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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速社會」時代,文學何去何從?

深度

「加速社會」的時代文化的複雜性與魔幻化,「加速社會」的科技文化所形成的多媒體、互聯網、自媒體、視頻等助推系統,都對文學帶來了無邊挑戰。這個時代的文學應該向何處去,文學要面對的挑戰是什麼,這些問題都需要我們繼續探索。

原文 :《「加速社會」時代:文學應該向何處去》

作者 |山東師範大學教授 張麗軍

圖片 |網路

四十年巨變的多面性

改革開放的四十年不僅是中國的巨變,也是一個巨大的文化事件。我們應當看到中國四十年巨變所呈現出來的多面性。首先是經濟層面的巨大變化,改革開放之後的中國變得如此強大、富裕,中國人富起來了,在國際上擁有了強大的購買力。從文學角度來看,在莫言等一些作家的創作中,「飢餓」曾經是一個很重要的文學敘事主題,但在今天的文學敘述中,「飢餓」不再是主題,而變成了一種回憶性的書寫,這是在以往的文學記敘中所看不到的。其次,這種變化還體現在生態環境。新時代的中國在獲得財富的同時,也付出了代價。此外,當代中國的人心之變同樣是我們不可忽略的一大問題。

從2000年開始,在世界範圍內和全球化語境下,科學家們逐漸接受了這樣的觀點:地質史上一個新時期已經開始,這就是「人類世」。他們認為,今天的時代變化已經超出以往所有的時代。諾貝爾化學獎得主保羅·克魯岑指出,自18世紀晚期的英國工業革命開始,人與自然的相互作用加劇,人類成為影響環境演化的重要力量:「在過去的一個世紀,城市化的速度增加了10倍。更為可怕的是,幾代人正把幾百萬年形成的化石燃料消耗殆盡。」未來的人工智慧事業、人類智能、互聯網大數據以及克隆生命等帶來的改變和影響是前所未有的,這就是當代中國與世界維度下的「人心之變」。在這樣前所未有的時代巨變之下,我們如何來理解社會?如何理解當代中國人的心靈和情感?

「加速社會」中文化轉型與文學轉向

德國學者哈特穆特·羅薩在《加速——現代社會中時間結構的改變》中提出了「社會加速理論」。他認為,人是一種時間性存在,時間是人的精神肉身,時代的加速帶來的不僅是時間的改變,更是精神和心靈結構的變化。在哲學、文學作品中,我們同樣可以看到物質世界、社會世界與精神世界的加速轉變。阿來借「空山三部曲」中的詩人之口說出「這麼凶,這麼快,這就是現代」,這就是我們今天共存的時代的物質與精神狀況。

以文學創作與文學發展為例,在這樣一種加速度發展、大數據的時代里,當代文學的創造者已經與現代作家不同。在現代作家群中,每十年就是一個斷裂,魯迅是一代,巴金、老舍、曹禺是一代,趙樹理、孫犁、路翎等是新的一代。現代文學每隔十年就有一批新的「大家」出現。而在新中國成立之後,時代進步飛快,社會日新月異,很多作家關心當下生活,對社會問題有著敏銳的捕捉能力,因此能夠筆耕不輟,持續高質量創作,有的作家創作時間能夠達到三十多年。王蒙先生八十歲還在出版小說,獲得茅盾文學獎;賈平凹的創作數量也十分驚人,六十多歲在文壇依然十分活躍,創作精力充沛。在當代文學中,當代作家創作是可持續的,能夠不斷地寫,寫出最好的作品,比如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獲得茅盾文學獎的張煒、賈平凹等。

從數量上看,不同於以往的歷史時代,當代文學具備了從未如此充足、從未如此龐大、從未如此迅疾的文學創作、傳播、接受、評價等文學經典孕育生產機制,使得作品創作數量呈現爆炸式增長。當代社會的高速發展、信息的爆炸與快節奏的生活催生了大量的文學作品。據中國現代文學館組織的「中國當代文學年度發展報告」統計,中國現在每一年新創作的、在文學雜誌和出版社正式刊發的長篇小說有三、四千部,這依然是一個保守的數字。更需要指出的是,這個數字並沒有涵蓋數量更為龐大的網路文學作品。

