益友、「緇素忘年之交」。皎然善烹茶,擅茶詩,並與陸羽交往甚篤。據說,是皎然用妙喜寺所產的鐵線蓮醫治好了讓陸羽終生受累的 「腦瘤」。陸羽常與皎然、靈徹等人一起切磋佛法,共論禪理,吟詩作賦,酬贈唱和,品茗鬥茶,將茶藝、禪機相結合,把飲茶提高到美學和文化的高度。
陸羽與皎然相識時,年紀尚輕,貌不驚人,性情怪癖,被時人稱之為「今之接輿」。陸羽寫的《陸文學自傳》中,能迎面聞到濃郁的傷感氣息。《陸文學自傳》是陸羽於二十九歲時為自己寫的小傳,可信度較高。他寫道:「(陸羽)字鴻漸,不知何許人,有仲宣、孟陽之貌陋;相如、子云之口吃。」雖然用語詼諧,但其實也屬事出無奈。貌丑和結巴也就罷了,可「不知何許人也」一句,實在讓人無限同情。陸羽自云:
常扁舟往來山寺,隨身惟紗巾藤鞋短褐犢鼻,往往獨行野中。誦佛經,吟古詩,杖擊林木,手弄流水,夷猶徘徊,自曙達暮,至日黑興盡,號泣而歸。故楚人相謂,陸子蓋今之接輿也。
其怪誕可見一斑。據晉皇甫謐《高士傳·陸通》載:
陸通,字接輿,楚人也。好養性,躬耕以為食。楚昭王時,通見楚政無常,乃佯狂不仕,故時人謂之楚狂。孔子適楚,楚狂接輿游其門曰:「鳳兮鳳兮,何如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方今之時,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孔子下車。欲與之言,趨而避之,不得與之言。
陸羽的性格特徵是不畏權貴,非常豪爽,他為人真誠坦蕩、敢作敢為敢言,毫不隱瞞自己的觀點。接輿是春秋時楚國隱士,佯狂避世,因其迎孔子車而歌,故稱接輿。但是,當時的陸羽以品茗對詩,稱著吳越,凡到過這一帶的朝臣名士,如顏真卿、韋渠牟、韋應物、張薦等,均與陸羽十分親善、交往至深。這些人中,有些與陸羽成了至交。從這點來看,陸羽不但精通茶道,而且還蜚聲文壇。顏真卿在湖州任刺史期間,組織多方文人志士編寫《韻海鏡源》,並興建「三癸亭」一座,自「三癸亭」建成後,杼山一時成為「江東名士」的雅集勝地。
約四十八歲時,陸羽在湖州完成了人類文明史上第一部茶學專著 《茶經》。這是美國人威廉·烏克斯在《茶葉全書》中作出的判斷,但對於《茶經》究竟成書於哪一年,歷來觀點意見不能統一。陸羽能寫成此書,與他長期在茶區生活有關,更得益於他的佛門經歷。可以說,《茶經》主要是中國僧人種茶、制茶、烹茶、飲茶生活經驗的總結,《茶經》的出世大大地推動了茶文化的傳播。
陸羽雖未身披緇衣,出家為僧,但他始終同佛門僧侶保持著密切的往來。除他曾住過的龍蓋寺、妙喜寺之外,他在訪茶品泉的生涯中,曾經前往朝拜過的深山古剎達到三四十座之多。陸羽淡泊名利,坦率豁達,不喜送往迎來的俗套,一直過著半是隱士、半是游僧般的艱苦生活。
為了究察茶史、研討禪理,陸羽浪跡天涯幾十年,最終葉落歸根,大約在804年(貞元末年)去世,傳說安葬於「本師智積之塔」旁邊,終年約72歲。可見陸羽同佛教有著不解之緣,「初生入佛門,臨終隨僧去」。他去世後在他的家鄉竟陵西塔寺被尊崇為神靈,受到信奉佛教的善男信女和當地民眾的焚香頂禮膜拜。
不過,更多史料表明:陸羽在晚年時回到了他的第二故鄉湖州,終葬杼山,與其友皎然為伴,至今在湖州杼山還留有皎然塔、陸羽墳。在杼山,陸羽墓與皎然塔夾谷相望,兩位知己生前相伴多年,生後卻長眠在了一起。皎然是陸羽最知心的朋友,在陸羽的《陸文學自傳》中,唯一提及的人物就是皎然。不管何處說法是正確的,陸羽「現於佛門,歸於寺旁」的人生起點與終點,卻沒有被人置疑過。
法師說
在中國的文化里,喝茶,這是跟禮儀、修養、品性聯繫在一起的,不僅是一種生活方式,還是一種生活觀念和生活藝術。所以茶有茶道。尤其在佛教文化里,喝茶往往具有更深的內涵。
喝茶,不管大碗小碗、白瓷玻璃,不管綠茶紅茶、龍井普洱,都不能空喝。喝要喝出一些覺悟來,要去參:誰在喝茶?
虛雲老和尚五十六歲時在高旻寺打禪七,有一天沖水,開水濺到手上,茶杯落地,一聲破碎,老和尚疑根頓除,恍然大悟。即說偈曰:「杯子撲落地,響聲明瀝瀝。虛空粉碎也,狂心當下息。」虛空粉碎,大地平沉,沒有你也沒有我,沒有天也沒有地,修行就要修到這種「不二」的狀態。
所以喝茶是佛門當中一個很特別的法門。喝茶的時候每個人的感受不盡相同,也很難言說。你可以用一句話講,用十句話講,也可以寫一本書來講。有的人走進佛門,問:佛教是什麼?有時候,師父只是對你說:喝過茶了嗎?來,喝喝茶吧。其實這個時候已經在跟你講佛法了。
比如說,我們現在在喝龍井,你說師父,你跟我講講龍井茶吧。我還真講不出來,很難講。就像你說學佛到底有什麼好,我也很難講得完全。講,講不出來,拿給你看,你也看不到,只有——你要相信我,就跟我一起走吧。
保持正覺,很安定地走在學佛的大道上,這裡面的清涼就是佛法,就是佛教。像我師父,他不管什麼時候,眼神總是那麼定。尤其是當老和尚遇到老和尚,相互之間甚至不用講話,往那裡一坐,一定,靜靜地喝茶,彼此的境界知道得一清二楚。我那時因為做侍者的緣故就有機會看到長老之間這種殊勝的禪林風光。
古人喝茶,什麼茶葉用什麼水泡,甚至用什麼柴火燒,都是非常講究的。柴火不同,燒出來的水味道會不同。這種微妙精細,其實就是儒家所言的「道心惟微」。
以道心喝茶,方為茶道。「一期一會」,這是茶道中流傳很廣的一句話,大概的意思是,每一次的相遇,都可以把它看成是最後的一次,唯一的一次。
佛教也講「無常」,有了無常觀不會讓你特別悲觀,反而會讓你珍惜每一次相會的緣分,珍惜每一次「喝茶去」背後身心的安立與清涼。
迴向
文殊師利勇猛智
普賢慧行亦復然
我今迴向諸善根
隨彼一切常修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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