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一份父親和子女關係調查問卷：一年裡，你和父親見過幾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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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6月16日，就是父親節了。

6月初，一條發布了一份

「送給父親特別的禮物」的調查問卷。

2天時間裡收集到了100多個有效回答。

其中48%的受訪者一年和父親只能見面3-4次，

佔比最大；

問到「和父親的關係是怎樣的？」，

僅有26%的人回答「生活方方面面都非常了解父親」；

而40%的人認為相比母親，和父親的交流較少；

還有13%的人覺得和父親比較陌生，平時交流很少。

我們整理歸納了大家的回答，

並深入訪問了三位問卷填寫者，

了解他們送給父親印象深刻的禮物、

對父親有所改觀的一件事和想對父親說的話。

或許，我們需要慢慢去明白，

子女本身可能才是父親最好的禮物。

呼吸機。@黃牌

有了自己的寶寶。@Baoli

錢包，和一根我自己卷的煙。@爾東星

一件襯衫。顏色是他喜歡的很年輕的顏色，我爸喜歡穿得潮一點，他收到的時候很開心，還捨不得穿出去，說太好看了。我愛我爸。@夏未央

錄取通知書吧。他很希望我能出人頭地，而對於我來說只有讀書一條出路，考上高中和大學他應該很高興。@鹿鹿

父親節打電話給他，憋了好久才說出那句練習了很多次的話：「爸爸，節日快樂」。我們倆都是不善言辭、臉皮又薄的人。算是我倆的破冰點，這次之後有時候我回家，就敢試探性地故意問他有沒有想我之類的。@冰和冰糖

電動剃鬚刀。直到他走後整理他的寫字檯的時候才發現他一直把它保存著，沒有拿出來用過。@JohnBao

手錶（國產品牌不貴，打完折才三四百）。那時候工作薪資也不高，還透支的信用卡，趁打折買了一塊。因為父親手上那塊八十多的，一直不捨得買新的，就一直換錶帶，還是沾水起皮的皮質錶帶。本來是想換個更貴的名表，後來在母親嘴裡知道父親身體不再那麼硬朗，時常生病。我覺得可以給他投個保險或者去醫院做個全身體檢。@陳五花

一部手機。是我畢業工作後第一個月的工資買給他的，他一直都說手機卡，所以就買了新的給他。如今，這部手機承載著讓我能夠有所回憶的東西…...@想我就聽周杰倫

一件短袖。當時他並沒有表現出很喜歡，我也很不開心覺得認真選了很久。但是後來有一次我媽他們出差吐槽我爸說，非要穿那件衣服，白天穿晚上洗，有時候都不太干非要穿。說不出自己什麼感覺，就講不出口。@琳琳

以前給爸爸挑了一本書還有幾本筆記本，爸爸寫字很好看也喜歡記錄些感受，這也讓我和爸爸開始喜歡用給對方寫書信來解開一些家庭矛盾，他會留著反覆看這些信紙，或許這是我們父女間溝通的小橋樑。@莉莉

爸爸和夏未央搞怪自拍

「我不能離開父母，他們是我最重要的人」

夏未央，25歲，江蘇揚州，和父親生活在一起

我給我爸印象最深的一個禮物是一件Polo衫。我爸特別喜歡打扮自己，是特別潮的一個人，平時會穿小皮鞋出門，但自己很節約，衣服從來不買貴的。我記得特別清楚，當時是父親節快到了，我打開淘寶，跟我爸一起挑了一件Polo衫，我看中了一件很合適的，顏色也漂亮。我說「這件真的不錯你相信我，爸」，但他捨不得買，也不想讓我花錢，我堅持買下了，寄到了之後他看到的那一刻真的很開心，在手裡拿著看了又看，試了又試，還說以後要在重要場合才穿，一般時候不捨得穿。

圖片來源於網路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爸就在江西打工創業，後來創業失敗回家休養了一兩個月，又去了北京，直到2017年4月，他都一直一個人在北京打工，賺錢養家。每年只能過年回家一次，一次最多呆一周，平時的交流也僅限於打電話的問候。