同時,大數據時代為文學經典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加速度的傳播與接受環境,我們已經進入了一個網路時代、信息時代、大數據時代。21世紀,中國與世界文化的大格局變了,這是一個信息面前人人平等、人人都是自媒體、信息爆炸的新時代,一個生產、傳播、接受都以加速度方式運行的新時代。那個藏之名山、傳於後世的慢節奏文學傳播與接受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取而代之的是應接不暇的一波又一波的文學創作、出版、閱讀與接受浪潮。21世紀中國文學大師名家的焦慮是,如何避免被覆蓋、被遺忘、被淹沒的接受困境問題。

從文學創作的主題來看,余華的《古典愛情》再度書寫了趕考路上才子佳人的愛情傳奇,將目光放在今天,高鐵的迅猛發展使得這樣的古典愛情故事只能成為「傳奇」。當我們心中突然有某種情感悄悄萌發,還沒來得及向對方傾訴,就已經到達終點;過去鴻雁傳書、魚傳尺素的浪漫也已經被網路聊天所取代,從前的天涯相隔變成如今的「千里咫尺」,愛情如何在這樣加速運行的時代中滋生和生長?我們找不到愛情的力量和醞釀書寫表達的可能性。

此外,「加速社會」的時代文化的複雜性與魔幻化使得文學產生了新的書寫題材與書寫方式,李洱的《石榴樹上結櫻桃》、畀愚的《一切皆有可能》等都反映著這種變化。「加速社會」的科技文化所形成的多媒體、互聯網、自媒體、視頻等助推系統,對文學也帶來了無邊挑戰。以上種種變化都在影響我們的情感和心靈,這個時代的文學應該向何處去,文學要面對的挑戰是什麼,這些問題都需要我們繼續探索。

對文學提出更高層次要求

當下文學寫作方式的變化,例如非虛構寫作的出現不是偶然。作家希望呈現正在發生的、真實的事情,梁鴻的《中國在梁庄》和《出梁庄記》就是對這種新的寫作方式的成功實踐。

時代的巨變對文學創作提出了更高要求,我們要書寫新時代的文學史詩,要在其中體現出時代性、批判性和藝術性。在張煒的《古船》和《艾約堡秘史》中就包含著屬於現代的精神性批判。在今天,我們的確獲得了經濟上的迅速發展,但同樣失去了許多重要的東西。當下的文學如果要成為有效的文學、有溫度的文學,就要進行個體性、情感性、探索性的內心寫作。葦岸的《大地上的事情》為「生態書寫」提供了範例。新疆作家李娟則成功地嘗試了「大地書寫」方式。近些年沈從文、蕭紅、汪曾祺、遲子建等一批作家成為現當代文學研究的熱點,也許正是因為他們的作品包含著屬於鄉村的、地域的、個體的文化生態和民俗的成分,這些都是關於文學、時代和個體,事關文化肌理的、更為內在的情感細節。

儘管今天的時代處在千年未有之巨變中,但是我們依然需要文學,依然需要用文學安慰我們的內心。文學是一種原藝術,是情感的藝術、悲憫的藝術,是藝術的母體。「加速社會」對我們的文學提出了更高層次的發展要求。偉大的時代召喚偉大的文學,當下我們所面對的無邊挑戰與複雜的時代經驗,實質上為文學的成長提供了豐厚的藝術土壤;當下的文學環境為許多當代作家提供了廣闊的人性空間、社會空間,也促使其樹立了藝術性追求目標,從而保證了作品具有非常豐富的、很高的文學品位。回歸民間、人性與文學審美的當代文學經典更具有寬廣、深厚的藝術價值、社會價值與思想價值。

當前中國人的精神建構處在一個全新的時代,建構當代文學經典,才能更好地傳承新的文化和文明,才能使時代精神文化共同體的共建與時代心靈的精神共振成為現實。今天的作家應該回應時代發出的挑戰,追求有難度的寫作,在嚴峻的挑戰中追求「難美飛翔」的實現,從而建構當代的經典,創造當代的文化,這是作家的使命,也是研究者的使命。

文章原載於社會科學報第1660期第5版,未經允許禁止轉載,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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