一開始我不太了解我爸的工作，直到有一次我放暑假去北京，嚷著要看演唱會，他同意給我買票，我開心極了，那幾天住在他平時住的宿舍，才知道原來他在北京那麼勞累，睡眠不足導致身體很不好。

2017年我爸回家，突然查出有高血壓導致的心臟病，做了兩次心臟手術，一次支架手術。當時我和我媽都覺得天都塌下來了，我爸才不到50歲，突然生了這個病，做了心臟支架手術，要一輩子吃藥，每個月都要去醫院。醫生那天把我和我媽叫到辦公室說，如果你爸爸再晚幾個月送過來可能都沒命了，因為心肌梗塞嘛，很快。

我爸做手術之前，我一直對我爸是有點怨恨的，覺得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我長這麼大，他好像從來沒有在家呆過，都是我媽在照顧我：家長會是我媽，晚自習是我媽送，上學送菜送飯也是我媽，甚至家裡的換燈泡、修煤氣都是我媽媽一個人搞定。

夏未央和父親日常牽手

這次手術對我家的改變是翻天覆地的，很大程度上也拉近了我和我爸的距離。手術之後我爸從北京回家養病，我和媽媽每天陪著他。平常我們白天上班，下班我爸就做好飯在家等我們回家，吃完飯去旁邊公園散散步，和他聊我工作上的瑣事，他的心裡也會開朗一些，這就是我們現在的生活日常——平淡、安穩。現在我和我爸逛街都是要麼我牽著他，要麼他拉著我。

我身邊很多同學也都在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工作，但我從始至終都不想去，父親生病之後更堅定了我要一輩子陪在爸媽身邊的信念。很多朋友也問我能升職加薪不好嗎？我說不行，我不能離開父母，他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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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可能最大的願望就是我能找對象結婚，因為這場大病確實給他帶來了一個心結：想著萬一哪天疾病突發怎麼辦？沒看到我結婚會好遺憾，每次談到這個我爸都會哭，他是個特別感性的人，生病前我沒感覺到，生病後他總是毫不掩飾地說我是上天給他的最好的禮物，看著我過得幸福他就開心了。

「長大後，

父親總想儘可能地參與到我的生活中」

思遠，44歲，河北石家莊，為人父，和父親在不同城市

我送給父親印象比較深刻的禮物是一塊手錶。我記得以前爺爺給過他一塊手錶，但在上世紀90年代被他弄丟了，在當時還是比較貴重的一塊表，雖然他沒說什麼，但我能感受到他覺得挺可惜的。

幾年之後我就給他買了一塊新的，但他卻不要，我也很奇怪，又有點生氣，雖然不像傳家寶一樣珍貴，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後來從我媽那才知道他很喜歡這塊手錶，但我爸可能覺得我戴更合適，因為他覺得現在那塊十幾塊錢的石英錶走得也挺準的。

我父親1948年生人，我們家是比較傳統的家庭。我小時候他都是在外面工作的時間比較多，生活上的一些事都是找我母親，但特別的是，無論他多忙，他都堅持參加我的家長會，一次沒落過。我父親不善於表達，他可能想通過這種方式讓我覺得他在關心著我，參與到我的生活中來。

初中有一次家長會讓我記憶猶新。當時因為一個誤會，老師覺得錯全都在我這邊，但我真的沒有做錯，老師就把我父親叫去了，也不讓我在旁邊聽，談話的過程我特別忐忑，結束後我爸出來了，他跟我說他知道了事情的全過程，他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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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平時很少給我打電話，有事他也不直說。經常是我問有事嗎？他說沒事，我說行，那沒事兒咱再聊會兒吧（笑），他就跟你津津樂道起來，也不會說他有多想你。

他前兩天剛送完我外甥去上輔導班，很突兀地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要去看他？因為他跟我姐住在北京，我住在石家莊，雖然高鐵就一個小時，但我確實因為有孩子有小家，很少能去北京陪他。我說我計劃端午節這兩天就去了，他又接著跟我說那咱們晚上出去吃吧，他把飯店已經訂好了，這些感覺毫無聯結的問題，可能他只是想延長與我聊天的時長。

更有意思的是今年過年，他從我家走的時候還給我留下了幾千塊錢，放在我一個很久不用的包里。後來他在火車上才給我打電話說留了錢。當時我心情複雜，因為自己並不缺錢，甚至覺得應該給他錢，但每次給他錢他都不要，即使要了也用各種方式，換更多的東西還給你。

幾年前他從石家莊回北京，我想打車送他，他堅持坐公交車。我父親腿腳不太利索，之前一直沒有很強烈的感受。那天父親上公交車，公交車的台階其實並不高，但他第一步愣是沒上去，又邁了第二步才上去。他在我心中始終是四五十歲那樣矯健的步伐，但那天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他老了。

我現在就是想多陪陪他，有時候我們爺倆獨處的時候，兩個人沒有言語交流，就靜靜地，我看手機，他拿一本書，就這樣也挺好的。

「父親其實是個若有若無的角色」

舒姐，34歲，廣東順德，為人母，和父親在不同城市

他不是我親生父親，我也從來不喊他爸爸，我都喊他我們那的方言「寶」。

在我四歲多的時候，我母親改嫁到了隔壁村，我從小就知道他不是我親生父親，但好像對這個概念也沒有很強烈的感知，但確實也沒有什麼親切感。什麼事情都跟媽媽說，父親其實是個若有若無的角色。

他從小對我很嚴厲，我也屬於調皮的孩子，所以他沒少打我，我也比較懼怕他。有一次我被狗咬了，他帶我去打狂犬疫苗，很痛，打完我就嚎啕大哭。他當時主動問我要不要買點零食吃，我印象中他從沒主動給我買過什麼東西，那次他對我的好讓我印象很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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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評價我和父親之間的關係，我覺得跟他之間除了沒有應有的撒嬌或者依賴，其他的可能跟別的父女關係也沒什麼區別。

我記得讀高中的時候，我媽不在家，我因為跟男同學打架被叫了家長，我以為他會很嚴厲地批評我，但那次他不但沒罵我，還在老師和別的家長面前維護我。我這才發現其實我根本不夠了解他，和他對我關心的方式。

我父親也從沒因為我是個女孩，而且不是親生的，就對我有重男輕女的偏見。反而我讀大學時，有一件事對我觸動很大：交學費的前一天，我跟他一起去取錢，因為當時還沒有用銀行卡，用的存摺，我看了一眼，他把七千元錢全部取出來了，只剩了一塊錢在存摺上。

我妹妹後來也讀了高中、大學。當時家裡條件不是很好，但他就拚命賺錢把我們四個孩子都供上了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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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2006年的時候，我剛大學畢業在工廠上班。在我印象中他好像從沒穿暖和過，我就花了4個月時間學著織了一條毛褲，我動作很笨拙，織得很慢，下班周末的時間都用在這上面了，最後在秋意漸涼的時候送給他。可能因為毛褲真的太厚了，他沒有穿過，但我收拾家裡的時候看到他還留著這條毛褲。

哪怕現在我也很少跟父親獨處、談心。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談什麼，好像沒有什麼可說的。我明天會回家半個月，我想借這個機會跟他好好聊一聊家常，因為之前最感動的一件事是聽媽媽講，他說女兒是小棉襖，我和姐姐兩個人是他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不僅是父親，其實很多年輕人自己也不太擅長對父母表達感情。可能只有在飯桌上，喝了兩杯小酒，熱氣上頭，日常的漠然被打碎，生活的瑣碎悄然隱去，嚴肅寡言的父親才會露出少見的輕鬆，工作忙碌的兒女終於放下手機、打開話匣子。

因此，對於大部分中國家庭來說，就算平時各自的生活再忙碌辛苦，只要能在節假日里有一頓家常口味的熱絡晚餐，就是家人之間最好的相依相伴。

這個父親節，不如就把「你」——這件「父親最好的禮物」帶回家，一起做點家常菜，擺上一瓶他喜歡的五糧液。用幾杯酒把飯吃得更久一點；用絮絮叨叨的聊天，把你們的心拉得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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